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专栏|生命的尊严——生前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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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本文为匡洁母亲的作品,亦即文中提到十分理解母亲选择的“女儿”。追求生命的尊严是母女俩的共同选择。全文如下。
罗点点是罗瑞卿大将的女儿,她是一位心血管方面的医生。从部队退伍后开始写作,成为作家。写了不少文艺作品,其中《永不放弃》被改编成电视剧,在全国热演,受到大众好评。罗点点写了一篇“生命遗嘱”文章,主要内容如下:
2003年,一次偶然的阅读,我看到在美国的佛罗里达州,有一位名叫“特丽”的植物人,靠食管插管喂食活了十三年。医生鉴定她没有苏醒的希望,要不要拔管子?这个问题几乎震动了整个美国。当地法院批准了她丈夫的申请,拔了管子。但仅仅两天,又由中级法院判决否定了一审判决该判,食管插管再次被插入。而后案件又上诉到高院,最高法院判决可以拔管子。可这次判决仅仅过去一小时,州长就又命令重新插管。不少民众上街声援,高呼口号,要求给她喂食!连布什总统也关注到这个案件。最终,医生们根据最高法院的判决拔掉插管,十三天后这位植物人饿死了。
我一直关注这个事件,更进一步地思考如何尊敬生命,该如何有尊严地死亡这个人生课题。
2004年,我的婆婆多年患糖尿病,那一年又得了老年痴呆症。住院期间一直昏迷,并上了呼吸机。她有时神志清醒,要求不要过度抢救。我和丈夫商量后决定停止治疗,得到家人理解和支持。拔掉了气管插管,停了呼吸机,随后婆婆平静地离去。
在收拾婆婆的遗物中,我发现她写的日记本中夾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到了生命尽头不做过度治疗等言语。给我很大的启发,回想起自己在多年的医疗工作中,见到不少危重病人,进了抢救室,ICU病房等场所,身边没有了亲人,身体上插满了管子。把气管切开,上呼吸机;还插着鼻饲管、心脏监护、静脉点滴等等,一天几千元的医疗费。病人象一架呑钞机一样, 最后“工业化”地死去。这难道是病人想要的延长生命吗?更难道是儿女们的孝敬吗?我认为这种作法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婆婆的去世和她所留下的一张纸条——嘱咐到了自己生命尽头,不要做过多抢救的要求,正是这张小字条奠定了我倡仪成立“不插管俱乐部”,因为没有人可以幸免死亡。当时只有十几个人参加,但我没有放弃想法,开始办网站,建团队,发传单。到养老院或老年人集中的场所开展面对面的宣传。开始收效很小,中国人是很忌讳谈论死亡的,也曾遭到一些老年人的严厉斥责。
我并不灰心,在网站上看到美国也有“五个愿望”的英文文件,让千万人使用“生前预嘱” 这个法律文件。更增强了我的信心,我出版了一本《我的死亡谁做主?》,经崔永元在“小崔说事” 栏目上宣传。网站上递交生前顸嘱的人达到了上千人。杨澜对我做了电视专访,影响进一步扩大。现在在网站上提交生前预嘱的人已达5100多人。比起中国13亿人口,数目虽小,我相信会增大的。
以上是罗点点文章摘要。我自己对这个问题看的非常开,2007年我突发过一次脑血栓,虽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但却提醒了我。我当即写了遗嘱,把后事安排妥当。内容主要是:不做过度治疗,不接受电击和插管,平静而有尊严地走完一生,并要求不保留骨灰。我在电脑上存了一份,又用手写了一份。女儿回家用我的电脑,看到我留的遗嘱心情很沉重,但她非常赞同。她也是一位医生,也经常看到危重病人临终的痛苦,因而女儿很理解并赞扬我的豁达。我虽然没上罗点点的网站写“生前遗嘱”,但自己留下的遗嘱内容是相同的。
我虽然从医院退休多年,但对于医疗界发生的事儿相当关注。对医院成立的所谓ICU病房是极不赞成的。有些医院成立这样的病房并不出于对生命的珍惜,经济利益往往是第一位考虑的,抢救病人是第二位。医院对于抢救的病人理应判断病人有无好的预后,还应该看看病人的年龄和身体基本情况,和家属说出实情,帮助他们做出适当的选择。而不是一味怂恿家属治疗。我认为这不是负责任的做法,没有尊重生命,不应该是医务人员的医德。
我有一位堂姐是离休教师,一辈子未生育儿女,晚年侄子伺候她。她97岁高龄那年突发脑出血,送到市中心医院。外甥女打电话时我正在病中,我在电话内对外甥女讲,让她转告侄子,不要做无谓的抢救,做一些对症治疗即可,让她平静有尊严的自然死亡就行了。结果不知是侄子还是医院的原因,把堂姐弄到重症监护病房,并切开气管上了呼吸机。人仍然很快死亡了,一位97岁的老人,脑干出血能抢救活吗?他们这是对生命负责吗?纯粹是为了经济利益的不人道行为。当时我正感冒发烧,不能到医院去看望。听到这个结果我又难过又生气,更可怜老姐姐,一生没个亲生骨肉,临到最后遭了这样的罪!
老年朋友们确实应该好好考虑这个问题了,如何平静的、有尊严的走向死亡。平常和老朋友们聊天,也谈到过这个问题。大家一致的说法是活了七八十岁了,不怕死,就怕得了重病后活受罪。听到有些老朋友无疾而终,说起来大家都很羡慕,认为是积德修来的福分。
我的母亲就是82岁高龄上无疾而终的。她一生生养照顾了十一个孩子,到了老年却不愿意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想清静清静。坚持独自生活,哥哥弟弟把生活用品给她买到家里,每天弟弟过去看望,生活上一直是母亲自己照顾自己。1982年12月31日夜里平静离去,没有拖累子女一天,自己也没受罪。我们回去看到母亲面部表情没有痛苦,被窝还叠的好好的,没有挣扎的迹象。
我们姊妹几个虽然心里遗憾没有伺候老母,但内心还是为母亲庆幸的。母亲已是四世同堂,她老人家走后后辈的四代子孙、亲朋好友近百人前来参加了葬礼,怀念她老人家平凡而坎坷的一生。我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母亲这样,平静而有尊严地走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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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又石 编辑|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