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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元庆的新形色

2016-07-13 欧宁 最设计


陶元庆(1892-1929)在这个世界上只活了三十七岁,但在现行的书刊设计史论中却拥有崇高的地位。这与鲁迅对他的推举很有关系。鲁迅曾写过两篇文章评论过他的作品,一篇是《<陶元庆氏西洋绘画展览会目录>序》,最初发表于1925年的《京报副刊》,后编入《集外集拾遗》;另一篇是《当陶元庆君的绘画展览时》,最初发表于1927年上海《时事新报》副刊,后编入《而已集》。在后一篇文章中,鲁迅写道:“他并非‘之乎者也’,因为用的是新的形和新的色;而又不是‘Yes’‘No’,因为他究竟是中国人。……我想,必须用存在于现今想要参与世界上的事业的中国人的心里的尺来量,这才懂得他的艺术。”这“新的形和新的色”,说的正是陶元庆艺术的现代性。



作为鲁迅的同乡和学生,陶元庆深得其恩泽。从1924年的《苦闷的象征》开始,鲁迅陆续把自己著译或编校的书刊交由陶元庆来设计封面,使他得以济身于现代书刊设计先驱之行列。陶其人特立独行,设计也是天马行空,完全不受任何思想束缚。他精于中国传统绘画、东亚和埃及的图案以及西式油画和水彩,所作设计融会贯通,用色大胆老辣,线条简洁优雅,笔触随意挥洒,造型常游移于虚与实、似与不似之间,给人予绵绵无尽的想象空间,一扫传统装帧的迂腐之气。有时他甚至不按鲁迅的要求,只按自己的想法另谋新篇,最后亦能让鲁迅心服。《坟》的设计便是这样产生出来的。鲁迅致函陶元庆请设计封面,“只要和《坟》的意义绝无关系的装饰就好”,但陶却作出一幅有坟、棺和枯木的封面来,其苍凉的意绪力透纸背,比纯装饰的图案更胜一筹。

陶元庆的设计作品遗世不多,因为他心志高远,未把书刊设计视作自己的大业。他的志趣在于绘画,并且是一个极端的完美主义者,所绘作品屡画屡毁,反复多次,直至达到自己苛刻的要求为止。所以当他的设计渐得大名,求者日众时,他均一一谢绝,把这些委托全部转给师弟钱君匋。而钱君匋则在陶元庆的影响下展开自己的设计事业,一生努力不懈,最后成为中国现代书刊设计史中独挡一面、佳作纷呈的巨匠。


《苦闷的象征》,厨川白村著,鲁迅译,陶元庆设计,未名社出版,1924,200mm×138mm
这是陶元庆的设计处女作。赤裸的女人蜷曲在一个圆形里,伸出她的舌头,去舔一把三叉戟,一些难以辨认的色块和线条在缠绕着她。寥寥几笔,神态毕现,似是信手之作,却有点抑郁和暴力的味道,与题旨暗合。书名偏左,与图平衡,在布局上亦无可挑剔。杰作。


《彷徨》,鲁迅著,陶元庆设计,北新书局出版,1926,32开
史家多把《彷徨》和《故乡》的设计列为陶元庆的经典,甚至作为中国早期文学书刊设计的代表,我认为他的《苦闷的象征》、《坟》似乎更能胜任这些称号。《彷徨》封面的人物很有紧张感,而一轮沉日亦与“日忽忽其将暮”的题词相合,可惜埃及图案痕迹太重,构图局促,尚未能称之为杰作。

《故乡》,许钦文著,陶元庆设计,北新书局出版,1926,32开
这幅被称为《大红袍》的画是陶元庆从北京的戏园子里出来后一夜画成的。胜在色彩浓烈,对比鲜明,能一下子吸引观者,但人物形象拘泥于细节。

《坟》,鲁迅著,陶元庆设计,未名社出版,1927,32开
这种充满死亡气息的封面谁敢买呢?只有在鲁迅的时代,才会出现这样勇敢的读者和设计者!什么是萧索?什么是绝望?什么是沉默的力量?这个封面杰作包含了所有的答案。

《唐宋传奇集》,鲁迅校录,陶元庆设计,北新书局出版,1927,32开
钱君匋说这张封面“很有六朝石刻的风尚”(《陶元庆论》,见《钱君匋散文》,第108页)。陶元庆曾和他一起到鲁迅家中观摩石拓片,两人都受到鲁迅的影响,爱引用中国古代石刻画像作为书衣的装饰。


《一坛酒》,许钦文著,陶元庆设计,北新书局出版,1930,32开,毛边本
几条线,几个点,书面如有清风吹过,把“一坛酒”的芳香迎面送来。设计简单,但气韵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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