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黑兰聚礼: 亲历伊朗爱国主义教育 | 伊朗行记
世 界 说 专 员
韩 静 仪
发 自 伊 朗 德 黑 兰
原 文 首 发 于 8 月 1 7 日 世 界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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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31日清晨，收到一条来自伊朗大叔马吉德的消息：“这次周五聚礼领拜人是阿亚图拉哈塔米，你一定感兴趣。”马吉德今年55岁，是一名虔诚的伊斯兰教什叶派信徒，每周五都要按时去参加德黑兰的聚礼。聚礼又叫主麻日礼拜，是伊斯兰教的一种礼拜形式。每逢周五，当正午太阳稍偏西，宣礼塔响起号召聚礼的歌声，穆斯林们便会聚集在城中最大的清真寺，或特定的聚礼清真寺中参加集体礼拜。
中午12点左右，我和马吉德大叔乘坐免费的聚礼班车来到了德黑兰大学。德大是德黑兰市周五聚礼的举办地。每周五，德大周边都会戒严封路，参加聚礼的人们只能搭乘免费的聚礼班车或者步行前往。
集体礼拜需要男女分开进行。我和马吉德在德大门口分开，他由南门进入，我由西门进入。男性参加聚礼无需特殊穿着，而女性则需要穿罩袍。聚礼作为一个向公众传达消息的平台，通常会有很多名人参加，所以保证场地的安全也十分重要。当有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或总统鲁哈尼等重要名人参加时，组织方会在德大入口处设立安检处，以保障场地的安全。
聚礼起先是逊尼派穆斯林的传统。由于伊朗信奉什叶派，故而最开始对聚礼这一行为是十分抵制的。直到伊斯兰革命前夕，以霍梅尼为首的伊朗宗教势力发现周五聚礼可以通过选派有影响力的学者或革命人士带领礼拜，进行爱国演讲、呼喊口号等方式达到宣传革命思想的目的。因此，聚礼才在伊朗逐渐盛行起来，最终成为了伊朗穆斯林的一种义务。
△哈塔米在德黑兰大学进行聚礼演讲
现在伊朗的周五聚礼依然不例外，几乎每周都有名人来领拜，每逢开斋节、阿舒拉节、革命纪念日等重要日子，国家元首和宗教领袖会出席聚礼。聚礼通常分为三个部分，集体礼拜、听念教义演说词和听劝善演讲。聚礼演讲的每场内容几乎都和“伊核谈判”、“敌人美国”等伊朗时政相关。这次被马吉德称为“一定会让我感兴趣的演讲人”是著名的宗教学者阿亚图拉赛义德阿赫马德哈塔米，他演讲的主题是：表扬伊核谈判团队。哈塔米年事已高，但说到伊核谈判终于达成协议时，仍然激动不已。他大声说到，“以扎里夫为代表的伊核谈判团队是我们民族的英雄和骄傲！”底下的听众也群情激奋，我身旁穿着黑袍子，满脸沟壑的老奶奶激动地满眼泪花，她抓着我的袖子，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跟我说“真主保佑！我们成功了！”然而，哈塔米同样表示，对待伊核协议不应盲目乐观，要谨慎对待即将解除的制裁和到来的机遇。
当然，哈塔米的演讲不仅限于赞扬伊核谈判团队。按照惯例，他在演讲的最后还会再次引发全场高潮——大骂敌人，渲染爱国热情。果然，他话锋一转，一改之前谆谆教导的神色，满脸愤恨地说道，“我们的最高领袖哈梅内伊说过，尽管伊核谈判成功了，我们依然不能忘记自己的敌人是谁！一个民族之所以能进步，就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朋友和敌人！”随后，他带领大家背诵了一首著名的爱国诗歌。这首诗的最后一句“前进吧！我的祖国！”成功点燃了听众的爱国热情，于是哈塔米开始带领大家喊口号。他左手握拳，振臂高呼：“打倒我们的敌人！打倒美国！打倒以色列！美国去死！”
台下的人群彻底沸腾了，大家纷纷朝天挥舞着拳头开始怒吼，有人高举写着“美国=邪恶”的标语，有人甚至开始撕扯事先准备好的美国国旗。旁边不知是谁戳了我一下，问我“你也讨厌美国吗？”我刚想回话，声音就淹没在了新一轮“美国去死”的口号中。
△正在喊口号的伊朗群众
大约下午2点，聚礼终于结束了。我和马吉德在德黑兰大学的门口碰面，只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仍然沉浸在哈塔米的演讲中。我问他是否真正的讨厌美国，他说，“不，我不并讨厌……只是……”“只是什么？”我穷追不舍地问道。“其实大家都很想去美国看看，政府的宣传太过度了，我们讨厌美国也只是说说而已。”
据报道，现在德黑兰只有约20%的成年人每周参加周五聚礼。周五聚礼参与率的下滑引起了伊朗当局的关注。常驻德黑兰大学清真寺的演讲者哈塔米表示，“聚礼是非常有意义的礼拜形式，我们有责任让更多的年轻穆斯林参加进来。”为此，政府提出了一系列吸引年轻人参加聚礼的设想，其中包括：要求聚礼伊玛目开设年轻人事务办公室，接待年轻人，倾听他们遇到的问题；鼓励年轻人结伴同行参与聚礼；加强社区学校与清真寺之间的联系；邀请社会文化界名人参与等等……
马吉德对此解释道，“聚礼形式太传统，内容也枯燥乏味，小孩都不喜欢。”的确，对于那些未曾经历过伊斯兰革命的年轻人来说，相比于枯燥的周五聚礼，形形色色的游行集会更适合他们释放自己的爱国激情。聚礼散场的时候，我随便叫住了几个高中女生，问她们认为聚礼的演讲怎么样，其中一个手拿“美国去死”牌子的女生笑着对我说，“演讲一向很无聊，但我最喜欢喊口号的时候！我爱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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