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说x腾讯 | 熊孩子大战奥巴马
世 界 说
庄 巧 祎
发 自 美 国 纽 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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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8月12日，国际青年节，21个美国孩子——最大19岁，最小8岁，向俄勒冈州区法庭提交了一纸诉状，状告奥巴马政府应对气候变化不力，19岁的亚历克斯 (Alex Loznak) 就是其中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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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11月，我和亚历克斯相约在哥伦比亚大学附近的晨边高地碰面采访。跟所有的大一新生一样，正处期末的他，为了考试忙得焦头烂额，难掩紧张。他开玩笑说：“我现在全职在哥大上学，兼职告奥巴马”。
△ 亚历克斯站在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前，他还是这里的大一学生 (Photo: Robin Loznak)
亚历克斯和另外20个青少年是状告奥巴马案的原告。孩子们在俄勒冈州非营利组织“孩子们的信任”基金会 (Our Children’s Trust)的倡议和帮助下，对奥巴马和联邦政府部门提起了联邦诉讼。诉讼书长达100页，被告人的清单里，奥巴马和十个政府部门主管的名字都在其中。
起诉的法律依据便是公益信托原则(Public Trust Doctrine)：联邦政府作为社会公众受托人，有责任保护公众赖以生存的环境。而目前联邦政府却未能采取足够的措施阻止油气石化产业，未能减缓气候变化，令下一代的宪法基本权力：生命、安全、财产权都可能遭受威胁。
△ 起诉书中列了长长的被告名单，“美利坚合众国”和“巴拉克·奥巴马”排在最前面
亚历克斯对环保的热爱和关注，主要是受到了爸爸的影响。
“我从小在农场长大，和自然很亲近，走出农场，能看到一群群的麋鹿还有熊，然后看我们家的狗去赶熊，生活方式特别健康。”
9岁时，他在父亲的推荐下，看了美国前副总统戈尔的纪录片《难以忽视的真相》(An Inconvenient Truth)，开始对气候变化议题感兴趣，并开始收集信息自主学习。BP漏油事件发生后，父亲前往墨西哥湾拍摄，拍下漏油事件对当地自然环境与生态的影响。看着父亲拍摄的裹着油污的海鸟海草、海滩上奄奄一息的螃蟹，亚历克斯感到难过，也是在这时，他意识到，自己想成为一个环保活动家，真正行动去保护环境。
△ 亚历克斯的摄影师父亲在墨西哥湾拍摄到的石油污染 (Photo: Robin Loznak)
“我一开始先是在学校里联合同学们，敦促学校安装太阳能板，开始在学校宣传节能减排，然后就开始参与了反对乔丹湾天然气管道项目。”
乔丹湾天然气管道项目是威瑞森能源公司(Veresen)计划建设的输油管道项目的一部分。这个项目在2009年获得了联邦能源监管委员会的批准，但随后当地的部落、社区开始发声反对。因为关注此事，他结识了凯尔茜 (Kelsey Juliana)，当时凯尔茜在孩子们的信任”基金会的帮助下，起诉了俄勒冈州政府。
亚历克斯就这样认识了更多分布在全美各地、热爱环保的孩子们。经过商议，基金会召集了更多关心环保问题的孩子，成为原告，做一件从来都没有人做过的事情——起诉美国联邦政府，还有政府老大奥巴马。
2015年8月12日，“孩子们的信任”基金会办公室，作为原告的孩子们激动地看着律师奥森在电脑上按下发送键，正式提交了联邦诉讼的文件。孩子们状告奥巴马的新闻很快就在美国引起轰动。刚刚进入哥大的亚历克斯在紧张的学习之余，也在课余时间内，与其它孩子们保持沟通，参与诉讼相关的工作。
据亚历克斯介绍，作为原告，他们需要证明，政府行为确实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活和未来赖以生存的环境。“孩子们的信任”团队里的环保专家指导他们取证并撰写报告。同时，他们每个人都主动成为这个案件的代言人，向自己身边的家人朋友介绍，接受媒体采访。另外两名原告——维多利亚(Victoria Barrett)和修塔斯卡(Xiuhtezcatl Martinez) 都在环保社团的资助下，成为青少年代表，在巴黎气候大会现场，发表演讲，呼吁世界领袖们关注下一代的生存环境和权益，成功让这个诉奥巴马案获取了更多的关注。
提交了诉讼和相关材料后，一场艰苦卓绝的斗争逐渐展开。按照法律程序，俄勒冈州的联邦法院为该案安排了听证。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美国的石化企业派出了律师、游说团队，希望跟联邦政府一起站上被告席，想与代表联邦政府辩护的司法部一起，敦促联邦法庭不要受理这个案子。
石化企业的狙击，反而让团队法律专家看到了新的希望。因为这说明，这些公司认为该案可能会威胁他们的商业利益，才会竭尽全力想要阻挠扼杀。这一次的诉奥巴马案，是这个非营利组织目前最大胆的尝试。此前，他们主要是针对某一个项目或者环保问题，在特定州内发起环保诉讼，起诉州级的政府部门。由于美国是判例法，一个有利于孩子们的判决可以成为相似案件的援引案例。
2015年11月，孩子们和“孩子们的信任”基金会在对华盛顿州地方生态部门的诉讼中，获得了国王郡高级法院法官霍里斯·希尔(Hollis R. Hill)的支持。法官判决要求华盛顿州生态部制定新的碳排放计划，算是为这个规模更大的联邦诉讼案奠定了法律基础。
亚历克斯说，他个人很希望奥巴马政府拒绝这些石化企业。奥巴马曾是他的偶像。2008年，还在上小学的他就跟着奶奶挨家挨户敲门，帮奥巴马拉选票。他一度对奥巴马报以很高的期望，他觉得奥巴马可以在环保上创下前所未有的政绩。
但奥巴马在美加Keystone输油管道问题上迟迟不肯表态，巴黎气候谈判协议上又让步太多，加上联邦能源部等政府部门在油气项目审核上扮演着类似橡皮图章般的角色......一切的一切，都让亚历克斯担心焦虑，因为未来一代的生存环境正在日益恶化。他希望能看到更有野心的减排承诺，联邦政府部门在项目审核中可以提高标准，有效防止石化企业破坏环境，他也希望看到更广泛的国际合作应对气候变化。
△ 2015年青年节，孩子们在律师茱莉亚·奥森(Julia Olson)的电脑里按下了提交起诉书的按键
进入到2016年，亚历克斯和伙伴们的努力开始逐渐有了积极的结果。尽管诉政府案还没有回应，但其影响力却意外推动了其他案件的发展。3月，由于受到了当地土著部落、社区居民等人群的强烈反对，联邦能源监管委员会修改了原本的决定，不再批准乔丹湾天然气管道项目的投建。4月8日，俄勒冈州联邦法院科芬(Thomas Coffin)法官宣布，允许继续审理该案，驳回了司法部和石化油气企业要求撤销该案的请求。
亚历克斯迅速在facebook上与好友们分享了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法官在宣布这一决定时表示，“如若原告对气候变化的分析正确，他们所指控的伤害，会降临在我们所有人的身上。被指控的国家机构把短期经济利益看得更重，而不是人们的生命，这种伤害是真实存在的。”这样的表态已经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4月22日地球日，亚历克斯在自己的facebook上分享了新纪录片《竞速灭绝》的消息。这一部纪录片中展示了许多已经在地球上灭绝消失，或者面临严峻生存危机的物种的影像。去年8月，纽约帝国大厦还举行了规模巨大的投影活动。
那些美丽的物种被栩栩如生地投影在帝国大厦上，就像是一个绝妙贴切又令人感伤的隐喻：帝国大厦，一个被视为象征着成功、人类征服世界的野心的地标建筑，映着那些灭绝的动物，成为了这些动物们的巨大墓碑。背后原因正是因为人类破坏了动物们赖以生存的栖息地、空气、水源等。
与只能被动接受灭绝命运的动物们不同，这一次，孩子们正在站起来说不。
△ 3月9日，21个原告从各处赶到俄勒冈州区法庭，参加听证会 (Photo: Clayton Aldern)
3月9日，微有小雨，俄勒冈法庭听证会后，亚历克斯站在原告中间，拿着话筒，面对媒体和观众，再一次宣告他为何要控告政府：
“西奥多·罗斯福总统曾说：一个国家要运转得好，需要把自然资源看作能够转移给下一代的资产。应该提升，而不能阻碍这份资产发挥价值。就像我家的农场一代代保留下来一样，今天政府也必须要保存稳定的生态系统，传给下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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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 付 饶
版面编辑 | 付 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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