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回顾 | 我们的对话-艺术中的女性
值上海当代艺术馆成立18周年之际，2023年11月1日，上海当代艺术馆（MoCA Shanghai）《我，无可定义》女性艺术家群展隆重开幕。11月2日，在上海当代艺术馆的二楼讲座空间，由导演、艺术家雷国华担任嘉宾，与上海当代艺术馆执行馆长孙文倩展开了一场“我们的对话”，从生活聊到戏剧，再到艺术，雷国华导演将自己对于生命体验的真切感悟分享给观众，令现场的观众泪流满面，活动结束后久久不愿离去......
“艺术中的女性”
今天的主题是“艺术中的女性”，雷国华导演讲述了她的人生经历与体会，从她导演作品中的女性视角到生命中最难忘的军旅体验，再到艺术之外的生活，有关女性、职场、婚姻与艺术等等，雷导的话语充满能量与真情，给予了现场的女性观众勇气与力量，她们听完雷国华导演的讲述后，纷纷站起身提问并分享自己的心得，与雷导展开了一场敞开心扉的真诚对话。
“ 我们今天谈的弗里达，她是一个传奇的生命，她虽然残疾，但从来没有停止过她心中的飞跃和畅想。艺术有时候好奇特，从弗里达的身上看到，我们无论是什么人，无论遇到什么困境，都不要屈服命运。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绚烂的个体，我无可定义。你的追寻就是你自己，你想要的东西永远都不要放弃。”
“ 当生命消失的时候，突然会发现我们作为一个女性感动的东西，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和男人的界限。我突然感觉到在前线的时候大家没有性别之分，我们有的是友情和友爱。”
“ 我们感觉到这个世界发生的所有变化，也和我们女性的觉醒有关。我们的身体、我们的灵魂、我们的自我要自己做主，而我们从属的不再是一个性别狭隘的概念，而像一个温床。你的坚定，你的博大，你的给予，会感动和影响很多人。”
———雷国华导演
对话嘉宾
Q
雷导演，您能分享一下您感受到女性与男性相同的以及不同的瞬间吗？
雷国华：我在做导演的时候，很有力量，甚至会让人觉得我很蛮横，一个导演的职业决定了你会有强求感。但在某些瞬间，你会突然觉得你是一个女性。有一天我推着自行车，突然跟一个反方向自行车相撞，然后对方站起来很彪悍地抓住我。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我突然看到我的丈夫从对面跑过来，把他自行车一推，“你干嘛？这是我老婆”，就在那一瞬间，其实我很被打动，我们再强悍，我们有时也需要别人保护。同样我也会保护我的丈夫，当他遇到一些沟通困难的时刻，我会帮助他，这体现了我们之间的一种相互的情感和思维。
我们有时候的不愉快是因为我们不智慧，我们看到的视野是我们突然觉得我们受到了阻碍，其实你没想到你跨越了这层视野之后，你的格局就会不一样。所以有时我们说独立人格是重要的，因为独立人格会受到彼此之间的尊重。我相信当你独立、有思想的时候，无论什么人都会尊重你，不分男女。
Q
我们该怎么帮助一些没有意识觉醒的女性呢？
雷国华：很有意思的提问，我们今天在座的人都有独立意志和思想，我们真的比较开放地表达自己的意愿。可是今天门外可能99.5%的女性还没有解放，也没有自主意识，而你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当我们离开这个房间后，未来我们将要做出一些什么行动去帮助那些人。如何我们今天一样，我们做一些戏剧作品，我们要影响到一些人，要对社会做出一些改变。
我们的戏剧作品不要永远是撑在天上，那个戏剧是没有意义的，我们的关注点要聚焦到大部分的普通人，大部分的普通女性。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一点，当你们作为女性有了能力之后，你们一定要为其他的女性提供帮助，恰恰我们现在很多女性自己有了能力，有了资源，有了地位，有了力量之后，她不愿意去支持其他女性，这是一个非常普遍的问题。我是很喜欢去帮助我的学生，她如果是一个女生，我可能会更加喜欢她，倒不是因为性别的差异，我是觉得有时候我们真的要给一些年轻的女导演或者女同学力量，自己淋过雨就为别人撑伞，这非常重要。
Q
请教老师一个特别具体的问题，刚刚您提到职业场景中的表达，提到三个字叫“强求感”。我突然很有感触，当女性很勇敢很执着地坚持想做的事情时，一定会表现出一种“强求感”，无论是什么样的职业或者身份。我也会在我表达出这种情感或者诉求的时候，我被告诫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事情不要过于强求。所以我想请教您，在您的职业中，您有那么多成就，您坚持下来成功了之后，您怎么看待坚持“强求”这一点？
雷国华：你提到这个问题，当我们作为女性有自己选择的时候，别人同时在强迫你不要选择，但你自己内心非常纠结，关于这点我可以分享一下我自己的体会。
我在上海导戏的时期是我职业生涯非常辉煌的一段时期，那时候的女性导演很少，我获了很多奖，我有一定的话语权，所有人都在夸我，可我的老师告诉我，我做的并不是特别好。那一晚上我没睡着，我一直在思考我自己。我到香港排一个戏，他们招艺术总监，但它硬性规定不能招大陆的，我突然觉得很受刺激，我在想我为什么不能成为一个独立的人？随后我想到了去美国留学。我去美国留学前的最后一堂课是在上海戏剧学院给导演系进修班讲大课，由余秋雨老师主持。那节课我讲的很激动，结束之后，也许要和同学们短暂告别一下了。我是情不自禁的想告诉大家，我可能要离开了。我走出来的时候，余秋雨院长突然拉住我，他说雷国华这么多人都羡慕你，你知道你到美国要承受什么吗？你知道你离开后对你的人生会怎么样吗？可我还是义无反顾。我变卖了所有的家当就去了美国。那里没有你想象中的美好，没有亲人，不懂语言，什么都没有。那个时候我告诉自己，这才是你要真正直面的人生，一切从头开始，但我那时候永远有希望，因为你永远不要忘记你要做的事，不要畏惧任何人，不要忘记你心中最爱的舞台。为了那个舞台我可以做任何事，这样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改变你，除了你自己。
Q
请问雷导，在您一帆风顺的时候，当周围都是表扬您的声音的时候，怎么找到您生命的“药”？
雷国华：我们有时候非常关注自己，你会知道我们作为女人的敏感导致我们会从别人的眼中看到自己但不够完美。我们心中永远有个追求完美的理想，可能这一点点的追求虽给我们制造了障碍，但创造出了完美。正是那一宿的不眠之夜成就了我，我必须做出一个选择，那就是让我对我自己更加满意。
Q
现在的人好像看不到自己以外的别人，有没有一个环境或者艺术能够让人觉知到对方或者更多的人？不论男性还是女性。
雷国华：我觉得这个问题非常有意思，我们刚才讲到我们人类就是一个共同体，我相信你和聪明的男性在交流的时候，你会变得更加聪明，你和强大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你会变得更强大，一定要学会跟优秀的人在一起。特别是在今天这个展览，我们的主题虽然是女性艺术家的作品，但今天讨论的其实完全不止女性的话题，而是一种人类的终极关怀。
雷国华导演的分享感动了现场的观众。一位女观众起身，勇敢地说出埋藏于心底的话——关于自己的身世，自出生起因性别而受到的不公正遭遇，自己为生活所付出的艰辛，压抑多年的情感宣泄而出，在雷国华导演的带领下，所有的现场观众上前给予她一个深深的拥抱，整个活动现场变成了一处治愈创伤的空间。
活动现场
女人是大地、母亲，她们用自己柔软的身躯支撑起世界，用强大的心灵包容万物。就像弗里达·卡洛一样，从她的成长经历中我们看到的是她所具备的坚强毅力与强大勇气，以及对生命的敬畏之心，这些成就了她充满坎坷却绚烂、精彩的一生。女性应拥有独立的人格，正如此次展览的主题所言：“我，无可定义”。
上海当代艺术馆二楼讲座空间
“ 感谢雷导，因为雷导在这里，她的能量带给了我们每一个人，然后你们的分享又滋润了我们每一个人。因为这个展览的名字是《我，无可定义》，我们不是去标签自己的人，同样我们也不希望被别人标签。我们历经千山万水，其实我们很想把真迹带来，但是真的带不过来，可能还需要两年的时间，我也不知道两年之后是不是有机会可以做到。但是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很喜欢的一首诗叫《伊萨卡》，其实对于我来讲，做弗里达的展览就是去一个伊萨卡的旅程，充满了艰辛，充满了妖魔鬼怪，充满了困难。我今天跨出来的是第一步，是一个序曲，我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但是做完这个展览，我也好像解脱了一个魔咒，我的人生开始不平凡。我就知道再困难的事情我都有能量去完成，是因为我相信就算身边有不赞同的人也好，看不起你的人也好，只要你的心往对的方向走，总是会到伊萨卡那个地方。我今天看到你们的时候，你们每一个眼神鼓励了我继续向前走的勇气。所以我想跟你们说，我真的很谢谢你们。”
——孙文倩馆长
Mo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