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 宿舍楼里的新来客 ——兰大饮水机“改朝换代”
文字 | 罗嘉晖 曹沣鑫 雷寒冰
图片 | 来源于作者
执行编辑 | 韩佳良
责任编辑 | 苏珊珊 刘睿馨
长期以来，订用桶装水是兰州大学榆中校区许多同学做出的饮水选择。由于地处西北，水中所含的矿物质成分多，水质较硬，“公共水房的开水器水质差”“水的口感奇怪”“简直不能饮用”的抱怨声时常响起。而从2017年秋季开学起，学生公寓每层楼的公共水房出现了两台“庞然大物”——直饮水机和开水器。自此，兰大告别了过去易结成水垢的普通开水器，迎来了“直饮水机时代”。
图为直饮水机和开水器
饮水机“升级”前
“我在本部念书的时候，那会儿还没有开水器，学校用锅炉房烧热水。记得由于供水系统常出问题，学校经常停水，但是全校人都等着喝水，怎么办呢？学校就组织同学们到黄河边提井水来用，到现在为止，当年老校长组织一大群学生浩浩荡荡地推着车去拉水的画面，我还历历在目。”本科毕业于兰大83级思政教育专业的李宝刚老师说道。
2001年，兰大本科生从本部迁往榆中校区。当地的地下水成为榆中校区的主要饮用水来源。学校向周边的六口水井抽取地下水，通过管网运到学校的中心蓄水池。由于水质不佳，学校通常对水会进行二次加压后再投入使用。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06年——在那一年，榆中校区实现远程自来水供应。实现自来水并网后，学校可以通过远程管网将市区的自来水运输过来。榆中校区，终于与其他多所在兰高校一样，用上了硬度相对低的自来水。
2011年，由于考虑到使用暖瓶打水存在的安全隐患以及暖壶乱摆乱放等问题，学校在榆中校区所有学生公寓的公共水房里安装普通开水器。与此同时，本部却依旧使用旧有的开水房，丹桂苑附近摆放着的五颜六色的暖瓶，这也成为兰大校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在本部生活了两年多的张喜栋说道：“到处摆放的水壶容易‘错位’，经常找不到，不是被人误提走，就是被人故意偷换。更可怕的是由于水壶太多，容易爆破，打水的同学被烫伤的情况经常存在。”
2016年暑假，学校对本部、榆中两校区的学生公寓进行了电路改造，升级饮水机成为可能。时隔一年，学生们在17年暑期返校后，已经找不到熟悉的“大铁箱子”，两台“庞然大物”正式“拎包入住”兰大。
“以前普通开水器存在的问题在于水被烧开以后还会继续烧，一是耗电，二是口感也不好。但是今年新安装的普通开水器就不会了，不仅不会重复烧，还会对水进行净化处理。”兰大后勤集团副总经理贺冲说道。终于，和拉水车、水井、暖壶一样，普通开水器成为了兰大人“饮水史”上的一个结点：是终点，它带走的，是生锈的铁皮机身、厚厚的水垢和古怪的水味；也是起点，它承接的，是一个更智能的“饮水时代”。
“直饮水时代”下的水质如何保障？
张贴在每层楼公共水房里的《开水器过滤系统原理》（下文简称《原理》）上面明确显示：新开水器的过滤系统共有六道过滤程序，分别为过滤精度在5μm的pp棉滤芯、颗粒活性炭、烧结活性炭、RO反渗透膜、后置活性炭、 紫外线杀菌。
相较于传统的过滤工艺，该过滤系统最大的特点，在于使用RO反渗透技术。最早应用于航空领域的RO反渗透膜，孔径只有头发丝的百万分之五，过滤强度较高，是目前为止世界上比较先进的水的净化过滤的高分子材料，因此经过它处理过的水也俗称“太空水”。
图为RO反渗透技术工作原理
那经过RO反渗透膜处理后的“太空水”，是否能达到人们可以直接饮用的要求呢？国家净水水质标准《CJ94-2005》告诉我们，无怪味无可见物、PH值在6.0~8.5、硬度（碳酸钙）在300mg/L、铁锌等重金属含量在可控范围内的水是符合净水饮用标准的。今年10月17日，学校对公寓楼里的直饮水进行抽样，分别抽取500ml和5L的直饮水送往水质检测中心。检测报告显示，经过过滤系统净化的直饮水均达到以上标准，符合国家净水水质标准《CJ94-2005》。
在其他检验项目达标的情况下，《饮用净水水质标准》（CJ94-2005）中PH值达标数值的要求为6.0-8.5，而水质检验报告结果表明我校直饮用水的数值达到7.81，呈弱碱性。
图为今年10月份直饮水送检结果报告
“兰州这里的生活用水，原来的时候取的是黄河水，把它作为饮用水源，确实硬度有点大。现在刘家峡的水成为了饮用水的水源地，其实它的硬度也有点大，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资源与环境学院的副教授程修文说道，“大部分地区和西北地区都一样的。但是像饮用水肯定都会经过严格的处理，一般问题不大，正常喝没问题。”
为了让同学们能够放心地饮用直饮水、不为水质而担忧，贺冲告诉我们：“校方和中标公司在签订的合同中明确规定：学校委托第三方，即拥有国家资质认证的企业进行水质检测，由学校和中标公司同时抽样，每年送检两次，每学期各一次。”贺冲说道，“如果检测结果显示水质不达标，学校将按照双方签订的合同上明确规定的处罚条款来进行惩罚。”
而由中标公司派驻兰州大学榆中校区的维修工焦玉涛告诉我们：“如果发生水质检测不合格的情况，学校和中标方达成的默契是，在限定时间内解决水质问题即可，解决之后就好了。”
和直饮水机同时进入兰大人的生活，开水机却有不一样的待遇。贺冲告诉我们：“对于直饮水的水质检测是有的，但是开水器的检测，学校并没有明确规定。因为从源头上来说，它由自来水公司供应，一般是没有问题的。”
到目前为止，榆中校区所有学生公寓里的公共水房都换上了直饮水机和开水机。但是这场“改朝换代”，在榆中校园三座较大的公共楼宇却进行得不太顺利——天山堂、贺兰堂和昆仑堂，还未对这两个“庞然大物”敞开大门。在这些地方，过去它们使用的普通开水器仍然面向全校师生，提供饮水服务。对普通开水器水质存在担忧的，依然大有人在。“昆仑堂和天山堂的开水器，我个人喝着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我希望有人能去检测一下水质。”15级物理院的李翔杰说，“如果要换和宿舍一样的直饮水机也好，但是不换的话最好出个水质报告。因为之前我们宿舍用开水器接的水有气泡，喝起来味道也怪怪的。”
扣除的水费都去哪里了？
11月1日起，兰大榆中校区宿舍楼的热水和直饮水开始实行收费管理——普通开水为0.04元/L、直饮水温水为0.04元/L、直饮水开水为0.12元/L。在过去，榆中校区的同学们并不必对水费买单；当水费成为生活费的一部分，不禁有人要问：每次接热水时校园卡中被扣除的几分钱的水费最终去了哪里？
面对同学们对收费问题的疑问，贺冲解释道：“关于直饮水机和热水器的安装，学校最初拟定两种方案。一是由学校出资购买厂家的饮水器，二是直接采用BOT模式。学校最终选取了后者。”所谓BOT（build—operate—transfer）模式，是一种投资-运营-转让的资金运作模式。简单来说，即厂家提供设备，学校向厂家收取运行机器时产生的自来水水费和电费，而厂家则相当于是直饮水和热水的“搬运工”。
这一次，一共576台庞然大物“入住”本部和榆中校区，其中，直饮水机和热水器各288台。在它们“入住”的前五年，它们的运行经营权仍属于中标公司，中标公司通过向学生售卖直饮水和热水获利。等到五年合同到期，即到2022年11月之后，直饮水机和开水器的主人将变成兰州大学，学校将享受自主运营管理的权限。
图为今年5月份中标合同公示
至于当时为什么放弃了一次性购买到位的方案，贺冲表示一切向经费看齐：“如果由学校直接出资购买饮水机，每台设备的市场价格大约在一万元左右，那么购买576台设备，以及后期维护，总共大概要七八百万元的经费。好处是学校拥有对设备的自主权，但是问题在于我们经费不够。而采用BOT模式，就不会产生购买设备的费用，所以同学们在刷卡时扣除的水费是交给饮水机厂家的。”
在正式收费运行的前四天，后勤集团发布公告：学校将为学生补贴普通开水费，按照每学年300天、每人6L/天、0.04元/L的标准进行补贴，由财务部门统一划入住宿生校园卡。 “尽管几分钱的水费不算什么，但是我不知道是刷卡系统还是饮水机的问题，水费总是扣除得很快。”16级的刘一（化名）说道，“有时候我刚把卡放在感应位置，按了出水按钮，滴几滴水也会扣掉几分钱，这让我感觉很奇怪。”
面对机器是否“擅自”乱收费的问题，我们于11月12日做了一次小实验——在随机选择的6号楼的5楼公共水房里，我们装满两瓶500ml的直饮温水后，刷卡机刚好扣除四分钱，而直饮开水和普通开水扣除的费用也和其使用量相符合。或许，“吞钱”的饮水机只是个案。
饮水机“升级”后
“跟旧饮水机里的‘怪味水’比起来，现在从直饮水机接的水确实有几丝甜味”、“新饮水机看起来很卫生，接的水也不会漂上一层薄薄的水垢”、“和以前的开水箱比起来，新饮水机的整体感觉真是好了不少”……作别了吐槽无数的旧饮水机，学生们对于初来乍到的直饮水机和开水机纷纷展现出不约而同的满意。
尽管赞美声不绝于耳，但这却掩盖不了新机器存在的问题。在每栋学生公寓楼的值班室里，我们可以看到一份由同学们填写的饮水机故障报修表。在这张“问题清单”上，诸如开水器出水不顺畅、饮水机刷卡后无法正常出水以及摁过暂停键后的饮水机仍旧不停流水等问题多次出现。
与同学们反映的机器故障比起来，饮水机存在的其他问题同样困扰着贺冲与后勤集团。与普通开水器实现水资源的充分利用不同，直饮水机的过滤系统在制水过程中产生净水和“废水”的比例为3:1，即会排放相当一部分废弃自来水，而目前这种“废水”只能通过下水管道排掉，无法得到有效的回收利用。贺冲说道：“有些高校会利用特殊管网将室内产生的废水接到室外，用于绿化，灌溉。但是这个系统工程量很大，需要一大笔经费。我们打算在兰州校区的一些宽敞的卫生间的墙上做一个废水回收箱，用于保洁员清理卫生时候的用水，现在我们正在设计。”
毋庸置疑，直饮水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便利，但它“升级”背后的矛盾也依然存在。由于按升计量的方式，同学们只需要接一杯500ml的热水，却要花1L水的钱。除此之外，只支持校园卡支付的付费方式也让一些同学感到“不太方便”。满意声看似掩盖了问题，但问题始终在产生困扰。
在兰大人专属的校园论坛“西北望BBS”上，诸如“改善校园硬件设施”这样的呼声一直强烈；而在校长和后勤集团的回信里，作为对呼声的回应，“改善校园硬件设施”这一类议程也始终存在。直饮水机如何降低问题的发生概率，真正做到令众人满意，值得所有人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