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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8创始人黄锐,垃圾场上也能安家

2016-08-08 2016年艺术增刊 安邸AD






主人:黄锐,艺术家。他在1979年发起的“星星美展”标志着中国当代艺术的发端。1984年,他东渡日本,并开始了近20年的旅居生活。2002年,回到北京一年的黄锐搬入大山子798厂区。从引入第一家国际画廊到开办大山子艺术节,他提出了将文物为文化艺术所用、以文化保护文物的概念,保住了拆迁风波中的798艺术区。



门是恭王府拆下来的,他们改造修缮的时候,黄锐把拆掉的旧木板买回来做了自己的大门。门口是他近年来以中国文字为素材创作的雕塑,门口的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过了环形铁道一路向东行驶,看见一棵大树,后面是一条碎石子铺成的道路,心下寻思着这应该就是黄锐的家了。果然,路的尽头两道斜坡,左、右各放着黄锐一黑一白两尊汉字雕塑,转动一下角度,可以读出里面的内容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游泳池边上有一个亭子,名为“风婷”。亭子的弧线接近唐代建筑,很雅致。



户外青砖铺地,砖都是四处收来的老砖,还有立着铺的瓦。


穿过两扇3米见方的木门就进到了黄锐家的前院。两行依旧青绿的松树混着尚未发芽的银杏一字排开,左边是一池碧水,右边是一栋线条笔直的青灰色建筑。进入房间,黄锐的助手立刻取出茶杯、果盘,又是沏茶,又是盛各色干果。坐在四五米长的餐桌边上,看着另一边的圆桌、沙发、书架、数套的茶具,不难想见主人待客时的盛况。其实黄锐的家宴早已在圈中闻名,虽然不定确切的时间,但春、夏、秋、冬四场是少不了的。时而会有行为表演,来者每每过百,堪比旧时的金谷、兰亭。



因为四季举办家宴,黄锐宅子的进门处就是一条长长的餐桌,这里时常会几十人同时用餐。家中的装饰大多是黄锐自己的作品。



四五米长的餐桌上摆放着老式烛台。


早在青年时代,黄锐便是个热衷文艺的人。除了“星星画会”,中国第一本先锋文学刊物《今日》也是他与友人一同创办的。2001年,旅日归来,入住798电子厂的黄锐立刻注意到这些包豪斯建筑的历史价值,提出了将历史建筑为文化和艺术所用的概念,推动了中国第一个艺术区的形成。他的家也正是基于这种理论而建的。“这是一个城市问题,尽管民国世代交替、兵荒马乱、残破不堪,但因为它的人文结构还在,仍旧出了不少大师;现在有钱、有地,也不缺机会,可城市的机能并没有生成。”黄锐说道,“一所房子要组成一个有机的结构同样要很多的材料,从不同的角度,用到各式的方法。”



与主卧对称的客房布置得更像客厅,黄锐平日里会在这里会见客人。基本上都是简单的旧家具。只要在有花的季节,桌上都会有花。



老木桌上有很多主人收来的摆件,并非古董,但是多半带有很强烈的时代感。


2006年,眼看798的空间保不住了,黄锐便经人介绍买下了这片原本是垃圾场的土地。他同外籍建筑师朋友一同规划,就着地势以正南北倾斜30°的方向建起了整个院子。目的不同,黄锐的房子从选材开始便百般挑剔。光是为了凑齐筑墙铺地的20万块清代青砖就用了一整年时间,更别提楼里的木地板,全是用清代的老料找工厂自己加工的。因为材料有限,地板做得宽窄长短都不同,不仅为难了加工的人,铺地的工人也是下了一番功夫才完成了任务。



除了一层,二层的中央,也有一个小型餐厅,灰紫色的亚麻布配上旧烛台,桌上放的是随手从院里剪来的玉兰花。


黄锐一边介绍,一边感叹,如今人人羡慕他这房子一砖一瓦都是文物,自己当年却是从垃圾堆里把这些东西捡回来的。“那年头根本没人待见这些,”黄锐说,“大门的木料全是恭王府修缮时换下来的。我看他们在修就让工人去问,没人料到居然一问就买回来了。”



主卧里挂着黄锐的早期代表作,从上面可以清晰地辨认出他年轻时的挚友、诗人顾城等形象。



床前放满书的是798工厂里淘汰的木架子床。即便屋子里最多的摆设砖雕,也多是从山西淘来的,不是什么著名文物。



旧床架子直接用来当作书架,上面码放整齐的书籍,主人正在仔细阅读。


用料如此讲究,房子的结构自然也是有说法的。整栋建筑基本是遵循着四合院的样式修建而成的,四面均是两层楼高的建筑。一层有工作室、陈列室、客厅等数个大小不一的空间,二层主要由两个对称的起居室组成。天井中间则是一个浅浅的长方形水池,池底砌着八卦的基本卦象。黄锐解释道,整个房子是有风水一说的,这个八卦便是其小宇宙的中心。只是这个风水不是平日人们谈论的那个,而是对《易经》、老子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领悟之后随心所欲、依势而为的。这其中既包含了他对人与环境的理解,也渗透着他的审美。站在二层的天井旁环顾四周便能体会黄锐的用心。房子的东西南北四条中线上均开有门窗,原本如城墙般敦实的建筑因此变得通透起来。这也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门都是玻璃做的,原本木质的楼梯到了中间那段突然换成了灰黑色的大理石。落座在起居室的沙发上,透着三四层玻璃一时间就享尽了宅子两边的景色。



包括卧室在内的所有房间都没有太多装饰,偶尔有一些主人收来的旧货,但在房子里很节制,完全不破坏房间的完整线条。地上铺的是各路淘来的地毯。



客房和主卧的风格类似,都是灰色调的床具,面料多为有质地的棉麻。床边的屏风上都挂着和服,因为早年间在东洋生活多年的缘故,黄锐在家习惯穿宽松的和服款睡衣。不过这些衣服都是他找来特殊的手工布定做的。


黄锐的房子妙也就妙于此,所有精致的细节并不浮显在表面,置身其中说不出好在哪里,只觉得舒服而已。与修建用的材料一样,房间里的摆设当然也都是旧物,只是没有一样是所谓的贵重名器。比如床前放满书的是798工厂里淘汰的木架子床。客厅与卧室间的隔断是三扇最普通不过的木门。即便屋子里最多的摆设砖雕,也多是从山西淘来的,不是什么著名文物。


黄锐的家宴上,曾有钢琴家在悬挂的钢琴上演出。这些家宴常常半是饭局,半是艺术表演。



但若是细细品味起来这些未经修缮的“废物”,又比那些精雕细琢的黄花梨、金丝楠木生动多了。就说那三扇木门还留着在别人家用着时的样子,这扇有油漆喷的年代1978,那扇贴着某国领导人访华时的照片。大大小小的砖雕虽说不贵,造型却都有奇趣,有人面的貔貅,也有被黄锐称为“中国睡美人”的卧枕小男孩。在我们的一再央告下,话不多的黄锐随意挑选了两样做起了介绍,才知道跟前的茶几是一个倒放的柜子,衬里和平鸽与朝鲜国旗的纹样说明它来自抗美援朝之后的和平大会,地毯上文房四宝与瓜果嫁接在一起的图案则说明它来自八旗子弟,背后是满清入汉、文化交融的历史。


巨大的打乒乓用的球台,打起来声音洪亮,犹如敲锣打鼓一般。



黄锐的工作室跟家是一体的,巨大的工作室里有正在创作的作品,更多的则是已经完成的旧作,它们陈列有序,跟在美术馆里一样。



虽说每件物品都承载着一段历史,但是如何让它们重新焕发生气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对于房间的每个细节,黄锐都有着近乎强迫症的要求。光是领着大家参观房子的一会儿工夫,他就又是调整画的位置,又是搬动院子里的石雕,稍微一点儿不整齐都入不得他的眼。说起对细节的执着,黄锐用了极肯定的语气,“很多时候细节决定了一切,不少人把细节当目的,他们用什么、怎么画都可以完成那个主题。对我来说不一样,画个男人、女人、一棵草都差不多,但用什么画布、颜料,怎样去铺垫,这个过程是不同的,把握和介入细节的过程才是最令人兴奋的,也正是细节决定了一件作品的品质,只有它可以经由时间去品定。”黄锐建房子也正是这样。他会将外面水池的一边砌成斜角,让线条变得生动,也会将池边的亭子命名为“风婷”,赋予其几分人的妖娆。




门口也是饭厅,吊起来的一台钢琴的背面。各数装置作品和主人生活结合得十分惬意完美。


说到底,黄锐并非用文物在堆砌一所房子,他的家是在文化的土壤里自然生长而成的,在生活的浸润下,它有了自己的气场,又滋养了这里的一切。不光是家中的旧物没有半点儿颓败的感觉,桌上、窗边、院落里的草木也长得繁盛。当我们看到一层工作室里飞来飞去的雀儿时,他的助手抱怨说这些鸟儿把屎都拉到作品上了,但偏偏要进来做窝怎么也轰不走。但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这房子如此生动,又这么安逸呢。



photographer Manolo Yllera

stylist Patricia Ketelsen

writer KK

editor Wendy 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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