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旗下的他们,到底“同不同”?
彩虹旗下的他们,到底“同不同”?
3月10日,一年一度的悉尼牛津街同性恋大游行如期举行,环球新闻等主流媒体也纷纷用“壮观”“震撼”报道了本次游行。
6月26日,美国最高法院裁定同性婚姻在美国任何一个州都享有宪法赋予的婚姻自由。
7月2日,中国一对女同性恋情侣Teresa和李婷婷在北京举行了简单的结婚仪式,向公众宣布她们的“结合”。
10月9日,昔日“快男”金朴俊和男友张耘硕于10月9日在北京举行公开婚礼,迅速成为微博热点话题,并抢占各大媒体娱乐版头条。
同月,兰大校园里,一张“请节约用水”的提示性标语出现在了天山堂以及女生宿舍楼的女洗手间的墙壁上,提示语右下角是英文写的“LZU Lesbian QQ Group”还有她们的群号。标语的背景,是一面飘扬的彩虹旗。
公益标语的来路
根据公益标语中的信息,记者根据公益标语中写出来的群号,找到了群主小川。据她介绍,这个群是她们几个人经过商议以后在国庆期间建的,目的是希望大家通过这个群,相信自己不是一个人在与社会偏见斗争,不再感到孤独。而贴条幅和标语,也只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能找到“组织”。
小川说,这个群的成长并不容易,除了想要吸纳的“战友”,这种宣传方式还引来了不少的“敌人”。“嗯,条幅只挂了半天就被撤了,不知道是学校还是恐同分子干的。水房的标语也经常被撕。虽然我们要求想加群的人上报个人信息,经过管理员核实之后才能入群,但目前我们的群还经常受到一些恐同分子的骚扰谩骂。”
对于这样的情况,小川的感觉很无奈:“虽然早就预料到建群、宣传会遇见这种事情,但还是很吃惊,觉得不公平。对那些骚扰辱骂我们的人,我们会讲道理,实在不行就只好屏蔽了。”
说起建群的预期,小川很淡定的表示:“没什么预期,朋友们给予了我很多鼓励和勇气来干这件事情,只是想能传播一些勇气就好。”小川说,在中国这个话题还是禁区。社会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出柜的人父母连自杀相逼的都有,更别说歧视,丢工作了。“压力自然会有。压力大的时候,我就找可信的人交流排解一下,效果还是挺好的。我们建群也是为了让大家感到不那么孤单。”
他们生活的世界
“对于未来……我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小蕾淡淡的说着,下垂的眼睑遮住了半边眼眸,视线停留在桌角,“先不说将来的爱人和她的家庭是否能接受,连最基本的我的爸妈都不会理解支持,未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蕾是长沙某大学外语系14级的一名学生,从高中开始,性取向就成为她最重要的“心病”。刚开始接触“女同”概念的时候,她只经历了短暂的迷茫,便确定了自己的取向,但完成身份认证之后各种问题却接踵而来。
“我觉得我们这代人对于同性恋的接受程度还是很高的,但是我家在河北的一个小县城里面,那里的人都很传统的,我爸妈连同性恋的概念都不一定知道,更不要说向他们出柜,我觉得我说了会吓死他们的。”除了得不到父母的理解与支持,对伴侣的选择、相处也成为小蕾面对的重要问题。
小蕾介绍说,她第一段也是最后一段恋爱是在高中,自己最好的朋友变成了自己的伴侣,恋情大概持续了一年班的时间,却在高三的时候,因为伴侣找了男朋友宣告结束。“我不怪她,我理解她,”小蕾说,“我知道她害怕。因为父母婚姻的不幸福,她本来就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但是我给不了她未来。”说起与初恋的分手,小蕾显得释然坦荡,丝毫看不出在高三分手时候她曾经自残抑郁的痕迹。“分手之时正是高三,很多事情共同作用吧,那段时间很想不开,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到底在哪里,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头又痛的像要炸开一样,不过现在一切都好多了。”
谈到上大学的境况,小蕾说,大学的宽容与开放程度比高中好很多,大家对于同性恋的接受程度也很大,但她却比以前更封闭了,“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不敢交朋友,我好像还不太能分清楚友情和爱情的区别,不想也不敢尝试。”
而同样的模糊的性取向认定过程也存在在小川身上:“大概在高中的时候吧。当时有点喜欢同桌,同桌是一个女生。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喜欢就是一种感觉啊。”小川说,当时她并没有告白,也不太理解为什么自己喜欢女孩不喜欢男孩,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后来意识到自己就是这样,就渐渐接受了。
“我觉得没有掰弯或掰直这种事吧。这只是一个自我不断认识的过程,那些所谓被掰直或者掰弯的人,可能本身就是双性恋。所有人都一样,你心里喜欢谁就是谁,是完全主观的, 跟性取向没有太大关系吧,我如果以后喜欢上一个男生,也是可能的啊。”小川说。
而现在,每次家人提起找男友的事情,小川都会以“没有遇见合适的”搪塞过去。现在父母还不至于催促,以后会怎样,小川表示自己一定会向父母坦白:“之前已经跟他们提过或者暗示过这方面的事情,他们已经了解了一小部分。但是在谈到这些的时候,他们会故意回避话题,应该还是不能理解接受的吧。”
关于自己的身份对生活的影响,小川说:“我只向两三个好友出柜了。他们知道后当时有点吃惊,然后表示可以理解。当然也有人很反感。我的一些同志好友坦白后,有些同性好友变成了路人,甚至绝交。”
在小川眼里面,同性恋的身份代表的压力,是来自家庭、学校、社会各个方面的压力。你要更出色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你要更努力才能得到别人可能很容易就得到的幸福。
小洋是我校一名大二男生,从外表和性格上看,是时下流行的暖男。但在面对“同性恋”字眼时,他却格外严肃地说:“同性恋都不喜欢别人刻意强调他是同性恋,使用这个词让他们很不舒服。”他多次强调同性恋也是普通人,并没有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别人眼中的他们
小洋的看法与《哈利·波特》的作者罗琳的一次回答表达了相同的意思。曾有人问罗琳:“你说邓布利多是个gay,为什么我一点也看不出来呢?”罗琳回答:“Maybe,gay people are just like ……people ?”
那么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又是怎样看待同性恋群体的呢?
小川说:“我觉得在中国,高校算是对同性恋包容度最高的地方吧。咱学校还比较好,除了个别恐同分子,其他人都比较友善。我有个朋友的身份基本完全公开了,大家基本都表示理解。只是公开后,跟女生开亲密玩笑时,会特别注意尺度,尽量不做太亲密的动作,其他就没什么了。”
记者在校园中进行采访时,大多数受访者都表现出对于同性恋者较大的容忍度。2015级历史院马旭兰、2014级材料化学韦性山等多位同学都表示,自己可以接受同性恋但是绝不接受在自己身上。如果有好友是同性恋身份,自己也会给予最大程度的支持。“因为爱无罪,爱能跨越一切,无论种族,性别,门第。”2015级生命科学院钟思学说,“中国可能会实现同性婚姻合法化,但肯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中国到现在都没有人来为这个事情发声,而且这件事情面临的最大的阻碍应该是传统观念的压力,短时间内很难改变。”
但在理解与祝福声外,同样不乏极为排斥的同学。2014级大气院孙文达同学就明确表示,如果自己的好友是同性恋,会选择绝交。
“这不是社会发展的主流,可能我的观念比较传统,我接受不了。男女搭配是中国社会长久形成的一个理念啊,是一个常规的认识,同性恋是反常规的,”2015级新闻院刘锦荣对于这种同性恋的现象表示出不能接受,“以前高中有一对男同,经常两个男的在一起“秀”,有的人觉得可以忍受,但我属于看到了就觉得不舒服,觉得特别恶心,就想避而远之。”
2015级新闻院辅导员李仲烊也表示自己不能接受同性恋,他认为在现在中国历史文化环境的影响下,中国在几十年之内,不可能会实现同性恋的合法化。而对于身边的可能出现的同性恋,他同样认为不可接受:“我会劝导吧,可能对方接触的异性不多或者受过伤,主要去引导,让他适应社会的常态。”
除却面对同龄人的眼光,能不能被父母接受理解也是同性恋者所要面对的大难题。伴随着改革开放一起成长的95后的家长们,大多数不能接受这种“非主流”取向。在采访中,家长们会从存在的合理性上质疑同性恋是一种心理疾病,还有会考虑社会因素对孩子以及家庭的影响,从而难以接受。
2015级新闻院王鹤的父亲明确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开放要有限度,否则就失对错。自然界要阴阳平衡才能持久生息,若是石头对石头则成沙漠,江河对海洋则世界泛滥。男对男女对女则人类灭绝不远。”
西安某大学张同学(男)的母亲李静也直言:“我不会允许我的孩子‘犯错误’,就算有一天中国也立法允许同性婚姻,我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我们的家庭里面。”
李女士说:“抚养一个孩子很不容易,如果两个同行恋在一起,他们两个人可能会有短暂的快乐,但是中国的大环境下,还是很不合适。作为一个母亲,我肯定不能接受,我觉得是父母应该都很难接受。”
2015年,“彩虹”旗帜包裹了整个北美大陆,“彩虹”潮也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席卷世界。而在中国,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背景资料补充: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小蕾、小川、小洋皆为化名。特别感谢2014级郝梦圆对部分采访资料的提供)
by:张欣 邝亮桢 徐姝彤 王鹤 杨鑫滢 眀华琪
编辑:马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