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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鼬獾距离对岸有多远

野生青年陈老湿 野生青年陈老师的咸盐和碎雨 2022-11-01

放动物总是大场面,我们一行人翻山越岭找到了一块理想的林地,布置好了机位,把运输箱的门打开,等待着鼬獾离开。

 


那天鼬獾是被两名民警送来的,说是个小动物,不知道是什么,但知道很凶会咬人,我打开纸箱的缝隙看了一眼,里面是个捞鱼的折叠抄网头,透过网孔我看到了身上的毛色结合大小我确信这是一只鼬獾后赶紧把纸箱尽量盖盖好企图能有点作用别让它跑出来,因为鼬獾跑起来飞快,格子又小还凶,一旦跑出来就不好控制,当然纸箱并不能阻止善于挖掘的鼬獾,要不是被网子束缚,它造拆烂纸箱跑掉了。

 

询问了一下救助的原因,城市中心区域的一处河道上有人正在划船,看水面上游来了这只鼬獾,就用抄网把它捞起来送给了警察,警察就给我们送来救助了。

 

我迅速判断这大概又是一起本来不必要发生的救护,就像傍晚出来散步的刺猬一样,游泳过河的鼬獾很可能并不需要救助,它可能只是想过河,半路被人拦截了。虽然小河道里游泳比不上横渡长江那般的壮举,但也不至于半路就给打捞了吧。

 


把鼬獾从纸箱抄网中释放到笼舍的过程中我观察了下鼬獾的体况,可以说是精神饱满斗志昂扬行动敏捷就是身上毛有点湿,这大概让我更加确信它并不需要救助,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需要进一步的观察。

 

给鼬獾提供一个它们认为安全而不是我认为它们安全的环境对于胆小敏感的鼬獾来讲是最重要的,但前提条件是我们通过了解救助的前端信息和观察判断它存在其他健康问题的概率非常低。在来到救护中心的前两天鼬獾并没有吃东西每天只是安静的躲着,隐蔽倒是非常隐蔽以至于如果我们想完全确认它在哪里其实并不容,它蜷缩在一个非常狭小的箱子里。

 

笼舍里除了3个不同大小的用于提供躲避空间的箱子外,还用树枝树叶加干的稻草制造了很多小空间和屏障,因为野外的鼬獾就喜欢在这种茂密杂乱的地方出没和藏身。就像我第一次用红外相机拍到鼬獾的地方,那里是个废弃的茶园,茶树在无人采摘之后开始自由发挥生长,我蹲着钻进茂密的茶树灌丛拱了好久来到一个为数不多有点点空间可以摆放相机的地方,后来拍到了鼬獾,而在那些开阔的人也走的兽道上更多的相机也并没拍到鼬獾。给我的感觉是它们更喜欢在密集灌丛中穿梭行驶。

 


鼬獾体型很小,没猫长也没猫高,蓬松的尾巴有一种松鼠的感觉,但松鼠白天活动,鼬獾则在严格的在晚上活动,至少我在多地的红外相机都只在晚上记录到过鼬獾。让我略感遗憾的是在黄山调查的时候我没拍到鼬獾,这很奇怪,当地人跟我说鼬獾很多,上个月还用陷阱抓到两个,然后转身从屋里拿出几个巨大的白腹鼠干儿问我要不要。但其实也不奇怪,毕竟当时的调查我们都往大山梁上走,我从浮溪都快爬到黄山主峰了,向导都跟我说不用往前了那边是景区,事后多年我得知姜尧的昆虫野外实习也是在浮溪。鼬獾其实不在那些遥远的大山里,它们就在人类周围,一方面可能是食物相对更容易获得,另外一方面鼬獾这种一看就温良的小动物明摆着去了危机四伏的深山老林就是别人的菜。

 

喜欢在茂密灌丛中穿行也能很好的回避天敌,比如我看豹猫就不走那种地方,颜值带来无形的偶像包袱不能承受树杈子太刮脸了的事实。3个箱子鼬獾也是毫无悬念的选择了那个最小最结实的,我都说了一万次了躲避的地方,对于那些洞穴居住的动物,它们觉得那个最稳固的狭小的自己缩进去四边都顶住的地方是最安全的。你觉得安全的地方动物不一定觉得安全,我给动物的东西动物喜欢用是因为我提供的是动物喜欢的东西。

 

鼬獾从第三天开始吃东西,适应了新环境的它终于耐不住饿了,适应新环境的速度取决于你提供的环境是否能给动物足够的安全感,你要是空笼子放个大木箱子,鼬獾没准饿死也不吃东西。不光开始吃东西,而且食欲还特别好,不光食欲好,拉的也特别好,简直是鼬獾粪便教科书,因此也让我们可以判断这么一只正常活动精神良好吃喝不耽误粪便很理想的鼬獾是符合放归回到野外的标准的。

 


放归地点选择在了园区内,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顺便又多想了一个可能性,虽然它是被人打捞上来的,但是,它真的一定能爬上河岸吗?我之前就在地图上查看了这只鼬獾的救助地,城市中的小河道不用想都知道是垂直的河岸,鼬獾很可能是在河道里游了很长时间但没有找到上岸的地方才会被打捞到的,因为救助的时间是在白天并且如果是一个不盲目的鼬獾即便在水中也可以选择避开危险的船只吧。

 

城市中的河道为了安全不可能像野生的河流一样肆意冲刷改变自己的边界,但至少友好野生动物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但重点是我们知道那些还在城市中苟且或者叫找到了生存方式的野生动物们都有哪些需求吗?我们显然不知道,鼬獾为什么过河,多久过一次河,从哪过河我们都毫无头绪,但这些数据的积累有可能是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一个很重要的工作,野生动物救护案例积累可以成为一种更带有矛盾冲突点和故事的野生动物调查。

 

在红山动物园园区内放归鼬獾也不是一个草率的决定,第一我看了救助地,缺乏完整栖息地,那种地方就想沈园长讲的红山上的树,山是石头山,那些大树就是从小在山上长大的,根系伸进石头缝里长得郁郁葱葱没有问题,但你想往这石头山上种大树就种不活了。我也认为这只鼬獾回不去之前的那个地方了。第二基因交流也很重要,尤其是在城市中的这种栖息地极度破碎的空间里,野生动物中除了能飞的,普遍缺乏基因交流的机会,既然已经被人获得,换个地方放可能是很好的选择。


 

第三是红山动物园园区内就有野生鼬獾种群,我在长颈鹿附近、救护中心附近和东门附近分别看到过,凌辉在细尾獴附近下水道看到过,杨敏珏在獐麂坡旁边看到过,夜晚活动的鼬獾简直可以说是加班福利了,每次和世界上最好看的动物鼬獾的相遇都应该是生命中被铭记的时刻。鼬獾在园区的各个区域都有被红外相机记录,拍摄频率不低,还记录到了繁殖,反映着红山园区内鼬獾的种群情况有可能还不错。下一篇推送我打算专题聊一下红山的生物多样性调查,希望野性红山专题片赶紧整鼬獾的。

 

在我们等了很久之后,鼬獾依然在箱子里不打算出来,洞穴居住的动物对于何时的运输箱的执著超乎我们的想象,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也需要让它知道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凌辉稍微引导了一下,鼬獾嗖的一下消失在山林之中,战胜了最后的恐惧重获自由。






野生青年陈老师的咸盐和碎雨

陈老湿微信:chenyuelong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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