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前,万玛才旦导演在浙江青年电影节公布了一个重大消息
第三届浙江青年电影节负责人罗拉致开幕词
今晚19:30分,影片《塔洛》正式拉开了第三届浙江青年电影节的帷幕。导演万玛才旦、第三届浙江青年电影节负责人罗拉、天画画天制片晶晶、著名影评人卫西谛、毒舌电影发起人之一董舒也来到了放映现场。此外,奥斯卡评选委员会的三位重量级嘉宾Bill Kroyer、Jon Bloom、Carter Pilcher也一同出席了开幕式,观看开幕影片《塔洛》,在这里后窗第一时间为大家带来现场映后的对谈以及现场Q&A的实录,在实录的最后,有一个大爆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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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洛》 预告片↑
对谈
万玛才旦&卫西谛&董舒
↑现场图片(左起):董舒、卫西谛、万玛才旦、杨莹↑
主持人(杨莹):刚才看了电影观众的掌声证明了他们对这个影片的喜爱,各位影评人来说说感受。
卫西谛:我刚才看了一点,其实之前已经看过两三遍了,这部电影我还是非常喜欢的,我也给万玛导演写过一篇评论。大家可能刚刚看完,其实电影虽然是一部黑白的电影,也是一部讲藏族的电影,大家可能会有一点陌生,但是讲的故事其实是超越了地域性。就是男主角从小辫子如何变成塔洛,结果到最后他自己反而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过程,对外部世界的迷惘其实是普世性的,相信大家都会感受到这一点的。
↑《塔洛》 剧照↑
董舒:我是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我本身就是万玛才旦导演的一个粉丝。从六、七年前开始,当时在南京的电影节上,我第一此看到他的作品,之后我就觉得他是一个非常敏锐的,能够把握住某种时代特征的导演,而且他很独特。他虽然在我们看来是生活在一个藏语地区的电影创作者,然后他镜头下的人物也好,景观也好,也是主要集中在那边区域,但是它所反映出来的故事当中,这个时代的某种变化却跟我们生活在更加靠近沿海地区、发达地区的人碰到的问题是完全一致的。而且我今天看了《塔洛》之后,我觉得看完给我的感觉跟我当年看《老狗》之后,去看看他的其他的电影,他永远是一种共通的东西,但是万玛导演在这么多年的过程当中,每一部电影都能把握住细微的时代的变化,作为创作者来讲是一笔非常宝贵的精神财富。
↑现场图片↑
主持人:在故事中见细节,也在故事中也看到时代的变化。这个电影本来也是改编于导演您自己的短篇小说,当时写这个故事,又把故事变成电影,又用黑白的影像风格来表达,给我们分享一下这个过程吧?
万玛才旦:这个片子有点偶然,先有一个小说,写小说没有目的性,就是就是塔洛这个形象,就写下了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小说的第一句话:塔洛留着一个小辫子,在他后脑勺上晃来晃去很扎眼,后来就构建这个剧情。先是简单做了一个改编,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能不能拍。开头的时候跟小说有点不一样的,小说里面塔洛这个人物其实没有出现,只是介绍了塔洛这个形象之后就讲这个村庄,在办第二代身份证,他们都办完之后有人就喊起了塔洛这个名字,大家不知道塔洛是谁,都互相问,突然有人说塔洛就是一个小辫子,就慢慢引入这个人物。但是在剧本的时候也写到一个情节,也是想慢慢带进来,但是后来拍的过程中就忘记了。塔洛在跟所长聊天或者是后面的情节过程中,其实有个接待,就是这样直接可能更好一些,所以有了这样一个开头。
↑现场图片↑
卫西谛:为什么用黑白来表现,观众可能也会好奇?
万玛才旦:这个每一次放映都会问到,其实黑白选择在没拍之前就跟摄影师沟通确定下来,摄影师叫吕宋野他是在俄罗斯学的摄影,也是金马的最佳摄影,主要是考虑塔洛这个人物的状态,黑白影像特别适合表现他的精神世界,对于塔洛来说,可能为人民服务几乎不用教的,整个人生观和他的世界就是非黑即白的世界,所以我们希望用黑白去表现塔洛的精神世界。
我觉得黑白影像更加能够突出塔洛的孤独的状态,尤其是山上的一个图景,小说里面其实没有太多的他的生活的描写,只是他遇见这个杨措之后,一个月之后他拿了钱到这个山下,但是在电影里面我觉得是需要这块的,然后就做了强化,然后在处理的时候也是做了一个比较极端化的处理,就是他在山上几乎没有遇见任何人,原来的剧本设置中,他为了学习情歌,他遇见了那个一般牧羊女,他给她钱,后来牧羊女教了他,跟他有一个相伴的收音机,把学习的功能嫁接到收音机上。
↑《塔洛》 剧照↑
董舒:我之前采访过您也提到过,您对整个空间当中的声音的细节特别在意,而且在这个电影当中也能看到,特别是当他进入城市这个空间的时候,他在每个空间都能听到非常嘈杂的声音,这个声音可能是从其他空间传过来的,比如他在照相馆的时候,在您以往的电影当中也特别会强调说像录像厅或者说这种现代的这些媒介对于传统这种藏区文化的侵蚀,您在选取这些场景,设计这些声音细节的时候,你跟录音师之间是有怎样一个考虑?
万玛才旦:这个片子里面背景的放大会多一些,山上跟山下声音的对比,其实做了很多的细节的处理,其实《塔洛》我们看到的主要的场景,比如说塔洛的家,还有他理发、照相的地方,都是在一个院子里搭起来的,然后我和录音师沟通之后录了很多声音也找了很多的素材,就还原了空间的声音。LOGO里面也是的,这个里面的声音的处理更明显一些。可能没有那个声音的话,现实里面可能就抽离了。我觉得对于藏区来说,那个声音也是一部分,我们在选择这些声音的时候,会做各种对比,有些是藏语的细小的歌,或者他们在外面叫卖的声音,如果你听得懂藏语的话,也是通过仔细的处理、仔细的选择,有一些对应,会对剧情其实还是有一些帮助的。
↑《塔洛》 剧照↑
董舒: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技术方面的原因,就是在开场的时候我们看到派出所的机位是从这儿向这儿拍的,但是在结尾的时候是反过来的,而且很明显道具也是跟之前的相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制作方面的原因导致您做这样的安排?
万玛才旦:这个不是技术上的一个故障,这是一个刻意的,这个片子里面列了很多对比的东西,开头和结尾其实就是一个对比,塔洛一开始出场的时候特别流畅,当他经历了这些事情以后,就是个对比。有时候我们放的时候都说是不是接错了,包括理发店,那一场确实是个背景,就是塔洛的变化。
Q&A
“黑白”影像、精神孤独
↑现场Q&A↑
提问:塔洛他们去卡拉OK的时候,有一些好像是警察抓人声音的背景音,这个是故意设置还是街上的背景本来就是这样的?
万玛才旦:是故意的。
提问:还有他说我好像遇见了一个坏人,那个坏人是谁?
万玛才旦:那个不需要说,就是他一个表达的方式,他也不能肯定那个是不是坏人。
↑现场Q&A↑
提问:今年我做了电影节的志愿者,想问您关于画面的问题。第一个就是构图方面,他在进入到县城了之后,有很多的镜头,他都是居于画面的一侧,就是一个角落的位置,被框在了画面上,这是有什么样的一个思考?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在县城的时候,有一些玻璃的反光,还有理发店镜头的一些东西,这是什么样的一个想法?最好奇的就是那个小辫子,他有辫子和变成没有辫子之后,他内心是不是失去了一些东西?
万玛才旦:构图也是因为对比,在山上的时候其实塔洛是在一个比较自在的状态,然后到山下之后他就处于一个比较边缘的,所以我们在构图上也做了这样一个处理,也是为了突出人物的状态。
↑《塔洛》 剧照↑
然后就是镜子,其实最集中的一个景象其实在理发馆,塔洛进了这个理发馆之后,理发馆基本上都是用镜子来表现。主要就是塔洛的精神状态,他和杨措之间的关系,他觉得是真实的关系,但其实是虚假的关系,所以就用很多的技巧来呈现他们之间的一个关系。
最后,辫子的问题,辫子就是一个身份,刚开始大家都不记得他名字的时候,他们只知道他有个小辫子,他有一个外号叫小辫子,其实就是他身份一个象征。最后在自己认为很重要的身份的寻找过程中,他甚至失去了作为他唯一象征的辫子。那个演员叫西德尼玛,他也留着一个小辫子,那个小辫子其实在藏区就是他的一个标志,大家想到一个演员的时候就会想到他的辫子。塔洛这个角色其实写剧本的时候我就想到演员是西德尼玛,他是演喜剧的,剪掉这个辫子对他来说也是很痛苦,他说在剪辫子的过程中心里流泪了,因为他留了十四年还是十五年。
↑《塔洛》 剧照↑
提问:我看了电影非常激动,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了。我理解这个塔洛有一种强烈的剥夺感,这个剥夺感来自很多方面,一个方面是来自于权力。还有一个来自于整个藏区所有的市场的力量,还有一个就是所谓的爱情,爱情太单纯了,很强烈的剥夺感。我很能理解刚才谁讲过的是一种普世性的认知,就是人没有一丝自我,最后丢掉自己原先的东西。这个电影我们关注一个您是来自西藏的导演,以藏族的故事来表现藏民的生存状态。我就在想,看了整部电影我想知道藏民族的灵魂是什么?我想知道在这个电影里面好像给我的不多,我不知道导演您自己是想在这部电影当中传达藏民族丢失的东西是什么?也许辫子是个象征,也许这里面还有很多值得我们想象的空间,而这种想象我作为汉民族,我想听您给我们解读一下。
万玛才旦:这部电影我做的时候出发点就不是一个讲藏族的灵魂什么的,藏族的精神状态是什么的电影。我希望它超越一个区域,超越一个族群的概念。所以在做这个电影的时候,自己也说过一句话,就是塔洛的故事就是我们的故事,它不分任何民族、种族,它可能都会遭遇到这个故事,遭遇到这样的处境。所以在做这个故事的时候,其实把一些藏族的一些地域的元素或者是一些宗教的元素压到后面了,你几乎看不到,但是他确实是在那样一种环境之中,所以也不代表什么东西,这个是次要的,更重要的这里探讨的是一个身份问题,比如说辫子是一个精神的象征,没有这样一个概念在里面,没有真的要探讨藏文化的一些精髓或者是核心的东西。
↑现场Q&A↑
提问:我想问个问题,我在电影中看到塔洛其实是在妥协,我想问塔洛未来还会向社会妥协吗?怎么看待这个人物性格的设定?
万玛才旦:塔洛的命运很清楚了,在结尾的时候去自首,派出所所长觉得他跟照片上不像,让他去拍照,这是一个荒诞的结尾,但是最终将来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他也有一些性格的弱点,这个是造成他命运的结局的主要的原因。所以也有了最终的那样一个处理的方式,就是最后他拿着鞭炮炸了自己的车,我觉得对于塔洛这样的人物来说,他能做的就是这样,他不可能因为别人骗了他的钱而去找这个人做一个报复,他能做的就是把这样一个报复报向自身。
提问:我注意到您的片子里面的镜头一直都是在一个固定的位置,固定的镜头,从来没有动过,这是您的原意还是技术上的问题?您想借这样的表达方式去表达什么?
万玛才旦:这个片子就是这样拍的,全部是固定镜头,80多个镜头,不是技术原因,主要是希望形成一个很冷静的视角,然后看塔洛的世界。
↑导演万玛才旦在现场↑
提问:很高兴能在您的影片当中让我回忆起在藏区待过的日子,包括一些苍蝇,一些细节感动我。第二,我非常仰慕您,这部片子我是排除万难过来的,看到这个片子的时候我有耳目一新的感觉,每一部片子对我都有新的出发,这个固定镜头的处理得跟以前不太一样,有一个小的细节,前面一个部分的时候,我好像感觉到了有侯孝贤导演的日常叙事的过程,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理解上面自己的一个想法?第二个也是中间一个细节,就是当塔洛在从理发店出来之后,当时他头发是披散的,好像有一点惊慌无措、仓皇逃离的感觉,但是最后拍照片的时候头发是梳得很整齐的感觉,我感觉有点接不上,请您解答一下。
万玛才旦:这个是因为空间转化了,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问题。
主持人:时间的关系,观众我知道大家有特别多想分享的,在开始放映之前,我们就说在现场会有一个惊喜给大家,那就是我们要正式宣布定档日期!
12月9号,《塔洛》全国限量上映!!!
希望这个电影送到限定的受众群体,希望这部电影在12月9号跟全国观众见面的时候会引起更多人的讨论和反响和喜爱,今天我们看到塔洛这个人物内心的孤独、苍凉,可能每个人都有这一面。
万玛才旦:非常感谢,今天塔洛发行公司也在,有这样一个上映的机会我觉得是一个非常难得的事情,所以在此非常感谢所有跟这部片子有关的机构、所有的人,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