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少主“干政门”案获减刑释放，细看逆转在哪里

世 界 说

杨 虔 豪

发自 韩国 首尔

韩国三星集团副会长李在镕涉入“干政门”风波，一审遭中央地方法院判刑5年后，时隔半年，高等法院作出二审宣判，法官大幅缩减认定李在镕的贿赂金额，改判2年6个月，并缓刑4年。被拘留于看守所就快满1年，李在镕获得释放。但二审的减刑判决，再度在韩国社会引发两极争议。

“没能展现好的一面给大家，我再次郑重致上歉意。这一年来，真的是重新让我检视自己的珍贵时间，往后我会更细心地体察问题与努力工作。”2月5日下午，李在镕走出被关押达353日的看守所后，公开对记者说道。接到缓刑判决后，他的脸色明显放松许多，甚至还露出微笑。

△ 2月5日，三星电子副会长李在镕走出首尔高等法院 来源：韩联社

半年前的1审判决，法官认定李在镕、崔顺实和朴槿惠间，存在典型的“政商勾结”行为：李在镕透过贿赂前总统朴槿惠，藉由支持崔顺实女儿郑佑萝的马术训练，还有给崔顺实操控的法人团体营运金费，让国家元首以此为代价，协助自己顺利获得三星继承权，更私吞公司资金，将其规避至国外，掩人耳目。

（详见2017年8月28日《世界说》专文：“三星少主李在镕向朴槿惠行贿遭判刑5年”）

但二审判决，在动机及贿赂金额认定上，法官给出相当不同的解释。“我们判断，这起事件为大韩民国最高政治权力者朴前总统，对作为国内最大企业的三星集团之经营层予以胁迫，而朴前总统的亲信崔顺实，又以扭曲的母爱来追求私益而发生。”

判决前，独立特别检察（以下简称“特侦组”）认定三星集团于“干政门”事件中，共行贿298.2亿韩元。

△ 右一为李在镕 来源：Korea.net

但半年前的一审判决，法官仅认定其中的88.2亿韩元构成行贿，金额分别流入崔顺实幕后操控的韩国冬季体育英才中心、崔氏母女共同成立的核心体育公司(Core Sports)的德国帐户及三星电子的德国帐户。

其中，流入核心体育公司与三星德国账户的72亿韩元，被视为直接支持郑佑萝马术训练的具体金额；另外，因资金由三星从韩国转出至国外，李在镕被认定有规避资产的罪嫌。

但这次二审判决，对三星提拨给韩国冬季体育英才中心金费的争议，法官认定为无罪；流向核心体育公司与三星德国账户的金额，仅36亿韩元被认定构成贿款，而把钱从韩国汇往德国的行为，并无充分证据显示是要规避资产。

法官在二审宣判时说道：“我们难以视作提交汇款的李副会长等，对（这些金额）还有再介入管理…而就算说这是在逃避法律，他也只是要隐匿贿赂事实，而无资产规避之意图。”

他更表示：“三星是为了与政治权力在背后交易，才做出八爪章鱼式的事业扩充、巨额非法及不当贷款，还有投入国民血汗纳税钱所组成的公共资金等行为…李副会长对于（公司内）的个别案件，并未向（朴槿惠）予以请托，只是被动响应朴前总统的要求而已。”

△ 来源：作者

亦即，两次审判中，李在镕的角色从“怀有其他企图的共谋”转变成“受人指使而不得已肇下罪行”的牺牲者。由于贿赂金额大幅削减，加上规避资产不成立，让他获得减刑与缓刑。

事实上，半年前的一审宣判后，“李在镕二审刑期将减少”的臆测，已弥漫在韩国法界与媒体界相当长一段时间。关键在于，不论特侦组或是法官所认定李在镕的行贿数字，以三星的规模与财力来说，都是极低的金额。所以对李在镕在什么背景和动机下给钱，要如何下解释，就成为量刑关键。

但二审判决出炉，李在镕获得缓刑，“没钱有罪、有钱无罪”的批判，随即排山倒海而来；特别是干政案爆发，迫使韩国的“烛光民心”将朴槿惠拉下台而实现政权论替，这个逆转让主流民意与不少公民团体感到相当失落。

“（法庭）把事件描绘说是找不到政商勾结样态、李在镕对朴槿惠行贿不是为私益或要继承经营权，而是为三星集团整体利益。”2月6日上午，在评判三星争议二审判决的记者会上，隶属韩国经济改革连带的律师卢钟化说道。

他更表示：“实际上，李在镕的最大课题，就是利用最少的费用，承继三星集团会长李健熙（其生父）；而李在容已经在朴槿惠政权期间，达成这目标。” 卢钟化认为，法院在二审未充分交代不认定行贿存在继承企图的理由，但若这动机不存在，三星物产和第一毛织合并过程的相关争议，就难以说明。

△ 2017年烛光集会上抗议者要求抓捕朴槿惠和李在镕 来源：维基百科

对此结果，特侦组也大表不满道：“法院在二审把李副会长形容成‘不过是被害人’，这是为了要给李副会长免罪符，而意图歪曲事件本质。”

特侦组更批判，法院二审判决李在镕规避资产的争议为无罪，逻辑等同主张人喝了酒 “却非酒驾”，表明将提出抗告，在最终的三审“决斗”。

尽管李在镕获减刑并被释放，法院仍对朴槿惠的罪行认定，仍有明确描述：“朴前总统向李副会长索贿，崔顺实收贿，两人一同操纵与支配整个过程，动机一致。”法官并强调朴、崔两人为“垄断国政的主犯”，并称“这种索求型态的贿赂事件，只会加重舆论对公务员的责难。”

依据韩国法律规定，若收贿额达1亿韩元（约57.7万人民币）以上，可处10年至无期徒刑；三星涉入贿赂，二审认定金额为36亿韩元，若此判决被援引至朴槿惠身上，则面临重刑已是可预期之事。但李在镕还剩下三审关卡，而对朴槿惠的判决，目前还未起步，命运为何，结果还得耗上1到2年时间。

END

  责任编辑 | 张梦圆  

运营编辑 | 梅琼予

版面编辑 | 徐靖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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