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公司在九十年代时让字体编排与设计变得民主化

1989年，苹果将Thomas Rickner招致麾下，而他也做了一些具有革命性的事情：将印刷级别的字体放进了每一台电脑中。

上世纪80年代中期，Thomas Rickner听完了他在罗切斯特理工学院的一场关于Baskerville字体历史的演讲后，决定成为一名字体设计师，而他的字体课教授则给了他一个很简单的建议：别这么干。

“他告诉我这绝对是一条失望之路。”作为几乎要在蒙纳（Monotype）字体公司渡过第三十个年头的Rickner回忆道。“那时，成为一个字体设计师没有任何轻松的路可走。你不可能去学校专门学这个，而全世界也仅有很少的公司可以教你。教授建议我不如当一个书籍设计师，那样的话，他说，我就可以在任何地方都有工作了。”

很显然，Rickner无视了教授的建议，对他来说字体设计就是他要干的事情。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感谢个人电脑的飞速发展，使得字体设计，或者说成为一个字体设计师的可能性，得到了突破性的变化。现在，不仅有无数的大学提供字体设计的学位，更让作为一名独立的字体设计师成为了可能。在网络上就可以出售你设计的字体，而不必为任何大公司打工。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有许多原因可以解释过去的三十年是字体设计的文艺复兴时代。但如果你问到Rickner，他会告诉你有一家公司在这些过去的岁月中扮演了普及字体这件事的最重要角色，那就是苹果公司。而他本人也参与其中。

Rickner的第一份有关字体设计的工作是1988年时在Imagen，作为激光打印机制造者。那时的打印机没法打印你电脑里内置的字体，只能使用打印机本身的内建字体。而Rickner的工作就是写一些小程序去优化这些字体在Imagen的激光打印机上以不同字号的输出品质。

他的这些关于字体优化的经验使他得到了一份在苹果的工作，1989年时，他成为了苹果公司的字体项目总监。在这个时间段成为苹果的字体设计师意义重大，因为此时，Mac机正掀起了一场关于个人电脑字体方面的革命，就如同它曾经对桌面出版所作出的革命一样。苹果正暗暗的以第三方字体应用在Mac的操作系统为目标而努力着，如果成功，这将彻底改变个人电脑处理文本的方式。

让我们回顾一下。当苹果在1984年首次发布Mac机时，众多功能中的一个具有革命意义的功能就是，允许用户自主选择字体，尽管字体种类非常有限。直到1991年，Mac机依然只支持位图格式的字体，或是由图片组成的字体，一个字母一张图片。当用户需要一个很大或很小的位图字体时，它们就会变得难以阅读，因为大尺寸时字体会变得像素化；或者操作系统只是单纯的将像素缩小但并没有做任何的视觉修正以确保字体的可识别性。而且当时的Mac机仅包含有很少数量并且解析度很差的授权字体。这样的配备只能满足用户打印他们祖母的食谱或者一些家用便条之类的玩意，根本无法满足专业的字体工作需求。

在1989年Rickner被苹果雇用时，他被委以一个秘密项目：全真字体（以下称为TrueType）。这是一种在Mac操作系统上能够被无限放大又不损失任何质量的字体渲染方式。就像之前Rickner对激光打印机所做的改良工作那样，TrueType字体并不使用位图显示，而是基于一个轮廓。换句话说，当字体被显示在电脑屏幕上时，它并不仅仅只是给用户提供一个可供选择的低解析度文件。它通过一种数学矢量算法真实的在屏幕上“画”出了字体。这意味着TrueType字体可以任意放大缩小至任何尺寸。任何刚买来的新电脑，一开机就可以使用这些优化过的字体。并且这也开启了对那些经典字体进行数字化的大门（例如最早的三款TrueType字体：Times Roman, Helvetica, 和Courier）。

苹果在1991年发布了TrueType字体技术，很快就成为了行业标准，甚至也授权给微软在Window 3.1上使用了这一技术。突然的，这一技术使得成百上千万的电脑用户能够使用那些由世界上最伟大的字体设计师所设计的优质字体，并且数量丰富。而随之崛起的界面友好的字体设计软件例如Fontographer，则让设计专业品质的数字化字体变得更加方便。用Rickner的话说就是，“使字体设计变得民主化”。

“很难去概括这一革命性进程的意义。”Rickner说道，“在此之前，如果用户想在电脑上使用高品质字体，你必须得花重金从专业软件公司（例如Adobe）去购买软件。而这只是一些专业的平面设计师才会考虑的事情。”而自从有了TrueType，苹果说：“不，字体应该是电脑身体的一部分，而不仅仅只是它的外衣。”从另一方面来讲，字体渲染功能应该是每一个操作系统的核心功能之一，就如同拷贝文件、画图、或文件管理等这些作为一个电脑的必备功能。现在，电脑用户们终于不再只有8-10款还是低解析度的字体了。他们现在有了上百款字体，每一款都像印在杂志或书本上的字体一样好。

1994年，Rickner在TrueType技术业已成熟后突然离开了苹果，转而加入了蒙纳字体公司，一直工作至今。他全新投入了另一个创新项目-可变化字体（variable fonts），单独的一款字体可演变成多种类的字体，现在已得到Adobe、Google、微软等大公司的支持。然而讽刺的是，这一新的标准是他1992年离开公司进入苹果时的一个拓展业务。

如今，回想起当年他的教授的忠告，而他却始终没有停止在这一领域的工作，他说当他发现在一个坐满了员工的蒙纳字体公司的房间里而他是最老的那个人时感到非常惊讶。蒙纳的年轻一代字体设计师，都是那些痴迷于字体设计，并愿意使之成为终生事业的人。而这一切，几乎都源于四分之一个世纪前他在苹果公司所完成的那项工作。“当年，在听完了我在罗切斯特理工学院的一场关于Baskerville字体历史的演讲后，我希望能成为一名字体设计师，而这一想法如果被当年的那种功利主义的环境所扑灭的话，我今天可能就纸是在做着一些任何人都能做的普通设计。”Rickner说道。感谢TrueType，在今天它依然被新一代的字体设计师们所分享着。

本文来自公众号译文计事，翻译：张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