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 | 曹其真：改革開放先行者 澳門家園守望人

改革開放初期，不少港澳企業家抓住歷史機遇赴內地投資辦廠，作出敢為天下先的創舉，本澳知名人士曹其真和她的父親曹光彪就是其中的先行者。

曹其真曾擔任澳門特區第一、二、三屆立法會主席

作為改革開放標誌性企業，本報記者專訪了香港永新企業有限公司董事長曹光彪的女兒、時任香洲毛紡廠總負責人曹其真，介紹當時創辦經歷。曹其真從香洲毛紡廠創辦初期開始，向記者娓娓道來20年的從商經歷，自1979年逐漸淡出商界，擔任澳門基本法起草委員會委員正式進入從政生涯，以及退休後不遺餘力投入慈善的心得。

澳門商報總編輯梅東（左一）率隊採訪曹其真（左二）

改革開放前的“1號工廠”

在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前的夏天，曹其真的父親曹光彪在北京剛剛得知中央決定實行改革開放政策時就告訴她，立即與廣東省紡織品公司談判，在珠海找地設立毛紡廠，將原本準備投放在澳門工廠用於擴充生產線的4台機器運到珠海，投資興建香洲毛紡廠。該廠於1978年11月破土施工，至1979年1月廠房竣工，5月初部分設備投入試產，11月即正式投產，前後僅僅1年時間，成為第一家境外人士開辦的工廠。

香洲毛紡廠（資料圖片）

當時珠海整個環境似大農村，曹其真每日駕車經過泥濘的土路往返於澳門珠海。“當時我對珠海不太滿意。在香洲毛紡廠投產後，我們派人駐廠指導、培訓工人、傳授技術，但工廠一直很難管理，衛生狀況和產品質量很差，工人無法自覺值守在全自動化的機器旁工作”。

第一次嘗試有苦有甜。據人民日報1980年9月30日報道，香港永新企業有限公司副董事長盧煥榮和澳門紡織品有限公司總經理曹其真來函宣告，從9月5日起，兩家公司停止向香洲毛紡廠供應原料。此後，珠海市和廣東省與廠方經過談判，准許珠海工人到澳門公司輪流學習培訓，珠海市亦派出工作組協助整頓，公司從此走上正軌。1年之後，第一家中外合作旅遊企業石景山旅遊中心在毛紡廠隔壁落成。

香洲毛紡廠技術人員鑽研業務（資料圖片）

震驚中外的開幕創舉

在香洲毛紡廠開幕前，中國和很多國家還未建交。曹光彪卻大膽提出，改革開放一定要向外宣傳，傳媒和外交家都是宣傳的渠道，必須請外國記者及駐香港澳門的全部領事參與開幕典禮。這兩類人本應經中央批准簽證方能入境，要來珠海參會在當時絕對不是易事。然而，當時的情況下，所有嘉賓均無法辦理入境簽證，曹其真經過談判和努力，說服了廣東省海關和邊防。她清晰地記得，開幕當天陪同受邀人員過境的場景：左邊是海關人員，右邊是邊防人員，她在中間手持所有人的名單，一個一個地將200餘位嘉賓送過關。這前所未有的驚人舉動，立即引起了法國領事館的注意，法國總領事到處尋覓這位當時轟動一時的女企業家。經面洽，1980年，曹其真受邀成為法國名譽領事，任職直至1999年。

香洲毛紡廠開幕紀念（資料圖片）

關於香洲毛紡廠的開幕，還有一件趣事不得不提。開幕當天需要為嘉賓安排400至600人的自助餐，如何把餐品從澳門運到珠海又是一大困難。當時11月的廣東天氣還很熱，自助餐內有魚生，暴露在空氣中很容易變質。曹其真在經過一番思考後，準備了幾個盛裝餐品的大箱以及1個裝滿各品類食物和進口飲料的小箱，送給海關邊防人員隨機抽查。順利過關后，港澳及外國嘉賓在菜餚豐盛的開幕宴請中一擁而上，這亦是可樂和西式自助餐第一次進入中國。

主政立法會為澳人堅守

在曹其真從政的20年里，她先是於澳葡政府時期進入立法會，成為首位直選的女性議員；於回歸之後，擔任澳門特區第一、二、三屆立法會主席，並成為澳門特區政府基本法起草委員會委員，為澳門特區基本法的起草起到了重要作用。

國家主席習近平接見港澳各界慶祝國家改革開放四十周年訪問團（翡翠台畫面翻拍）

在基本法起草工作中，曹其真表示，最大的爭議在土生葡人是選擇葡國籍還是中國籍，以及澳門居民是否可以同時具備香港、澳門雙重身份證的問題上。曹其真說：“如果按照當時中央的意見，1999年12月19日凌晨就要登記國籍，讓澳門的土生葡人選擇做葡國人還是中國人。”但她當時提出，就算中國人也未必瞭解“一國兩制”，土生葡人更難以選擇他們的國籍。曹其真指出，根據中國國籍法規定，凡是在澳門出生的，具有中國血統的都是中國人，但她也讓土生葡人不要著急，“中國政府認為他們是中國人，葡國政府認為他們是葡國人，這樣不是很好嗎？以後他們的第2代在澳門土生土長的一定會選擇中國籍”。

另外，曹其真也認為，讓澳門居民選擇要麼是香港身份，要麼是澳門身份，這個舉措在澳門行不通。她指出，澳門當年很多人都到香港去拿身份證，因此有兩地身份證的人很多。如果讓澳門居民選擇兩地身份證其中之一，一定絕大部分人選香港，那麼他們搬回香港去住，絕大部分精英都得離開。曹其真表示，現在香港身份可以在香港選舉，兩地身份在澳門也可以選舉，這是中央對港澳居民政策的變通，現在也還是這個狀態，這是當時她爭取回來的。

曹其真亦指，澳門的基本法是以香港基本法為藍本，作了部分改動。她稱，香港基本法24條中表示，香港居民的子女都是香港人，而在澳門則加了一句，成為永久居民後所生的子女才是澳門居民。曹其真認為這有很大分別，比如50歲移民過來的人，兒孫已經很多，移民過來後他的孫子孫女都是澳門人，對於土地狹小的澳門來說是不行的。所以澳門基本法加了一句，要在成為澳門永久居民以後生的子女才是澳門居民。

自1976年就在澳門立法會工作的曹其真見證了澳門回歸前後立法會的歷史變遷。她介紹道：“澳門回歸后，立法會官方語言從葡語變成了中文，使得議員之間的溝通順暢很多，參政議政的程度亦提升了。”任職10年立法會主席的她回顧：“1999年到2009年，我們制定和修改了141部法律。其中非常重要的是《維護國家安全法》，它標誌澳門在履行維護國家安全上邁出了重要的一步。”她強調：“一國兩制下的澳門，是中國的澳門，我們有責任保護國家安全。”立法會還制定了《立法法》，該法出台以前，經常會發生政府行政法規和立法會法律效力衝突的問題。《立法法》明確規定，行政法規比法律低一級，釐清了權力之間的界限，並規定了哪些內容只能由法律進行規範。此外，立法會還制定了一系列關係社會民生的法律。

人才培養與慈善並舉

在改革開放進程中，澳門一直扮演投資者的角色，同時也明確了發展定位。曹其真說，中央對澳門的定位之一是中葡商貿合作服務平台，中央自提出已經15年，當時為響應這個政策，她在離開立法會後馬上著手開始培養中葡雙語人才。她創辦的同濟慈善會從2009年開始，資助大學畢業生4年的學費、交通費和生活費，包括2年在葡萄牙學習葡語及2年碩士課程。該項目至今已累計培養了87名學生，有40多個學生已在從事相關工作。

澳門商報總編輯梅東與曹其真在同濟慈善會合影

曹其真表示，在人才不足的情況下，可以自己培養人才。兩年多前，她開設了至善有限公司，利用澳門優勢，致力於搭建中國與葡語系國家之間的平台。配合中央號召讓企業“走出去”的政策，把中國國企、民企帶到葡語系國家，把葡語系國家的政要和企業家引進到中國，促進中國和葡語系國家之間的雙邊貿易，同時利用公司運作反哺慈善事業。曹其真指出，同濟慈善會的宗旨是不向政府和基金會拿一毫錢，還在北京設立辦事處，專注於幼兒教育、基礎教育，推動慈善事業成長。同時還在澳門設立老年活動中心，讓老人聽課、唱歌、跳舞、玩遊戲等。

對於曹其真而言，從善，正是她退休之後，第3個人生階段正在做的事情，她表示，從商20年，從政20年，從善至今已有9年，希望也能實現20年的目標。

澳商記者王芳星、吳爾珊報道

美編：伍穎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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