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屏宾 | 在静止中知晓世界,这就是镜头的语言
作者:Daniel Eagan
译:九里何
原标题:《Interview: Mark Lee Ping-Bing》
刊物:《Filmcomment》
出版日期:June 20, 2016
作为亚洲电影不可忽视的一员,李屏宾为侯孝贤、陈英雄及其他导演拍摄了他们的关键作品。李屏宾生于台湾,在海军服役之后,进入了中影公司实习,逐渐掌握了他独特的捕捉人工及自然光的技巧。
在70余部电影的制作中,李屏宾对镜头的热情甚至感染了导演。精细的走位、细致的打灯手法是他的标志,全都完美契合导演的要求。在位于MOMA的他的首场回顾展上,《电影评论》讨论了他对电影的贡献。
《花样年华》
李屏宾最重要的作品都是与侯孝贤合作拍摄的。两人的初次合作就是《童年往事》(1985)。之后,又合作了10部电影。他还和王家卫合作了《花样年华》和《堕落天使》。尽管李屏宾一直谦虚地表示他只是配合了杜可风的工作。众多作品中,最能体现他水准的应当是侯孝贤的《海上花》和《刺客聂隐娘》。
“我认为电影属于导演。”他说,“我试着了解每个导演想要什么,然后尽全力去拍出那个景象。侯孝贤喜欢亲临现场,再决定怎么拍。他喜欢长镜头,所以和他合作时,我会多设计一点这类的镜头。”
海上花(1998)
侯孝贤和他的团队为《海上花》的拍摄筹备了一年,电影的背景是1880年代的上海,且全片只有四个镜头。开拍之前,侯孝贤表示“希望这部电影看起来跟油画似的。”于是李屏宾让灯光模仿画室的光线,白墙也打上颜色。早期的侯导喜欢固定机位,《戏梦人生》里用的几个幅度较大的镜头就在剪辑时被去掉了。拍《海上花》时,李屏宾曾试图用“华丽现实主义”去说服导演接受自己的灯光设计和移动机位。
“在对布局的构想上我们没能达成一致,侯孝贤想要的是完全的现实主义,没有任何人工痕迹。这很难,而且演员们的走位也非常随意,简直没法提前决定什么时候移动摄影机。”
“某一镜里,摄影机缓慢地各往左和往右动了两次,我试图跟着听者而不是说话者。这种缓慢的移动是为了捕捉住演员的动作和表情,你只有一直盯着桌上油灯的阴影或者门框才能感受到这种移动。
李屏宾特地强调了下他在《海上花》里的器材是多么的少:一个200瓦的灯,三个Dedolight灯,几个150瓦的投影灯(“就是餐馆里用的那种”)和一个1000瓦的日光灯。
夏天的滋味(2000)
《夏天的滋味》是李屏宾和越南导演陈英雄的第一次合作。
当地下丝绒那首《Pale Blue Eyes》响起,陈女燕溪和吴光海在狭小的公寓里起床了。
“音乐当然跟我的拍摄有关。不过通常情况下,开拍时音乐是还没准备好的。如果我觉得有些转变能加强画面的冲击,我会说出来,不过让演员感到自在是最重要的。”
“这个场景很小,是个很难加以改动的公寓,不能四处打灯,尤难表现出清晨的感觉。只得在窗外放了盏灯,模仿晨间的太阳。我还用了一种模糊的绿色冷光。于是乎,环境、演员、自然光合人造光共同组成了这幅景致。”
刺客聂隐娘
“侯孝贤的这部电影可真是个大挑战,不对,他的每一部都是不同方式的挑战。大陆、台湾、香港已经就此题材拍过无数佳作了,要再拍一部唐朝背景的片,压力实在是大。或者这么说,如果不能打破这些前辈设下的常规和藩篱,我们也只能拍出死气沉沉的电影。但是,如何才能真实地重塑出唐朝的恢弘,让观众感到身临其境,也是个难点。”
“取景地主要在日本,那儿的寺庙都有上百上千年的历史。寺里物件的安全也成了问题,只能尽量减少打灯。我设法在不移动任何设备的情况下表现出那建筑结构的堂皇与神秘,比如巫纸人那段,就尽量展露了回廊的深远和谜一般的氛围。摄影机几乎没动,但视觉效果相当冲击。这就是镜头的语言。”
天台爱情(2013)
李屏宾还与周杰伦合作了《不能说的秘密》和《天台爱情》。迥异于侯孝贤电影中的悄无声息和许鞍华作品中的传统布景,在《天台爱情》中,李屏宾用大型起重机给布景来了个起码有三层楼高的俯拍。
“这是一部乡愁感的现代电影,大部分时候我用的是常规白光,只有在拍天台时用强光,为了营造出那种“回忆过去”的氛围。色彩的大胆运用是为了增加华丽感。”
“俩小情侣骑机车那段是在小巷子拍的,路面坑坑洼洼,我坐在另一辆机车上拍他俩,因为如果要在那段路上铺轨道的话,成本好高的。”
61岁的李屏宾继续着他的摄影生涯,新作《长江图》刚在柏林国际电影节上擒了银奖,和陈英雄的新作《永恒》的合作也告一尾声,这部影片由梅兰妮·洛宏,奥黛丽·塔图和贝热尼丝·贝乔主演,预计九月在法国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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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隐娘日本版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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