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颇遗像:这座城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部电影剧本
编者按:2016年12月底,我们发起了一个名为“看见阿勒颇”的照片征集,想要纪念这座被战火摧毁的城市,留住曾有过的生活的温度。至此,世界说收到了三篇投稿,他们分别于2009年、2011年去过阿勒颇,有人为旅游,有人为商贸,他们都说那时并未预料到阿勒颇的命运,没想到当时的照片会成为这个城市的遗像。今天我们推出第一篇。
文 / 潘笛 图 / 潘笛
△ 2009年,潘笛在阿勒颇大清真寺门前
去Aleppo(阿勒颇)是2009年秋天,伊拉克战争开始轰炸的六年后,“阿拉伯之春”还在酝酿。
2009年,我大学毕业,开始为ACTED(一个法国的国际组织)工作,参与伊拉克的一个紧急救援项目(IDP, Internal Displaced Persons),基地在约旦,往返安曼和伊拉克北部的Erbil。
去Aleppo是去旅行,因为当时相好的阿拉伯男孩,想坐火车去Aleppo,一条很古老的铁路。于是我们从安曼坐汽车到大马士革,再坐火车从大马士革到Aleppo,火车并不古旧。那边的旅馆都是老房子,有很高的中庭一直通到屋顶,抬头往上看,会觉得像这个城市的历史一样悠长而遥远。
△ 阿勒颇主街道、阿勒颇古城堡旁边的广场
记忆中的Aleppo不大,一条主要商业街,直直的通下去,对着大清真寺的宣礼塔。Citadel(阿勒颇古城堡)旁边有个广场,广场边有个大巴扎,沿街的餐馆店铺,清晨地面会洒上清水,傍晚会随着宣礼塔的声音开始热闹起来。
老城迂回的街道里,有希腊东正教的教堂、基督教的教堂、亚美尼亚的教堂,虽不显眼,也并不孤立,人群疏落的进进出出,不紧不慢。
△ 2009年,阿勒颇古城堡组图
Aleppo 和中东所有的城市都不太一样。作为一千年来连接欧洲大陆和中东的商业和交通枢纽,这个小城通历过太多文化的织扭和信息的交汇,深含底气,她的沉着、开放、小巧、优雅、恬静,经过这一千年,已经浑然天成。
其实叙利亚还有很多特别美好的地方,记得大马士革北边大概两个半小时车程的地方有一个有一千多年历史的修道院Mara Musa,古老到食物需要靠吊索运输,修士和修女天天和图书馆壁画中生活。这个修道院偏僻而与世无争,但教派不同,大概也幸存不下来了。
记得七年前和在阿富汗的同事聊天,说到当时阿富汗人民在战争后的生活状态,觉得阿富汗人民那个时候活的很真,因为太久太重的战争,人们反而更知道什么是生活,每一点每一刻都活得很入味。
每个人都有可以写成电影剧本的故事:有个女孩子,家里的男人都炸没了,她自己也被炸得半边脸毁了容……但还是要生活,所以她剃了发,装扮成男人,出去做体力活,养活家里存活下来的人(像电影《Osama》)。遍地都是这样的故事。
当时我和这个同事坐在安曼老城区一个二层房子伸出的露台上,下边是大声来往的车,左边是热热闹闹的水烟草茶,屋里一个有些年纪的阿拉伯男人弹着乌德琴,沉坦坦的。感觉在那样的城市里,人声倒像是伴奏。
离开中东七年多了,最念念不忘的是Aleppo。时不时就想起它清晨明朗傍晚遥远,也时不时翻照片,看那个小城当时的神态,也会想那个广场上的爷爷和巷子里的小男孩,是不是还活着。
虽然Aleppo现在一片废墟,十字军城堡和大清真寺估计也难回到原来的样子,但希望她的底气还在,支撑着人们的生活慢慢好起来。
一首当年读到的诗,送给Aleppo,祝福那里的人们。
“神给了大地、水和太阳,
大地、水和太阳给了苹果树,
苹果树给了赤红的苹果,
你给了我那颗苹果,
捧在柔软的两个掌心之中,
有如世界之初那样,
和晨曦一起,
你给了我今天,
给了我不会失去的时光,
给了我让苹果结实的人们的微笑和歌声,
说不定悲伤也隐藏在横跨我们之上的蓝天,
抗拒那毫无目标的东西,
还有连你自己也没有察觉的,
给了我,
你灵魂最甜美的地方。”
△ 2016年阿勒颇市内的样子(来源:路透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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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 徐 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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