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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平伯:《读词偶得 清真词释》出版

《读词偶得·清真词释》是词学大家俞平伯先生两种经典词学著作。如果你是一位诗词爱好者,如果你致力于古代文学研究,如果你想真正在宋词中体味古人的境界,那么这本书是不可以略过的。词研究大家俞平伯先生在本书中既对词的文体特点、发展流变进行了学术性的梳理,又对一些代表作家的词作进行了精彩的解读和评论,尤其是宋代著名词人周邦彦的《清真集》进行了极其深入细致的阐释。可谓有点有面,有感有论。可以说,原作是垂范后世,嘉惠后人的经典乐章,而评释则是研究者精辟的心得,交相辉映,珠联璧合。钱锺书先生认为,"他(俞平伯)的词学理论的独到之处,在于他对作品的体会和欣赏。"在这本书中,我们可以随着大学者感性而随意的语言,独到而精辟的感受,徜徉在古词深婉幽曲的意境当中。

俞平伯(1900-1990),原名俞铭衡,字平伯。浙江德清人。现代诗人、作家、红学家。清代朴学大师俞樾曾孙。毕业于北京大学,与胡适并称“新红学派”的创始人。早年以新诗人、散文家享誉文坛。对古典文学尤其是古典诗词、《红楼梦》等有深厚的学养。著有《红楼梦辨》(《红楼梦研究》)、《唐宋词选释》等。



【基本信息】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8-11-01

开 本:32开

纸 张:胶版纸

包 装:平装-胶订

是否套装:否

书号ISBN:9787020128297


【目 录 】


读词偶得

缘起

诗馀闲评

一 温飞卿《菩萨蛮》五首

二 韦端己《菩萨蛮》五首

三 南唐中主《浣溪沙》二首

四 南唐后主词五首

五 史邦卿词四首

附词选 凡例

温飞卿六首

皇甫子奇二首

读 词 偶 得

缘 起

俞平伯

我不想说什么开场白,但把这本小书突兀地送给读者,似乎有一点冒昧,现在先转录当年在《中学生》杂志刊载的起首二节,一字不易,以存其真。

年来做了一件“低能”的事,教人作词。自己尚不懂得怎样做而去教人,一可笑也;有什么方法使人能做,二可笑也;这个年头,也不知是什么年头——有做词的必要吗,三可笑也。积此三可笑,以某种关系只得干下去,四可笑也。于是在清华大学有“词课示例”之作。本不堪为人所见,乃住在上海的故人读而善之,且促我为本志亦撰一说词的文章。这桩事情倒的确使我惭愧,使我为难。

我对于一切并不见得缺乏真诚,只因在文字上喜欢胡说,似颇以“趣味”、“幽默”……为人所知,这是很悲哀的。在这篇文章里,我想力矫前失。就词说词,以现在的状况论,非但不必希望有人学做,并且不必希望许多人能了解。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只要时代改变了,什么都可以踢开;我只是说古今异宜,有些古代的作品与其体性,不但不容易作,甚至于不容易懂(真真能懂得的意思)。而且,不懂也一点不要紧,懂也没有什么好处;虽然懂懂也不妨。以下我所以敢对诸君随意说话,即是本于这“懂懂也不妨”的观念。若有人以为的确“有妨”,有妨于诸君将来的大业,我唯有惭愧而已。

时光过得快,已是三年前的话了。三年前后有什么不同呢?自然不同。但怎样不同,便不很好说,这就不说。——总之,是从“词课示例”引来的葛藤,为便于读者打破沙锅问到底起见,索性将该文小引亦翦贴之。可惜不是大众语,但恕不改译,以存其真。

清华大学属课诸生以作词之法,既诺而悔之,悔吾妄也。夫文心之细,细于牛毛,文事之难,难于累卵,余也何人,敢轻于一试。为诸生计,自抒怀感,斯其上也;效法前修,斯其次也;问道于盲,则策之下者耳。然既诺而悔之,奈功令何?悔不可追,悔弥甚焉!夫昔贤往矣,心事幽微,强作解人,毋乃好事。偶写拙作一二略附解释,以供初学隅反之资,亦野芹之贡耳。诗词自注尚不可,况自释乎!明知不登大雅之堂,不入高人之耳,聊复为之,窃自附于知其不可而为之之义焉。

一九三○年十月一日。

有如“昔贤往矣,心事幽微,强作解人,毋乃好事”,骂得真痛快,不免戏台也来喝一回彩。吾知这十六个字必为此书他日之定评矣。

本来还想多说几句,但为什么要做,做了又怎样,都已交代清爽,就此打住要紧。所谓“得罢手时且罢手”,否则万一弄到下笔不能自休的地步,那又是娄子。

三四年来频频得圣陶兄的催促与鼓励,我虽几番想歇手,而居然做完上半部,譬如朝顶进香,爬到一重山头,回望来路,暗暗叫了声惭愧。开明书店今日惠然地肯来承印,也令我十分感激。是正传还是套话,总之瞒不过明眼看官的。如曰不然,请看下文。您看得下去,看不下去,我反正也管不着,总之,我不再说了。

一九三四年九月

清真词释(节选)

俞平伯

我小时候于词毫无了解,最大的困难为“读不断”。诗非五言定七言,词却不然了,满纸花红柳绿的字面,使人迷眩惊奇。有一些词似乎怎么读都成,也就是怎么读都不大成。这个困难似乎令人好笑,却是事实。

谈到周邦彦作的《清真词》,我和它的因缘亦是慢慢儿来,慢慢儿加深的。民国五年、六年间方肄业于北京大学,黄季刚师在正课以外忽然高兴,讲了一点词,从周济《词辨》选录凡二十二首,称为“词辨选”,讲义至今尚存。季师盛称周氏选录之精,又推荐各书,谨录于下:

源流——张炎《词源》、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附《词辨》中)

作法——万树《词律》、叶申芗《天籁轩词谱》

选本——张惠言《词选》、董士锡《续词选》、周济《宋四家词选》及《词辨》、冯煦《唐五代词选》、《花间集》、《绝妙好词》

专集——柳永《乐章集》、周邦彦《清真集》、姜夔《白石道人歌曲》、吴文英《梦窗甲乙丙丁稿》

目虽至简,而的当难改,可谓要言不烦矣。读者若寝馈于此数书中,欲为词家已绰有馀裕。这是题外闲文。

他讲的《清真词》只《兰陵王》、《六丑》、《浪淘沙慢》三首,《六丑》还有些印象,其他两首都还给老师了。他又说,词中清真可比诗中杜甫,这对我印象很深,当然他并非创见,却不失为断制的真确。两宋多少词人,我独选美成的作释,就这点论,不妨说“受之于师”。他又把一本郑文焯校刊的《清真词》借给我读,即所谓“大鹤山人校本”也。这是我于《清真词》的初见。黄先生平常散散漫漫的,但对于这书似颇珍重,不久就要了回去,当时我很有点舍不得似的。直到民国廿八九年间,孙蜀丞先生又借给我这个本子,方有重读的机会。

季刚师虽如此郑重丁宁指导我去读《清真词》,老实说,我对于这《清真词》了解得十分少。记得民六的深秋,我偶在一张洋纸上写着清真的《意难忘》,字迹歪斜真如涂鸦,为新婚之妻许氏所见,他当然更不懂这玩意儿,还以为我的大笔哩。我说:“我会做这个倒好了!”后来我们同到天津我的舅舅家去,俗谓之“住对月”,正值严冬,斗室温馨,华灯映水,读清真的《少年游》而感到趣味。

我讲这新婚佚事,或非山妻所喜,却亦稍有取意。前说两词,俱见本书,那时我所赏识都是周词中极漂亮而又浅显的雅俗共赏之作;换一句话说,即非代表作。记得我还喜欢《南柯子·咏梳儿》(见《读词偶得》附录词选),这是近人认为并不高明者也。此外更有一证,《古槐书屋词》第一首,《南柯子·和清真》:“小扇团团雪,轻罗剪剪冰”是也,这首词并不太早,约在民十以后。录清真原作《南柯子》一首于下:

宝合分时果,金盘弄赐冰。晓来阶下按新声,恰有一方明月,可中庭。    露下天如水,风来夜气清。娇羞不肯傍人行,飏下扇儿拍手,引流萤。

词见汲古阁本《片玉词》卷上,注云:“《南柯子》,《清真集》俱不载。”《咏梳儿》为第三首,而杨升庵《词林万选》载此词为张仲宗(芦川)作,微有不同。此两词于《清真集》中,本在传疑之列,而我那时鉴赏的程度如何,亦可见一斑了。

昨天有位北大同学来访我,他说清真虽好,学作词从此入手恐怕不易。我就约略谈我的往事,又说,《清真词》并非皆深厚沉郁,亦有漂亮清新的。他的工力在乎深厚沉郁,而他的漂亮清新的极诣,如上述之《少年游》“并刀如水”,究其归宿亦未尝违反这深厚沉郁,谭仲修所以评曰:“丽极而清,清极而婉。”(见谭评《词辨》)婉则未有不深厚者也,岂有可浅尝而不可深研之理乎?若《南柯子》诸词,深思似乎不大够味,正不必为古人讳言耳。

民九欧游船上带了一本张惠言的《词选》,海天寂寥多闲,读得很熟,这好像对我以后做词说词很有帮助的。其年岁在庚申,有春分后一日红海归舟见新月的《祝英台近》,清明日印度洋舟中同清真韵的《玉楼春》,词极不工,编集时都被删却,但很可以见当时的心境。说诗词的文章最早刊行的,见于一九二四年《我们的七月》(民十三亚东版)题为《葺芷缭衡室札记》,凡三段。其三最长,说词凡三首:小晏《临江仙》,美成《蝶恋花》,耆卿《甘州》,除周词见本集,晏、柳之词俱见《词选》,正因在洋船上把它读得很熟呵。《蝶恋花》词本叙别情,我那时多作远行,故特感兴味(参看本书中编《早梅芳近》条)。这文未入集中,隔了十年,民廿三在开明出版《读词偶得》,才将说《蝶恋花》词略节附入,称为“旧释周美成词”,今见本书上编,而晏、柳二词之释语终未收进。那时议论也不太坏,抄录两节于后:

我觉得宋人作词佳处,在“细”、“密”。凡词境宛如蕉心,层层剥进又层层翻出,谓之“细”;篇无赘句,句无赘字,调格词意相当相对,如天成然不假斧削,谓之“密”。

但我并不以为作者当时先定了格局然后作词的,只是说有些好词,如分析其结构,精密有如此者。此仅可资欣赏者之谈助,不可以拿来死讲死摹的。凡文必有条理,佳者尤显明,但这种条理只随成熟的心灵自然呈露,不是心灵被纳入某种范畴而后成条理的。最好的感兴在心头,若把它捉住,何愁在纸上或口头不成文理呢。“风行水上,自然成文”,此语妙确。文理何尝罕见,可贵者正在自然耳。

现在我还这般想,《清真词释》如此写出,亦应作如是观。《清真词》的妙处虽似难尽,而“细密”二字似颇得要领。论文词之“作”与“解说”,其过程恰好相反。分析如剥蕉抽茧,不得不繁复,愈扭则愈见工力,而作者会之一心,则明清简易而已。若如分析时的委曲烦重,作者纵为天才亦是凡夫,他受得了吗?我前拟“文章四论”,其一曰文无定法,其二曰文成法立,虽有目无文,亦正无须有文,一言蔽之,自然而已矣。自然何必草率,切磋琢磨之极亦归于自然也。

及民十三北来,迄今又二十馀年,这段时间很长,可说的却比较少。教书的职业命定的不免误人子弟,犹做医生的不免于杀人,但“人之患”这行亦有一长处,教学相长固未必然,全抛旧业又不可能。约在十八九年左右,在清华大学始课《清真词》,后来在他校亦或开这一课。既授全集,不能有所挑选,于是那些委曲繁密的作品,似被逼迫着去寻索。那时即有意通释《清真词》全集,其成绩有一部分收入初版的《读词偶得》里,占了总页数七分之五,却只有六首。以《玉楼春》、《凤来朝》两首特长,占总数七分之三。虽承开明主者以故人情重不弃,实非编撰之体也。我其时喜欢写长文章,每下笔千言离题万里,及意兴才力不济或弄到不得完篇,至今犹有数稿在尘灰蟫蠹之中,不欲启视,亦无可如之何也。

究竟文字应该写得长否也很难讲。按理说,好即无所谓长短,不好亦无所谓短长。长短不是真的问题,但亦和文章的成败有关。简而有中,无贵乎繁;长而多宜,不拘乎短。若简不免疏,繁而寡要,则两失之矣。但我近来觉得文章太长了没有什么意思,还是短一点的好。

这些旧稿从《读词偶得》里撤出,也不曾修改,径编为本书上卷,我自己实在怕看那冗长醉梦的谰语也。在丁丑以前,曾和废名释《醉桃源》(即《阮郎归》)一词,也还是很长的,却已经过两次的修改,今列于中卷之首。以后被阁置了多年,直到近几年应友人之请,曾评释陈注《片玉词》本起首的两篇《瑞龙吟》与《琐窗寒》,从头讲起,本是我的原来计划。此外又偶写了一些简短的文字略附评注,名曰“《清真词》易读”,原为自己闲时阅诵,又为初学取譬,但既不成书,这些材料被拉杂收编,今中卷是也。

中卷非一时所成,亦非在一种心情下一种格式下写的,故最芜杂。但较上卷,又过了十多年,或不无寸进,望读者详之。下卷比较通畅完整平易,这另有一种来源。三十四年冬天,教育部在北平设“临时大学补习班”。其“第二分班”即文学院,地在北大红楼,约我往教《清真词》,因剩得一学期多的时光,只可选授全书。我的亲戚胡静娟女士方服务于二分班文书,偶来旁听,颇致欣赏,但公馀诵习究不方便。后来我说,暇时可到舍下闲谈,您如写以文字,我的《清真词》的解释庶可迅速完成也,遽承欣诺。迟日出其笔录,精详圆满,不蔓不支,略加修正俾全其美,即本书下卷是也。在此谨致感谢之意。

既属闲谈,原没有什么系统的,视“易读”所录,即有一篇复出,《满庭芳》是也。他写出而我意或未尽又重复写的,亦有一篇,《阮郎归》之二是也。故皆一词二稿,一见中卷,一见下卷,今亦不复删并,读者分别观之可耳。未必有何佳胜,而喋喋以尘青目,汗颜而已。

本书结撰的缘由,大致如上。至《清真词》本身的评议,不想在这儿说,说亦决不能尽。通释《清真词》的愿心尚未圆满哩,即解释其大部分亦还差得多,且等到他日有机会再说罢。

一九四八年四月廿八日北平


【编辑】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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