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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童 | 我是唯一跑出来给你们报信的人

后窗编辑部 后窗 2020-08-25


游民,一个被广泛称为“城市边缘人”的群体,从乡村来到城市,寄居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我们在5.26.用了一天的时间完成了徐童导演“游民十一年”的视觉之旅,原来徐童拍到的不是底层不是边缘,是江湖。这个江湖不是武侠小说、功夫电影里的江湖,也不是我们心有所系的传说里的江湖,不是一个有任何浪漫和传奇的世界。这个江湖就在马路边、窝棚里、集市上、洗头房里面,是一个或许有人觉得不堪入目的、但又是热闹非凡的、极为真实的世界。


在当天看完之后我与徐童导演做了电话连线,此刻就把活动现场的高质量问答分享给你们,给没能来现场的朋友们一点安慰。希望今后,我们还能与热爱电影的朋友们一起,度过更多这样愉快的现场。



后窗放映 006 | 游民十一年,徐童的一天
时间:5.26. 21:00

现场连线:徐童

主持人:高达


现场与导演电话连线


QA&

徐童导演和南京的渊源比较深,《算命》和《老唐头》在以前南京的CIFF上都有参与过,但是这样连续一天看四部徐童的作品,还从来没有过。我们以前知道的“游民三部曲”就是《麦收》到《老唐头》,但是在今年开始扩充了巡回放映的片单,为什么有这样一个概念,叫做“游民十一年”,尤其是今晚这部孙立哲先生的纪录片《赤脚医生》,他是不是可以作为游民,或者是他有怎样的一个意义,来放在这个系列当中?


徐童:实际上孙立哲这个故事的内容不是在这个系列里,它是一个新片,但为什么要把它放在这个系列里,这个主要是想在形式上让大家能看到我的一些变化,能够在剪辑上,在叙述的方式上,去和以前的片子有所不同。也就是说,让大家看过《赤脚医生》后可以感觉到语言上的转变,我想要展现给大家这些。我觉得也没关系,因为放进来之后,更可以让观众感觉到七年的时间跨度。


很感谢能看到你关于历史题材的纪录片,能有那个时代的文化还有一些政治背景,想问的是在最后一部《赤脚医生》里,用到了很多的历史纪录片的回放,就连续的会出现,先是一个回放再进到一段孙立哲先生的话,再又回放,一般这种间隔很短的回放是很难进到电影中的,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做?


徐童:用什么办法能够让观众代入到孙立哲先生所讲的故事情境当中去——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比如现在通常用的通过历史照片、历史影像,甚至还有更不靠谱的场景再现(就是把它拍出来),但所有的这些我们都觉得它不够接近于历史的真实状况,比如像现在电视里经常出现的场景再现,就是很不靠谱的一种做法,这等于是在现代时空里把历史演出来,它的每一样东西包括道具、服装、表演,都是假的,所以说离真实的差距非常大。

我现在的手法是找到当时按个年代同时期的历史纪实镜头,或与它近似的场景,我们用这个场景穿插在他讲的故事里,比如他讲生小孩,“黑手掏心”,我们就找当时在小农村医院里的产科的镜头等等。所以,我觉得这种办法是一个尝试,让观众更有代入感,更接近那个年代,做这样的尝试,在讲述的过程中不断地穿插,从而产生一个年代感。


《赤脚医生》

2018 100min


映后交流现场


QA&

我知道您前期写过一部小说叫《珍宝岛》,那篇小说我看完之后震撼也蛮大的,那我的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有没有计划把《珍宝岛》拍成什么剧情片呀或者是电影?


徐童:实际上我在两年前就把《珍宝岛》给到公司,公司想要拍这个电影,于是我们就请到芦苇老师,就是中国第一编剧,代表作是《霸王别姬》和《活着》,由他来担当我们《珍宝岛》小说改变的编剧。他做了第一稿之后,我们又请到了阿城老师来做编剧和历史顾问。我们做了两年剧本,然后在去年把这个本子拿出来,但是去年的审查变得更严苛了,所以现在这个剧本还处在审查中的状态,并没有被限令,但是提了很多比如主题过于灰暗这样的问题,我们现在再看,看看怎么改。


您从前期拍游民系列,到现在今天我们看到的《赤脚医生》这样一个历史、政治上都比较宏大的命题,我想知道这十一年来,您作为一个旁观的记录者,您自己的心态,能不能分享一下有没有什么变化?


徐童:我很感慨这十一年拍纪录片的时间,倒不是说有多么不容易,而是说在纪录片里有很多所谓的负能量,这个负能量对我的作用很大,以至于去年,让我感觉到很压抑,有忧郁症的倾向,到后来我去看了心理科,医生说我是轻度的抑郁症。


我觉得像贾樟柯导演说过的那样:“拍纪录片的导演要有强大的内心”。你的内心、你的神经要足够大条,你才能够扛得住这些人生故事和经历对你心灵的压迫。所以,我想分享的就是,大家一方面拍纪录片,一方面面对现实的残酷,同时还要学会保护自己,让自己内心世界更加光明,更要像孙立哲先生一样,笑看人生,以一种光明的心态去看待这个世界,而不是一个简单的一个苦难的眼光,那是肯定是不对的。


《珍宝岛》

作者: 徐童
出版社: 长江文艺出版社
副标题: 写给重口味的年代
出版年: 2013-4


电话连线


QA&

《赤脚医生》这部片子使用了大量的配乐,我想知道用这些配乐的目的是否是为了缓和一下这种在激烈政治斗争之中的气氛,还是出于其他什么目的?


徐童:《赤脚医生》中的音乐是拉美音乐,我觉得拉美音乐中有一个革命的传统。我们知道像阿根廷、革命斗争、格瓦拉那个年代,有过这样的一个传统,所以这个音乐也是非常应景的,这种情绪的感觉和孙立哲个人的性格,那种激昂的、激烈的状态非常合拍,同时也能推动叙事,比如说在沉重的时候就会有很沉重的重音;比如说像地震灾害、像生命受到摧残的时候会出现这样的重音;当你叙述非常搞笑的时候,它也会有这样的欢快的旋律。

其实我剪辑时觉得我们很难从音乐上做出突破,或者做出更好的一些音乐,所以当时又喜欢又无奈,觉得也只能选择这个音乐了,没有第二选择了。但很遗憾的是,我们在找音乐的时候没有找到版权方,所以我们只能以声明的形式,希望将来有没有可能能够买到这些音乐的版权,这样会让我们更安心。我们在16年,去美国整整走了一个月,就是把孙立哲在美国,从赤脚医生后来他就出国了,我们把他在美国留学这十年所去过的地方,都采访了一遍,当时想做一个赤脚医生的后传,那赤脚医生是到1976年,我们就想从大概1980讲到1990年,这十年,我们想出一个后传,这是另外一个片子,不知道能不能成形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开始积累美国的素材,看看能不能采访到更多的人,把这个故事叙述的更好,因为八九十年代之后中国的一个出国热度的高潮,带来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孙立哲当时也是一个佼佼者,我们有这个意愿要把它拍下来。


孙立哲的故事还会继续拍吗,因为他现在人在美国,他的故事好像还没有说完。


徐童:我们在16年,去美国整整走了一个月,就是把孙立哲在美国(赤脚医生之后,他就出国了,在美国留学十年)所去过的地方都采访了一遍,当时想做一个《赤脚医生》的后传,大概想从1980年讲到1990年这十年。之前是孙立哲的“土插队”,后十年是孙立哲的“洋插队”,我们就是想出这么一个后传,不知道能不能成形,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开始积累美国的素材,看看能不能采访到更多的人,把这个故事叙述的更好,因为八九十年代之后中国有一个出国热,带来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孙立哲当时也是一个佼佼者,我们有这个意愿要把它拍下来。


现场观众


QA&

关于《老唐头》这一家人的故事会不会再继续下去呢?


徐童:“老唐头”一家人的故事是我们今年在做的一个计划,因为9年过去了,他的子女都已经离开了身边,基本上现在没有人管了。虽然小雁跟他的父女关系好,但小雁现在常年在外面,也顾及不到老人,最后老唐头也愿意去了当地的养老院,已经去了几年了。

我也特别想知道老唐头的人生的最后一站会是什么样的,也就是每个人都会面对的终点,这个最后的告别、谢幕会是什么样的。这里面有些东西也都是非常有意思,甚至是触目惊心的,所以我们现在计划要有一个《老唐头》的后续,暂名叫《老人院》。计划是在今年的下半年启动,今年冬天到明年的五月,我们要在那历时七八个月,住在老人院拍摄,我自己是挺愿意去的,因为我也想体会一下老人院的生活。我想这段时间除了拍摄也可以在老人院吃住,当义工,学学做饭,学学照顾老人院的老人,当个护工的状态,然后剩下的时间用来拍摄。


老唐家的小宝子的故事还会继续吗?


徐童:现在暂时没有计划。因为小宝子上了大三之后就退学了,退学之后就去当兵了,他是自愿的,去到了新疆帕米尔高原的边境做了一个边防军,非常艰苦,但他觉得那是他唯一的出路。他当了兵,可以得到了一个转业军人的优惠待遇,如果说他能够提干,他的工资就可能能达到几千元,这样他回来后就可以养他的两个妈妈,将来能够去监狱看他的父亲,所以他就决定去当兵。现在还有半年,到今年年底吧。所以后面的事情,我觉得好像也在我们预料之中,这个家庭就这样下去,所以我们没有一个跟踪的计划。但是他的事还需要我们帮助的,我们当然还是会义不容辞的去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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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提问中


三个问题。第一个是您对拍纪录片的经验,因为我觉得您的纪录片里人物都很真实,很敢讲那些话,想问一下您这方面的经验是什么?

第二个,您对纪录片本身的一种思考,您是更看重纪录片的一种美学价值,还是说他作为一种记录当下的价值?

第三个,我觉得《两把铁锹》里,儿子面对镜头的时候,在我看来他有一点在表演,想问一下您的看法?


徐童:我们所有人在面对镜头或者面对他人的时候都处在一个表演的状态,比如我现在回答问题,我也是在思考在想要怎样说更合适,其实这个过程都是在表演,或者我们也可以委婉的把它说成是在表达,其实这之间是很近似的,所以我觉得面对镜头无论怎样,无论他是否表演,只要我们真实把他记录下来拍摄下来,我觉得都是真实的。


我觉得真实性还是导演眼中的真实,导演把现场带过来,所以有一句话说:“我是唯一跑出来给你们报信的人。”也就是说,导演是唯一一个从现场把故事和素材带回来给观众的人,这当中有一个关键词,就是唯一,即导演的唯一性,是导演眼中的真实。我不知道我的回答有没有回答准,但我觉得无论小宝表演还是不表演,我们把它交给观众去感觉、去判断就好。


现场观众



放映回顾

5.26.我们策划了徐童导演的纪录片回顾展,借此机会,【后窗放映】在南京,用一天八个小时的时间,带你一览他十一年的游民之路。映后也与徐童导演做了电话连线交流。


【后窗放映】一直专注于推广文艺电影,接下来的更多精彩活动,诚挚邀请你也成为我们影迷中的一员,我们一起与主创深入交流,一起在大银幕前完成电影的仪式感。



关于后窗放映:

      从“后窗看电影”到“后窗放映”,从1998年到2013年再到今天的2019年,从线上到线下,其实主旨未变,只是为同一个房间多开一扇新的窗子,以期使它更加明亮。现在的“后窗放映”,发起人是卫西谛、高达、水怪和杨城,我们为艺术电影拓展影院放映空间,为青年导演提供更多的交流平台,让“看电影”的意义也不仅仅在于看到电影,而是与一群人的相遇,那种通过电影完成的相识或认同,是电影给我们的珍贵馈赠之一。



徐童,1965年生于北京。1983年就读于中国传媒大学新闻摄影专业。现工作生活于北京。纪录片作品:《麦收》、《算命》、《老唐头》,合称“游民三部曲”;《四哥》、《挖眼睛》、《赤脚医生》、《两把铁锹》。 2013年长篇小说《珍宝岛》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2011年获得《东方早报》授予的“文化中国十年人物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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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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