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你在影院忽视了一位导演，但今天别再忽视他的作品
9月9日，今年的多伦多国际电影节开幕。多伦多国际电影节是每年威尼斯电影节之后的又一重量级电影节，同时它也是北美最重要的电影节之一。有别于传统欧洲的三大电影节，多伦多更多的是服务于市场。自第一届多伦多国际电影节开幕以来，它所选出的片子有超过300部获得了美国奥斯卡的小金人，我们耳熟能详的《卢旺达大饭店》、《美丽人生》、《钢琴师》、《贫民窟里的百万富翁》都参与过多伦多国际电影节。以下是历届多伦多国际电影节的部分中国华语电影：
李 安 《卧虎藏龙》 2000
周星驰 《功夫》 2004
冯小刚 《夜宴》 2006
许鞍华 《姨妈的后现代生活》 2006
陈奕利 《天堂口》 2007
李康生 《帮帮我爱神》 2007
李 安 《色·戒》 2007
林书宇 《九降风》 2008
乌尔善 《刀剑笑》 2010
魏德圣 《赛德克·巴莱》 2011
蔡明亮 《郊游》 2013
张 杨 《冈仁波齐》 2015
从上表中我们可以看出，入选参展多伦多国际电影节不仅仅是为影片的票房和市场打开了大门，更对其的艺术性做出了肯定性的评价，不仅仅是吸金，更能吸睛。就在去年，张杨带着他的纪录片《冈仁波齐》参展了多伦多国际电影节，得到了热烈的反响。
而就在今天，张杨带着《皮绳上的魂》出席了多伦多国际电影节。
张杨电影的里子和面子
对于导演来说，如何在艺术与商业之间取得平衡，是一大难题。从艺术转向商业失败的导演不在少数，而成功地将艺术与商业精妙把握的导演最后都被奉为大师。好莱坞在这点上做的非常出色：马丁·斯科塞斯、科波拉、诺兰、昆汀……一方面是靠着完善精密的工业体系与人才选拔，另一方面则是靠着多年培养观众的审美口味。转过头来看看国内的电影，市场正在逐渐完善，优秀的导演也在不断进步成长。
张杨可以说是一位现在中国电影市场中难得的能把握住商业与艺术的导演。
翻了翻豆瓣上关于张扬各个电影的条目，发现大多数评论的关注点都聚焦在了影片中的各路明星上，而对影片本体与导演的讨论似乎少之又少。不得不说，张杨可能是一位被严重忽视的导演。作为第六代导演的一员，在张杨的电影上很少能看见标签式的“叛逆与反思”。取而代之的是他一直在电影创作的道路上树立起自己的风格、逐渐平衡商业与艺术之间的砝码。
1997年，张杨完成了自己的长片处女作《爱情麻辣烫》，这部电影通过五段故事讲述都市人们在面对爱情时的不同感受。没错，就在中国的电影市场甚至还没有迈入正轨的时候，张杨已经选择拍摄了商业属性异常突出的爱情喜剧电影。然而如果你以为这仅仅是一部爱情片，那就大错特错了。在电影中，五段故事囊括了青春、新婚、中年和老年等不同阶段的爱情。也就是说，张杨透过《爱情麻辣烫》所诠释的，是人一生不同时期的爱情观。而刚刚毕业的张杨，也凭借着这部电影，入围了第十一届东京国际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
2007年，张杨拍摄了《落叶归根》。赵本山、宋丹丹、郭德纲……第一眼看这演员阵容，要是再加上个潘长江和冯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一年的春晚呢。众多的喜剧演员和荒诞的故事剧情，着实让整部影片的喜剧感增色不少。然而值得一提的是，喜剧是这部电影形式上的表现，这是它的面子；而影片的核心部分，则是提供了一种对思想归根之情的表述，以及对当今社会问题的一种视角，这是里子。里外结合，平衡商业属性和艺术属性，这就是张杨的厉害之处。然而可惜的是，由于当年这部电影的上映时间是那一年的“黑色一月”档，前有《满城尽带黄金甲》和《伤城》，后有《门徒》，在这双重夹击下，《落叶归根》可能是当年银幕上最被低估的电影。
2007年春节档前后上映部分电影票房
数据统计来自中国电影网
《落叶归根》中的“轮胎”
人文情怀一直是张杨电影中的温情视角，他关注的是社会中形形色色的任务和他们的故事。《爱情麻辣烫》是爱情，99年的《洗澡》和05年的《向日葵》是中国式父子之间的冲突与亲情。在2012年，张杨的《飞越老人院》则将这种视角带入了养老院中，讲述老年人追求生命价值的意义和快乐。
“幽默+温情”构成了张杨一系列电影的核心，也是他在浮躁的国内电影市场中权衡商业与艺术的桥梁。内在是张杨影片的里子，而形式上的商业，则是他的面子。如果说商业与艺术的结合是一种选择方式，那么选择拍摄艺术片则是一种对自身艺术创作的挑战。
追逐“渐近线”的《昨天》
《昨天》(2001)
“你知道贾宏声么？”
“不知道”
“我对他印象最深的好像是他吸毒”
”他演完那几个片子好像就没有消息了”
“他好像被关进精神病院了吧”
“他死了，有人说吸毒成瘾”
这是张杨拍摄的电影《昨天》的开场，整部电影真实回顾了贾宏声在千禧年前近十年的疯狂生活。影片全由现实中的同人出镜，与其说是一部半纪录片，不如说是张杨在艺术方面的一次大胆的尝试——通过摄影机去客观反映一位明星在社会中的生存体验，而这种反射愈加真实，那么带来的冲击感则越深。在1975年，比利时导演香特尔·阿克曼在电影《让娜·迪尔曼》中，用固定机位拍摄了一位中年寡妇两天多的日常生活。《让娜·迪尔曼》无论是在形式上还是内容上都富有极高的艺术探索精神。巴赞说“电影是现实的渐近线”，而《昨天》采用这种无限渐进现实的手法则是在对电影史和电影本体的一种回溯。《昨天》不是虚构的情节与故事，而是通过纪录片的手法，表现一种对真实过往的记忆与追思。当然它也不能归属于纪录片，它没有拍摄的即时性与在场性，而是一种回顾。《昨天》是张杨一部较为“异类”的电影，也是张杨和贾宏声对电影艺术的一次探索。
又一部藏地电影
与十四年前的《昨天》不同，《冈仁波齐》是一部实实在在的纪录片。也许是拍摄了太多的现代都市的电影，张杨在遥远的藏区捕捉到了现代人所缺失的东西，那就是信仰。影片事无巨细的跟随着尼玛扎堆前往拉萨，将他们一路的跪拜、叩首记录了下来。从芒康到冈仁波齐，这一路是对心灵的追求，是对信仰的坚守。
在2015年的《河》与《塔洛》之后，《皮绳上的魂》是最新一部关于藏地人民和藏地风光的剧情电影。我曾经看过有人把这两年出现的藏区电影称之为“藏区电影新浪潮”，确实，对于大部分生长在都市的汉族人民来说，相距千里之外的旖旎风光和风土人情吸引着我们的眼球。藏族导演在拍摄此类电影时有着他们天生的优势，而作为一名汉人导演，张杨在藏区生活了接近一年，拍摄了两部关于藏区的电影《冈仁波齐》和《皮绳上的魂》，并且广受好评，足以看见他对这类题材所下的功夫与诚意。也正因为对藏区生活的深入与其审美的才华，在今年七月的西雅图国际电影节上，纪录片《冈仁波齐》可能是最受欢迎的亚洲电影，不仅座无虚席，并且在映后获得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张杨在藏区同时拍摄的电影《皮绳上的魂》，也在今年的上海国际电影节获得了最佳摄影。
《皮绳上的魂》与《冈仁波齐》是套拍关系，前者改编自藏族小说家扎西达娃的两部作品：《西藏，系在皮绳上的魂》和《去拉萨的路上》。影片的拍摄历时两个多月，一百多人的剧组总共辗转了接近两千公里的路程，在拍摄《皮绳上的魂》时，有时为了一个景，剧组得时刻准备着，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气会发生变化。张杨在多伦多的访谈中说道：西藏拍摄的好处是，天气总是给你很大的惊喜。如此的辛苦所换来的回报是值得的，影片展现了油画般的藏区场景——广袤的天空与大地。而在这一望无垠的地区，留给人心底的则是那一丝纯净。
在今天多伦多的访谈中，说到《冈仁波齐》与《皮绳上的魂》时，张杨说道：其实这两部作品电影本身没有什么联系，题材、手法都不一样；但在过程中，先拍了七个月的《冈仁波齐》更像是体验生活，了解服装生活用品、习惯等等……谈到影片的剧本和情节，张杨说其实早在07年的时候他就已经和扎西达娃完成了剧本的创作。但是考虑到丰富情节的内容，所以加入了另一个兄弟复仇的故事。
也正是因为对藏区有如此的投入和神往，才得以拍出如此贴切的藏区。
《皮绳上的魂》剧照
《皮绳上的魂》不是想象中的奇情故事，也不是对民俗的无休止猎奇，它讲的是佛，是境界，是人活于世的复仇执念和痛苦救赎。无论藏地还是佛说，那个世界的故事，固然离我们的真实生活相当遥远。但关于善恶是非恩怨情仇的辩解，可以作成一块石头落地，结结实实。也可以经过文学或艺术处理，用抽象手法去表现命运的神奇和宗教的感化力量。《皮绳上的魂》，选择的就是后者。
而关于宗教与藏地的关系。扎西达娃的作品是西藏的魔幻现实主义，并且受到了南美的影响。导演认为西藏的宗教自然文化可以把扎西达娃的魔幻现实主义在屏幕上表现出来。而关于影片中的演员，其中一半为非专业演员。男主是第一次演戏，而年轻时的俩兄弟也是第一次演。
《皮绳上的魂》剧照 张扬在给演员说戏
天珠，是整个故事的缘起。天珠失窃，所以诱发了一系列的故事。张杨表示天珠对藏族人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它是天上掉下来的，是藏族崇拜的东西。但是在电影里只作为一个符号，给主人公一个人物，一个使命。也就是从天珠开始，为观众引出了一系列的问题：掌纹地在哪，天珠会落入谁手，塔贝和琼能走到第几天……说实话，在观看时我很害怕故事讲到一半，张杨就破了功，让人早早猜中他的意图。但《皮绳上的魂》一直沉得住气，没有在神秘莫测或不问西东的行走中，自乱了阵脚。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a0020q90ux3&width=500&height=375&auto=0今年上影节最佳摄影颁奖现场：《皮绳上的魂》
《皮绳上的魂》 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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