三十年前,她凭借一碗白糖拌饭收服了我的胃
我很小的时候,因父母忙碌在工厂车间无暇照顾我,我只能住在奶奶家。
奶奶是个虔诚的穆斯林,同时也是照顾着6个子女长大的寡妇。即使在孩子们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奶奶也习惯性地负担着中午和周末家庭聚会的餐食。
昆明本来是个小城市,奶奶在我的记忆里总是忙碌的,因为总是不缺来奶奶家吃饭的伯父姑妈表姐堂哥,且经常不请自来。在我模糊的记忆中,当第一缕晨光射进木头窗棂时,那金色的细线也穿插散落在奶奶银白的长发中,在木梳和手指的灵活旋转下,被一同攒成一个发髻。我还被困意缠住的双眼,目送着奶奶做完晨祷下楼去了。过不久,一阵清甜的米饭香气,就入了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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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辈和姑母们直到如今,也还津津乐道着奶奶绝佳的烹调手艺,从腌咸菜到红烧牛肉,从蒸米糕到食疗饮品,样样都成了传奇和绝唱。但印象中我最爱的,奶奶经常做给我吃的,只是一碗白糖拌饭。
小时候的我,真的特别馋。父母每天最担心的,就是我被坏人拐走——因为一颗糖一个饼……大人们经常还没有下班,我就饿得慌,开始不停骚扰奶奶,奶奶为了让我停止焦虑,就给我做白糖拌饭。
奶奶的白糖拌饭,无非是用传统的灶火蒸出一大锅白米饭,但总是用小瓷碗盛出一碗白米饭,放上几勺白糖塞给我——我曾试过,白糖不可以放太多,甜味不能盖住饭味。我拌啊拌啊,一直把白糖拌到整碗米饭里,那晶莹剔透的白糖碎片融化在还冒着热气的白米饭中,丝丝入扣的甜味混合着大米的清香,散发出一股催人泪下的温暖,简直是人间至大的美味。
于是每天我就捧着这一碗人间至宝,乖乖坐在门槛上,看着街上下班的人潮,边吃边等待着忙碌的父亲下班来看我。奶奶从来不让我再多吃一碗,我也似乎养成了这个习惯,对于甜食的耐受能力很低,必须要混合着其他清淡或苦味的食品才能下咽,并且再不能多吃。
后来,白糖拌饭随着奶奶突然的脑淤血去世,而永远地淡出了我的记忆。如果不是最近看到某个菜谱中提到猪油拌饭这个低收入家庭的童年美食,我几乎永远忘记了它。很多年没有再去回忆奶奶,却因为这一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饭而一发不可收拾。我想,味觉的力量其实真的是巨大的吧?
回忆起来,奶奶虽然因为改嫁给非穆斯林的爷爷而被部分人非议,甚至她自己也担心死后不被真主接纳,但我从未见过比她更加虔诚的信徒。
她如此恪守着真主的教导,与人为善并乐于助人,永远不吝惜对陌生人施以援手,不止一次为某个偶遇弱者端上一碗饭甚至一碗肉,并勇敢地坚持自己能做的善事,哪怕在那动荡年代也不改初衷。虽然她不太识字无法说出大道理,但我知道她的心有多么温暖宽阔。
写到这里,我是贫乏的。我四岁之前的记忆,对于奶奶的记忆,早就已经被时光的河冲刷浅淡,只剩下模糊和片段。所以我想,我已不能写更多。就如那一碗简简单单的白糖拌饭,虽然没有更多的色彩,亦没有多一味,却那么暖,那么深地藏在我心中。而那种纯粹的自然的香味,真的能够留在人心中很久很久吧。
PS:最近,看了一本书,让我想起之前立志要做的一件事:收集那些简单易做但营养丰富的菜式,为劳动家庭提供更多样、更营养的饭食选择,让每个孩子在工作了一天的父母陪伴下,享受饭菜中的温暖和爱。于是我想换个方式,试着先写出自己生命中那些重要的饭菜,抛砖引玉并摸索结构吧~So,这是又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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