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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舅舅为了五千元把我和姐姐卖去黑工厂

东平怡娇 尖椒部落 2017-04-30

摘要:本文为“告别与告白”征文大赛的投稿作品。作者凭借年少时的记忆,记叙了发生在亲戚家女孩身上的可怕经历:她们一心想投奔在城里发迹的舅舅,却被卖到黑工厂,遭到暴力对待,被控制人身自由。逃出来后,却又被骗进另一家黑厂……

98年,舅舅下海去了深圳,一年挣了十几万,当时在我们农村已经算混得相当好了,家喻户晓,个个都羡慕。

那年,舅舅回来了,我和姐姐刚下学,在家又没什么事做,想着跟舅舅一起出去混两年,把家里贫困户的帽子摘掉,爸妈也同意了。于是,我们吿别家人,跟舅舅一起坐上开往深圳的火车。

一路上吃的喝的都是舅舅买的。看着火车离家越来越远,我说:“姐,等咱干个一年半载,把咱家的瓦房扒了,也盖上楼房。”“嗯,我俩一起加油。”说完,俩人靠在了一起。

火车坐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舅舅说:“我先开个旅馆,你们先住下,我出去给你们找活。”晚上,舅舅带了两个陌生人过来,说:“活找到了,我就送你俩过去了。”说那个人是人事主管,专程来接我们的。说完,就让我们坐上车离开了旅馆。

车开了好久,路越来越偏僻。司机说:“到了。”我和姐姐下了车一看,荒无人烟。我有些诧异,问:“厂房在哪里?”那人凶巴巴地瞪了我一眼:“废话真多,快到了。”

到了前面发现是一个砖厂,里面干活的都是男的。领我们的人说:“以后你们就负责搬砖和拉砖。”我和姐姐傻了眼:“这个,是体力活,我干不了,我……”话没说完,那人脸色变了,凶巴巴地说:“想走可以,还我五千元,你们是我买来的。”

我俩恍然大悟:舅舅把我俩卖了。

我和姐姐难以置信地流下了眼泪。

那天后,我俩天天搬砖拉砖,手上脚上全是泡,肩上被车绳子列的都是血印,像糖葫芦一样一个连一个。监工的像周趴皮一样,你动作稍慢一点,皮鞭已狠狠地印在你的肉上。我俩整日被汗水和泪水笼罩,身躯日渐消瘦,想起出来时的梦想,只能咬紧了牙关忍着。

那晚,睡到半夜,我小声说要上厕所,让姐姐陪我。我们悄悄地走了出来,到处黑麻麻的,我俩同时说:“逃跑!”说着脱掉鞋子,害怕有脚步声惊醒了监工的,一手拎着鞋,一手拉着对方,拼了命地往前跑。

一直跑到天亮,我说:“姐,歇会,跑着么久,应该安全了。”我们瘫坐在地上,望着天空,眼泪像暴雨一样地流下。钱是舅舅拿着,我俩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怎么办,怎么办……姐擦着我脸上的泪水,说:“天无绝人之路,走,找工作去。”

我俩问过饭店、超市,老板都说不招人。正当我俩绝望的时候,有两个男的走过来说:“两位小妹妹,找工作呢?来我们厂,月薪六百至八百,包吃包住,工作轻松,伙食又好。考虑一下,怎么样?”姐说,还考虑啥,有口饭吃就行。

于是我俩通过这两个陌生人就进了厂。正如他们所说,每天山珍海味,大鱼大肉,伙食没得说。每个月最后一天准时发工资,不给现金,打在存折上。厂是封闭的,不让出厂,门口有守卫。在厂里的姐妹们个个皮包骨头,脸上没有一点红润的气息。只要干活给钱就行,我们也没想那么多。

其实你要问我在里面做什么,可以说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我身体不舒服,吃饭时,我偷偷把自己的饭倒了。饭后,女工个个都像睡着了一样趴在桌上。我一听有人来,也趴在桌子上装睡。这时有人解开了我的衣服,脱了我的裤子,我差点装不下去。不过我告诉自己:冷静,看看他要干什么?一会儿工夫,我被脱得只留下内衣,一个人抱起我把我丢到了湖里。

这时,我睁开眼,顿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身上趴满了蚂蟥,都扎进了我的肉里,拼命地吸着我的血,我全身就像披了一件黑皮大衣。我挣扎着站起身,用手拍打着哆嗦的身体,顾不上穿衣服,拔腿就跑。门口一位大爷正在站岗,我跪下就磕头,就像鸡啄米一样,头都流血了:“大爷,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大爷无奈地看着我:“我孙女和你差不多大。我放了你,你千万别报警,好自为之。”说着,把门打开了。

我拼命往前跑,好多路过的人看到我,都以为我是疯子,有的指指点点。我顾不了那么多,继续往前跑,感觉有好多人在后面追,突然眼前一片漆黑……

当我睁开眼睛,发现不知是谁给我穿上了衣服,警察叔叔站在我面前,我顿时激动地流下了眼泪。我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警察,听说警察把地下蚂蟥湖给封了,把姐姐也救了出来,我和姐姐坐上警车被送回了老家。

到家后,爸妈、兄弟搂着我和姐姐大哭起来,是心酸,心痛,还是恨呢?我也说不清。村里好多人看到这一切,眼睛都湿润了,说以后再也不敢让自己的孩子出来打工了。

整整十八年了,舅舅一直没回来,也失去了联系。是不敢,是怕,还是心里有愧呢?真想听听你的告白。

作者的话

这件事发生在98至99年,本文中说的两姐妹是我表爷家的两个女儿。

据说那个工厂的蚂蟥和农村稻田里的不一样,是引进来的新品种。被稻田里的玛璜咬了,身上会有一个小红点,而被那种蚂蟥咬了,身上却一点痕迹都没有。蚂蟥最初就像一根黑线,吸了人血后慢慢长大,养成大拇指粗细就可以卖了。听说销路很广,会被用作某种癌症药物的药引,还会卖去酒店。一些黑厂为了赚钱,盖着厂房长期招人,其实厂的下面是一个很大的水池,招来人后就在饭菜里下药,扔进池中喂蚂蟥。两姐妹不幸就进了这个厂。

她们被警车送回来的时候,村里很多人去看,回来的时候都在流泪,说决不让自己的孩子出去了,连亲舅舅都不能放心,何况陌生人。我妈妈也去了,之后怎么也不肯让我外出打工,实在拗不过我,才让我去了,还是千叮万嘱要我小心。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这件事过去快20年了,现在我用故事的形式把它写出来。虽然听起来很像传说,但是我打工的这么多年,听说并经历过各种各样离奇又心酸的事件。那个年代到处是黑厂,工人的劳动比现在更没有保障,外出打工对我们来说可以说是充满未知和恐惧,但依然是为数不多的出路之一。

延伸阅读

失去自由的孩子 | 被黑工头管控着的大凉山童工

真实“乡村残酷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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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平怡娇
河南南阳人,于2000年出来打工。经历过太多的伤痛了,希望通过这个平台把我的个人经历写出来。性格开朗,爱运动,爱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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