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逆行
世 界 说
张 迪
发 自 希 腊 雅 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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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0日，欧盟与土耳其就难民问题达成的协议正式开始生效。
但就在这一天早上，870名难民从土耳其经过惊心动魄的漂泊，到达了希腊的希俄斯岛(Chios)和莱斯沃斯岛(Lesvos) 。或许他们不知道，从满怀希望登陆希腊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名字就已经写在了将被遣返到土耳其的人员名单上。
△ 希腊莱斯沃斯岛，志愿者从被难民抛弃的救生衣中走过。来源：南方周末
■ 协议诞生，土方“趁火打劫”？
3月18日，经过漫长的谈判，欧盟与土耳其终于达成协议。经过24小时的准备期后，土耳其这一难民的实际输入地，将以“安全第三国”的身份，对由土耳其前往欧洲的偷渡行为进行更严格的控制，所有在3月20日凌晨以后通过土耳其偷渡到希腊的人员均无条件立刻遣返到土耳其；而希腊这一欧洲的入口，将会对已经滞留在希腊的48000名难民进行强制身份审查。
所有难民必须在接下来的一周内提交身份审查申请，满足避难条件的叙利亚难民，将暂时留在希腊等待进一步处理，而所有不提交申请的或者经过审核不满足战争避难条件的难民（主要来自阿富汗和伊拉克）将由欧盟负责将其直接遣返到土耳其。目前情况下，欧盟可以从土耳其处最多接纳72000名难民，但实际执行时，数额可以按情况调整。
希腊与北边邻国-马其顿边境的封锁尚未解除，在这个阴雨连绵的季节，等待在希腊北部伊德麦尼 (Eidomeni) 难民站的难民人数已经达到了12000之多，单单想要对这些人进行审查就已经有很大的困难，何况还有相当多的人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在需要希腊政府的协助下从临近土耳其的岛屿前往希腊北部。欧盟已经主动提出，将会派出2500名工作人员，与希腊现有的1500名工作人员一起，处理这一要务。
△ 被困在希腊北部伊德麦尼 (Eidomeni)难民站的难民
希腊作为欧盟的一员，也作为在这次难民危机中受到冲击最大的国家之一，解决难民问题责无旁贷。而土耳其作为与叙利亚接壤国家，受到的冲击更大，接收的难民到目前已经超过270万人，远超欧盟接纳的难民数，为什么现在却站出来要协助欧盟安排难民呢？
这和他们长期以来对于欧盟成员国身份的觊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事实上，在与欧盟谈判的过程中，土耳其一直以协助处理难民问题为条件，要求加速土耳其入欧进程，并开放欧盟对土耳其公民免签。
虽然最后没有能够达到理想目标，而且土耳其“趁火打劫”的提议受到了塞浦路斯总理的强烈谴责，但根据协议土耳其还是会获得30亿欧元的援助，而欧盟也承诺会加速其入欧进程讨论，并简化土耳其公民签证办理程序。土耳其总理达武特奥卢在谈判桌上，也算是打了一场胜仗。
■ 包含“定时炸弹”的协议
虽然有欧盟的协助和土耳其的配合，但希腊在执行协议内容，解决难民危机的道路上还有很多困难要克服。
首先是对偷渡源头的控制。即使有被遣返的可能，但难民仍然义无返顾登船漂洋过海。即使在土耳其加强对原先偷渡港的管控，但可能会有新的偷渡港和在希腊的着陆地出现，这样不仅无法断绝涌入希腊的人潮，而且会加大偷渡人员海上漂流的危险性。
△ 在希腊登陆的难民们
其次，联合国难民署对欧盟与土耳其协议的可行性与合法性产生了质疑，认为将难民和移民遣返至第三国的行为，不仅违反了欧洲法和国际法，与欧洲人权公约也相悖。作为对联合国难民署批评的呼应，挪威难民委员会已经决定暂停其在希腊岛屿的一切活动，拒绝将难民和移民的转移到“拘留中心”。
外交层面上，这次的协议包含了在希腊安排土耳其军官以及在土耳其安排希腊军官的条款，这对于两个积怨已久的国家无疑是定时炸弹。两方刚开始人员交流，就有人发现一土耳其军官使用的护照是北塞浦路斯伪政权的护照，这立刻在希腊民众间引起了强烈的抗议，希土两方目前对于此人是否应当留在希腊岛屿上也没有达成一致。
内政层面上，希腊执政党及总理齐普拉斯也因为这一协议而受到了反对党的质疑，新民主党（Nea Demokratia)、希腊共产党（KKE）、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党（PASOK）和河流党（Potami）等党派的党内领袖，均在表示支持协议实施的同时，对谈判的透明度等问题提出了质疑和批判。
△ 希腊总理齐普拉斯
■ 希腊已自身难保，如何再管难民？
经济层面上，仍然深深处在危机之中的希腊自去年难民潮开始涌入以来，已经在难民转移、安置和配套服务上花费了超过10亿欧元。这对于一个财政缺口巨大、资本管制等严格措施尚未解除的国家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负担，更何况因为在处理难民问题上存在不同立场，希腊并未获得欧盟提供的人道主义援助。
原本达成协议的经济危机援助也因为对难民问题的集中讨论和两方在养老金、税务改革等方面的分歧而迟迟未能到位，这也给希腊原本就已经捉襟见肘的财政预算雪上加霜。当前希腊失业率高企，越来越多的人无家可归，街头露宿的流浪汉和乞讨者已经成为了每个人流密集地区的标配。
在这种情况下，希腊一方面继续提高公民税负、降低收入并持续紧缩政策，另一方面却又将高达国家GDP总额0.5%的款项用于安置难民，这即使是对积极帮助难民的希腊人来说，也是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
从3月18日谈判完成到20日协议生效的一天时间内，1500名难民涌入希腊，希望能赶上留在欧洲的末班车；希腊政府已经下令停止向难民出售前往雅典的船票，由政府统一将滞留在岛上的8200人送往希腊北部港口。希腊政府已经成立了专门机构来处理协调协议执行的相关事项，但毫无疑问，留给他们的时间太少，而这个国家的内忧外患又太多。
税务改革引起的全国性律师大罢工已经让希腊的法律系统几近停摆四个月，农民封堵高速公路的高潮虽已过去但在某些地方还是时有发生，而雅典市内的游行示威在政府与欧盟、欧洲央行和IMF谈判不力的境地下愈发频繁。
更重要的是，3月22日的布鲁塞尔恐怖袭击，势必会提高欧盟国家对于难民的防范意识，承诺的72000名难民安置，还没开始实施就已经面临了巨大的阻碍。当看到身边与自己肤色不同的异乡人越来越多，而无辜的同胞却因为恐怖袭击而受伤或者身亡时，不知道欧洲人民还会有多少耐心和决心去援助那些难民。
4月4日，第一辆将不合格难民遣返到土耳其的列车才将离开希腊。也希望这一趟旅途，可以为偷渡溺亡难民数量的不断增加画上一个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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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 李晓萌
版面编辑 | 李晓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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