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宁(1977年11月21日—),普林斯顿大学博士,现为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她是施一公最得意的弟子,在清华大学任教十年,最后却毅然放弃教职,去往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她科研能力突出,在国内担任了十年的博导、教授,但遗憾落选中国科学院院士,在去往普林斯顿大学后,在美国当选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一时之间令大众敬佩不已。
而在今年,值清华110年校庆之际的2021年当地时间4月22日,颜宁当选美国艺术与科学院外籍院士,成为美国两院院士。
刚进清华走的弯路
记得当时我回清华建实验室经历了“豪气万丈”“怒气冲天”“心平气和”几个阶段。从博士后变成PI(青椒),又是回母校,是事业的真正开始,无数的idea在脑中,豪气万丈,磨拳霍霍,恨不得一天一个样地出成绩。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总要给你捣捣乱。一间空荡荡的屋子,连bench都没有,再加几个连PCR都不明白的小朋友,回国前流畅的实验节奏被完全打乱,有力气没处使的感觉让我每天都在抓狂中。后来,差不多半年过去了,实验室该买的仪器有了,该建的冷室能制冷了,学生该犯的错误也都犯的七七八八了,E.coli 每天该染的phage也都染过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实验进展变得每天都看得见了!于是,终于进入了心平气和的阶段。所以,想预警一下新建实验室的同事们:如果你觉得很烦闷,压力很大,千万不要因此有了次生压力。这个经历想必很多初建实验室的人都会有,但少则几个月,多则半年一年总会过去。狠狠地抱怨,然后认真地备课,上完课后再感叹一句“真好玩啊”。记得我之前在清华讲生化课,我生化其实是很厉害的,印象里似乎是拿到过94分、96分的成绩,但在讲课的时候,我竟然发现自己在很多地方并没有真正明白。因为作为教师讲课和学生听课是完全不一样的,讲课要有逻辑,要讲清楚前因后果,1个小时的课,我经常要花费1天去备课。但我很喜欢讲课,这是一个很愉悦的过程,我自己也受益很多。在清华的时候,我曾经一周讲过7个小时的课,这其实对口才和体力都是很好的锻炼。我现在讲起来科学史,能够做到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但又有意识控制时间,这都得益于之前上课的积累。我从回国第一天,我的目标就是国际的标准,科学家要在国际舞台上比拼。在学术界,你不能让别人觉得你是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不能是“小透明”。通过学术会议,你可以让别人看到你的脸,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了解你的研究,你也可以借此把自己的学术圈扩大,还能去了解学术前沿进展。科学家切忌偏居一隅。分享一下当年我是怎么做的,我是一个非常闲云野鹤的人,我很不愿意做行政,但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承担一点public service。我的建议是对于新PI,最初三年一般是有豁免权的,一定要充分利用这几年,打好稳固的实验室基础。我是在2010年才开始承担研究生培养这一公共服务的,做下来还是很有意思的,毕竟你可以完全按照你的想法去搭建构架和建立规则,这对你也是一种训练。当然,研究生培养也是我的兴趣所在。尽管如此,5年以后,我觉得公共服务挺对得起学校和大家了,就辞去相关职务了。现在邮件、微信太多了,如果你不有意识地控制,杂事无穷无尽。一定要勇敢地说NO,对我而言,平时饭局什么的,基本能逃就逃。我的手机很多时候根本不在身边,E-mail不回也是常态。当然,这好像有点没礼貌,我自己都觉得太不够nice。然而,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总要有所取舍,就这么简单。只要让别人知道这是你的一贯风格,你不是因人而异,最终大家也就都谅解了。不过呢,与学术相关的,比如别人对你论文的问题、找你要论文中提到的质粒等实验材料,一定要尽快回复,这是学术规范。说到时间的管理,有个得力的lab manager非常重要。很多好的scholar,未必是好的manager。术业有专攻,一个得力、值得信赖的lab manager能给你省出大把的时间。其实就是一句话,把时间、精力、资源尽可能地投入到research中去。与其批评人,不如表扬人,你要激发起同学们的积极性和主动性。这是我向施一公老师学来的。当我在施老师实验室做博士时,他整天在我面前夸另一个学生胡敏,胡敏来自复旦,和我同时进实验室。当毕业的时候,胡敏对我说:“颜宁你带给我压力太大了,一公经常在我面前夸你!”我就释然了,原来这是他的“激将法”。在我们实验室内,大家基本上是团队分组合作,但同一年级的人不要在一个课题上,一般都是老带新,也可以保证课题的延续性,老生毕业了,新生也成长了,课题后继有人。但这个过程中,你要注意,有时候个别老生可能会“欺负”新生,比如让新生只做粗重的工作,这时候你要站出来干预。其实是如何处理Hands on和Hands off的关系。在初期的时候你一定要“Hands on”,施老师说过的前三年我们要做super postdoc就让我很收益。不论学生有多聪明、多用功,经验教训总是比不上你的。学生自己磕磕绊绊地折腾半天,也许你和他一起工作几分钟就帮他绕开了陷阱。我总是喜欢给学生讲我知道的容易犯的错误,告诉他们我平时积累的一些小窍门。实验室内的第一批学生我都是手把手地带和教,在写第一篇论文之前,我的几乎所有时间都是泡在实验室里面,和他们一起干活,关注细节,把好的科研习惯教给他们,避免他们走弯路。第一批成长起来后,第二批会由第一批带。当实验室各方面都比较成熟的时候,你再“Hands off”。一个科研项目给一位学生后,发现他不是很合适,想转交给其他学生,如何照顾学生的情绪?这其实是一项沟通的艺术。不要说学生能力不行,伤人的话不要说,而是看是否“Match”。我在清华做班主任的时候,有一位学生,书本上的公式全部都会,但做实验却不擅长,我会告诉这位学生,你更擅长计算方面,可以多做计算方面的工作。所以,要善于发现每个人的长处,千万不要摧毁学生的信心,但为了顺利推进工作、实现目标,也不能一味迁就某个团队成员的玻璃心。我也会赶人的。我赶人的原则是痴迷电子游戏或者撒谎,如果出现了这两点,我会给三次机会,但是如果在充分沟通的情况下还屡教不改,本着对实验室文化和对学生负责的态度,我只能坦诚告知:我们chemistry不合,还是不要再留在本实验室了。听说现在有的实验室会实行打卡考勤,我觉得这样做挺奇怪的。我们实验室是不管大家几点来、几点走的,实验注重的是效率;而且每个人的生物钟都不一样,要给学生支配时间的自由。我实验室同学们一年有三周的假期,大家可以自由调整时间,错开节假日高峰,也不一定要在周六周日休息,比如实验周五做上了,一定要在周末休息,那周一就得再重新开始。当同学们做完了一个项目,也可以在工作日内休息两天。我们要“push project”, 而不是“push”人。这一点很重要。其实,我讲了这么多,从来不是想“管”学生,而是要“帮助”他们。实验室是学生强大的后盾,不要冷冰冰的,当同学们有一些特殊情况时,我们一定要考虑到、照顾到,比如我实验室内学生家人生病时,我会给一些慰问津贴。为人师长真的是要为他们好,而且我们也要问一问,你的这种好是不是学生想要的好,不能把自以为是的好强加在学生身上。为什么要特别鼓励女学生呢?我从头到尾都是鼓励大家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做自己想做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也不是每个学生都能做PI,要看同学们的素质和兴趣。如果她想明白了就是想做全职妈妈, why not?比如我自己,我最开始时候也从来没想做过PI,我是想做记者的。但是为人师长,我们有义要提醒学生,不论做什么决定,都有拷问内心,是非常清醒负责任的决定。我自己常常感慨,和学生打交道是一门艺术,不要和学生走得太“近”,也不要太“远”。这也是我自己在带学生时的一个经验。比如你刚来的时候,你把学生们当成一家人,打成一片,学生真的会把你当做哥哥或者姐姐,教师和学生之间的界限感就没有了。切记我们不是学生的玩伴,而是可以值得信任的老师,这个度一定要把握好。孩子们把最好的青春放在了实验室,和导师相处的时间多过陪伴父母的时间。耳濡目染之际,师生彼此影响。四五年下来,至少于我,那就是亲人了。亲人之间不仅关切,也苛责;不需要虚伪与掩饰,但是一颗盼好的心是最自然的。我们要用心指导学生,他们做的好,自己的路越走越宽,前途越来越光明,我成全了他们;他们做的好,我的实验室整体看着越来越像样,我自己也收获颇多,他们成全了我。这要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实验室文化,实验室的文化是靠自己带动的。比如在我们实验室,每三个月就会强调诚信问题,这是一条不可跨越的红线。再如,当实验室内有同学做出了很好的成果时,其实是可以带动其他人的,有人说自己天生“佛系”,但在我看来其实是一种逃避,我不大相信年纪轻轻就真正能够做到“佛系”的。作为PI,你要正面利用好实验室成员之间的这种心态,带动起实验室内的氛围。另外,我自己个人比较喜欢质疑我的学生,对于这样的学生,你要刻意地保护他们的好奇心和提出问题的能力,不要担心自己的权威受到影响,这些学生往往将来会成器的。首先我们自己要做到公平,要客观评价学生的贡献,要扪心自问我们是否做到了公平,如果我们自己都做不到,要知道学生并不傻,一定会有抱怨的;其次要给团队成员多传递我们是一个Team,大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当这个项目做出来了,大家也都是受益者。其实这是公和私关系的一个处理,谈恋爱是学生的私人生活,我们能管的是实验室内相关的事,而且这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只要不影响科研就好了,除非向你求助了,否则不该干涉学生的私域。不要小气。经费是为科研服务的,对于经费我们的使用原则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想,购买了这个设备,能够大大提高实验的效率,那就是值得的。如果5年时间一个膜蛋白都做不出来,这不是更大的浪费吗?当然,在使用的时候也要看性价比。还有一个提醒,使用科研经费时,一定要注意做好财务监管,包括PI本人在经费使用上也要有监督机制。(END)
▷:拆了亚洲最大的火车站,后悔了
▷: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一个真实的告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