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阴影下的中国抗疫、美国大选、国际经济危机和地缘政治危机

以下是和一些投资海外者就新冠病毒影响下有关中国抗疫、美国大选、经济危机和地缘政治危机方面的咨询对话。 

问：在2月初时，你就曾经说，这场新冠病毒的疫情在中国会很快控制住，然后在欧美国家会爆发，而且很难控制住。当时我很难相信你做的这个预言，但是现在的情况正越来越证实你的这个预言。请问你凭什么如此说，依据是什么，是不是中国具有制度上的优势？ 

答：这个问题必须从历史上来看，但它曾经却是中国制度上的劣势。这场突如其来的重大疫情是一场非常“战疫”，其来势之凶，传染性之强，传播之烈，扩散之远，范围之广，全社会面临的挑战之巨，国家面对的压力之大，家庭面对的悲剧之惨，堪称前所未有。这场“战疫”不仅对中国，对全世界，对整个人类的命运都是重大的考验和挑战，这是人类的共同敌人。如此重大的灾难，必须要有广泛的国家动员力、坚强的国家意志和超强的行政执行力才能迅速地控制住。 

问：你的意思是，难道中国以前没有这种所谓的国家动员力和国家意志吗？ 

答：是的，我们先越过历史往回看，清军入关的时候，清军的兵力是多少？当时清军满打满算只有12万兵力入关，这12万人里，其中八旗军不过7万，汉军2.6万，蒙军2.4万。这2.6万汉军，也就是吴三桂驻守山海关的降军。 

当时明末的人口有多少呢？大约在8000万到1.5亿人口之间。明末时，还需要缴纳人头税，所以民间隐匿了大量没有在册的人口，加上这些人口，清军入关时，明末的总人口数可能接近2亿。 

为什么12万清军能够轻易攻克北京，逐鹿中原，荡平四疆，一举击溃大明王朝，建立大清王朝，统治2亿人口的中国？这是因为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只有天下的概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老百姓只有王土的概念，没有国家的概念，所以怎么可能有国家动员力呢，形成统一的国家意志来对付入侵者呢？ 

问：中国何时才真正具有国家动员力和国家意志？ 

答：1937年7月17日，卢沟桥事变第11天，时任中华民国最高领袖常凯申在庐山发表“最后关头”的演说。 

问：常凯申是谁？ 

答：常凯申！这个不好说，你在百度上查查就知道了！ 

常凯申说：“我们既是一个弱国，如果临到最后关头，便只有拼全民族的生命，以求国家生存；那时节再不容许我们中途妥协，须知中途妥协的条件，便是整个投降，整个灭亡的条件。全国国民最要认清，所谓最后关头的意义，最后关头一到，我们只有牺牲到底，抗战到底，唯有‘牺牲到底’的决心，才能搏得最后的胜利。若是彷徨不定，妄想苟安，便会陷民族于万劫不复之地......如果放弃尺寸土地与主权，便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那时便只有拼民族的生命，求我们最后的胜利......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于是才有全国一体，民族之合力，才有整个中华民族的抗战军兴，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这就是真正的中华民族的国家动员力和国家意志的诞生，才赢得八年艰苦卓绝的抗战的最后胜利。 

在当代，一个国家的行政执行力决定着国家应对突发事件的应急能力和韧性，标志着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水平，也是体现国家综合治理能力不断提升的重要标志。 

问：所以你是意思是中国的国家动员力、国家意志和行政执行力是控制疫情的关键，是吗？ 

答：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大国，疫情又发生在一个1400万人口的武汉这样一个超级大都市，国家动员力、国家意志和国家行政执行力是迅速控制和战胜疫情的根本性和决定性力量。可以说是对中国的国家动员力、国家意志和国家行政执行力应对一场现代战争意义的考验、压力测试和综合考评。 

问：能与战争相比较吗？两者有可比性吗？ 

答：许多人说，这不是战争，不能采取战争状态的极端措施。不，这实质上就是一场战争！疫情发生后，湖北省许多地方几乎处于战时动员状态。这就是一场入侵，只不过表现出的战争形态不同。绝对不能仅仅将之理解为一场自然灾害，对战争的理解和评估绝对不能狭隘。新的战争概念可能与以往完全不同。敌人可能起于青萍之末，战争可能浪成于微澜之间。这种新形态的战争，敌人可能来自于自然，可能来自于深海，可能来自于太空，敌人可能来自于无形，看不见，摸不着，可能具有智能性。总之，这种新形态的战争可造成类似于战争的心理恐慌和社会恐慌。 

中国已经置身于和平时间太久，已经四十年多年没有经历过任何战争和考验，战争仿佛是遥远不可及的事情。因此，新冠病毒疫情正好是对国家动员力、国家意志和国家行政执行力的综合测试和实战演练，是对中国治理体系的一次考验。在这场大演练中，疫情也暴露出中许多深层次的结构性问题、短板与不足。 

对这种新形式的战争，这场近现代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机，面对如此传染烈度和扩散规模的疫情，在经历疫情初期权责不明的浑沌、感染潮和医疗资源崩溃的巨大压力下，国家终于清醒地认识到，最重要的是犯错后迅速的修复能力和功能。 

要战胜如此空前凶残和狡诈的敌人，不行使超强的国家动员力、国家意志和国家行政执行力将无法战胜之。只有坚强的国家动员力和国家意志，才能能够形成巨大的制度性力量和行政执行力。只有全民动员才能战胜之，只有人民的意志和决心才能战胜之，只有人民战争才能战胜之，只有广泛的国家动员力才能战胜之，只有坚强的国家意志才能战胜之，只有巨大国家行政执行力才能战胜之。不以雷霆般国家行政执行力之霹雳手段，无以彰显菩萨救世之心肠。 

问：你所说的行政执行力具体体现在那些地方？ 

答：在人员管控、物资调配、疫情防治、医疗、科研、生产、调配、财务、管理、通讯、交通、宣传等重大领域，启动全国多个省市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多个地方采取“封人、封城、断路、封路”，人流冻结，交通管制、企业停业、假期终止等多项应对措施。以全国统筹，统一策划，统一调配，统一管理，直至深入细化到小区的网格化管理。做到了坚决、彻底、全面地动员全国人民参与、配合与监督，形成超强之合力来应对和控制这场非常“战疫”。虽然在疫情预防初期错失机会，但在疫情控制和反击上，竭尽了国家的全力。 

问：难道美国这样的国家不具备这样的国家动员力、国家意志和行政执行力吗？ 

答：美国有，但平时国民散漫，国家意志处于冷冻状态。只有类似珍珠港事件和911事件这样的超级国难才能把美国的国家动员力和国家意志唤醒。至于这样一种病毒的疫情可能难以唤醒美国国民的国家意志，除非造成重大国难。他们该玩还是玩，马照跑，舞照跳，该体育比赛，照常进行。仿佛新冠病毒只是一场感冒。 

问：看到美国CDC说，甚至也不建议美国人戴口罩。难道口罩真的没有用吗？ 

答：不是口罩没有用，而是全世界的市场上，口罩已经被中国人买空了，口罩已经成为了战略物资。美国口罩资源非常有限，如果人人戴医用口罩，就会争抢医用资源。特朗普说美国口罩的战略储备只有3000万个，只能在紧急状态下留给医护人员使用。所以一些国外专家反其道而行之，建议病人才戴口罩，防止病人传染。想想吧，病人戴可以防止传染，难道正常人戴就没有用了吗？这是什么逻辑？看看欧美许多国家的高级政要都纷纷中招，原因就是根本不戴口罩。在这种非常时期，我宁愿防卫过度，也绝不会相信那些所谓口罩无用论的无稽之谈。 

问：这几天，新冠病毒的来源再次成为一个争议话题。有一种说法病毒的基因可能被人工修改过，否则不可能有如此巨大的传染性和生物武器级别的杀伤力。这是可能的吗？ 

答：病毒来源是一个科学问题，最好交给专业背景的科学家来回答。科学家会对其进行一步步地溯源。任何没有证据的所谓人工来源都是阴谋论的说法。根据科学常识，它来自于自然。这也是目前国际主流科学家的共识。27名相关领域的国际科学家也曾联名在《柳叶刀》上发表声明，坚持病毒来源于自然的说法，指来自于人工的阴谋论干涉了科学界的研究。国际上不知多少顶级病毒科学家和机构在夜以继日地进行相关研究以期取得重大突破。在这一领域，绝对不止一块诺贝尔医学和生理学奖。病毒基因结构上的任何改变不可能逃得过这么多科学家的法眼。国际相关领域的顶级科学家都没有任何异议的声音，一些政客和社会人士的人工修改之说完全是荒唐可笑的阴谋论。难道他们比国际顶级科学家和研究机构更有专业背景和研究能力？最重要的是，你提出一种说法，要提供证据，不仅是现实的直接证据，而且要有理论上的证据。证据才是支持某种说法的关键，否则阴谋论的价值为零。

问：之前你一直看好今年美国大选中特朗普会连任，经过“超级星期二”后还这样认为吗？ 

答：之前我认为美国大选，无论民主党的候选人是谁，特朗普都将完胜。但是现在看法有一些修正。因为这个病毒增加了一些不确定的因素和使大选复杂化了。 

问：那些因素会导致美国大选的格局发生根本性改变？ 

答：新冠病毒和经济衰退。 

先说说新冠病毒对美国大选的影响。病毒给美国大选带来了巨大的不确定性，很难预测最终结局会是怎样的，也许这将是美国历史上最复杂难料的一次选举。首先，病毒甚至会干掉民主党和共和党双方的候选人，使大选推迟，直到损失方被迫重新推出新的候选人。另外，疫情也会严重影响大选的格局。如果没有这个病毒的登台，美国经济可能不至于这么快进入衰退，在这种情况下，特朗普连任将无悬念，因为他在股市、经济和就业上创造的繁荣，是二战以后空前的，所以非特朗普莫属。但是现在美国经济实际上已经进入衰退了。当然有人说还要等具体数据出来才能说是否进入经济衰退。但是我个人认为美股一周内下跌了30%，石油价格也大幅下挫40%，就是已经进入经济衰退了。 

在这个病毒登场以后，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病毒在续之攻陷韩国和日本以后，又在欧洲开始大规模爆发。全世界的产业链基本都在东亚的中日韩这三国，一旦整个欧洲沦陷，势必将造成全球产业链的断裂。最近石油价格的暴跌，是欧亚产业链开工严重不足的信号。如果全球产业链断裂，美国经济不可能独善其身，进入大衰退甚至经济危机是必然的。资本是非常警觉的，趋利避害是资本的天然属性，华尔街春江水暖鸭先知，嗅觉异常灵敏，所以最近几天股市暴跌是华尔街的资本在套利避险、逃离和做空。随着疫情的发展，如果股市进一步暴跌，必将使美国经济进入大衰退，造成大量人失业。如果疫情得不到控制，在美国全面爆发，甚至造成股市的崩盘，美国经济将进入危机甚至大萧条，届时特朗普的连任将是一个巨大的问号。 

问：特朗普最终将与民主党哪位候选人角逐，是拜登还是桑德斯，胜算将如何？ 

答：还是取决于疫情的发展。民主党方面，他们中意的候选人毫无疑问是拜登。拜登属于温和的建制派，符合大多数民主党温和派选民的心愿，也受民主党大佬们的青睐。钟情于民主社会主义的桑德斯是民主党的异类，属于民主党的分裂力量，甚至根本就不是一个民主党人。目前来看，虽然拜登占有优势，但是随着疫情的发展，有可能会使盘面发生根本性的逆转。拜登和桑德斯将分别于4月的10个州，5月的10个州，6月的6个州展开激烈的角逐。如果美国在6月之前能成功控制住疫情的蔓延，拜登当选为候选人的机会远大过桑德斯。如果由拜登挑战特朗普，尽管在疫情的情况下，特朗普的赢面可能还是大一些，选民们知道这是天灾人祸，特朗普也拼了老命尽力了。如果这几个月之内，美国控制不住疫情，造成大面积爆发，股市崩盘，经济大衰退，失业潮，届时桑德斯的社会主义福利大饼对绝望中的失业者会产生巨大的诱惑力，桑德斯极有可能击败拜登来挑战特朗普，并极有可能把特朗普斩之于马下。 

问：这么说新冠病毒成了影响特朗普连任的一个关键性因素？特朗普政府有无可能尽快控制住疫情？ 

答：是的，不仅是关键性因素，甚至是决定性因素。因为病毒引起的是疫情扩散的链式反应，这个链式反应又对美国股市、金融、经济和就业产生连锁反应。对于大选来说，这些是最重要的因素，而特朗普的对手无论拜登或桑德斯都没有这个沉重的包袱，病毒可能就是压死特朗普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美国控制疫情有点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必须要在美国经济受到重创以后再能唤醒沉睡的美国国家意志，形成国家动员力和强有力的行政执行力，也就是说美国要在进入战争状态下才行。特朗普错过了武汉封城留给他的1个多月的最佳空窗期，犯下了绝对不能犯的大错。 

问：能否具体说说特朗普犯下的什么错误？ 

答：武汉封城后，特朗普开始反应还是非常快的，可以说是西方国家里反应最快的，迅速撤侨并对中国实行了旅行禁令。可以说武汉封城为特朗普赢得了一个多月的预警期和可以把防疫工作措施做到位的绝好空窗期。但是奇怪和难以置信的是，特朗普政府居然犯下了武汉前期防疫一样的严重官僚主义错误。特朗普政府和美国疾控中心（CDC）竟然无所作为长达一个多月，这是一个宝贵的不可逆转的空窗期。美国就像是坐等一场大规模流行病到来一样，美国政府完全有能力采取措施，但却什么也没有做。 

具体而言，美国CDC对于核酸检测程序过于集权，当初中国也是这样的，也许就是模仿美国CDC的这一程序照抄过来的。美国采取的是一套集中管理卫生事业的制度，主要由CDC完成核酸检测程序，各地实验室需要获得食品及药品管理局（FDA）的批准才能获得病毒检测资质。这一资质还有严格的涉及范围。送去CDC总部进行检测的样本也不是100%会被检测，而是要先排查，看其是否符合检测标准，然后才能正式获得批准接受检测。 

美国各地的公共卫生实验室在进行完核酸检测之后，还要把绝大多数样本送往位于乔治亚州城市亚特兰大的CDC总部进行二次检测。美国第一例“感染路径不明”的病例即15号病例也曾因为最初达不到CDC的排查标准，而在等待数日之后才获准检测。又等了3天，检测结果才出炉，继而确诊。看看，在这么复杂的管控情况下，启动针对全国公民的快速病毒测试变得相当困难。平时这样管控也说得过去，但这是在一个公共卫生紧急状态的情况下，武汉的惨状历历在目，无法想象特朗普政府居然无动于衷，无所作为，坐以待毙。 

美国CDC集中管理实验室的制度，损失了一个多月的宝贵时间。一直到2月28日，美国食品及药品管理局（FDA）才动用自由裁量权，紧急宣布“允许某些实验室在资质审核通过前开始进行新型冠状病毒检测”。但美国在疫情爆发早期错过了大范围检测的关键机会。大批病毒携带者已经潜入美国，而美国政府对此却一无所知，造成了疫情的最终爆发。虽然美国制度有其纠错机制，但为时已晚，铸九州之铁之大错已经锻下。 

当然，将这些错误全部归于特朗普本人可能也不太客观，这种体制缺陷是以往历届美国政府延续至今遗留下来的，实际上，特朗普一直在存在缺陷的美国政治体制中克服重重阻力在尽力改变，无奈沉疴太重太深，短时间内力不从心，鞭长莫及，但起码特朗普政府得承担这个防控不力的责任。

问：你所说的疫情爆发导致的全球产业链的断裂会不会造成全球化的终结和产业链的重新布局？ 

答：即使没有新冠病毒的疫情，全球化也处于一个逆转的退潮过程中。具体而言，是贸易战导致全球产业链的重新分布和配置。全球化的优势是以政治风险为代价的。对于美国来说，是以地缘政治的风险为代价的。全球化对于资本是最优化配置，西方生活方式获得最大性价比的红利，却将美国的地缘政治置于风险之中，它使地缘政治弱化和极端化，还使美国承担国内政治分裂化的风险。这是特朗普对于全球化一个宏观视界的认识，因此逆全球化是逆转美国地缘政治风险化。逆全球化使制造业重新回归美国这个说法不对，它不是使制造业和产业链重新回到美国，美国也没有这么庞大的劳动力来消化如此巨大的产业链，而是资本的重新分布和配置，使美国的地缘政治处于风险更小的可控范围之中。就是美国牺牲经济优势，来获取地缘政治上的优势。这个过程的成本会巨大，地域政治会发生剧烈动荡，破坏力震撼，但机会也会无穷。新冠病毒的爆发只是压垮全球化的最后一根稻草。 

问：在疫情逆转全球化之后的世界经济秩序和政治秩序将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答：新冠病毒疫情将对国际秩序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进行颠覆，我们可能正经历一次人类历史上重大的颠覆。全球企业很快将会体会到供应链的崩溃，各国陷入被隔离、被封锁和反封锁的尴尬之中，企业将无法利用横跨全球的供应链来寻找廉价劳动力和原材料，新冠病毒将限制各国的人员和货物的自由流动，全球供应链将不再有价值和吸引力，企业供应链将被迫回归和孤岛化。美国供应链将更依赖于本土、加拿大和墨西哥这个北美孤岛，欧盟国家也会如此，东亚国家和东南亚国家将形成一个更紧密的供应链区域性孤岛。 

特朗普的一个政治使命是逆转白左化的自由主义西方世界，再造一个新的保守主义国际政治秩序。特朗普的政治情怀太过于宏大，他能利用的现实世界的经济和政治资源有限，反对力量反而过于庞大，对特朗普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新冠病毒的粉墨登场可能是一个神助攻，一个现实白左统治的西方世界无法纠错，可能将由病毒来纠错。 

一个没有特朗普的未来政治秩序可能会很糟糕，但一个特朗普犯错的世界会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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