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 | ChatGPT时代来临，中企全球化怎么干？
在漫漫人类科技史中，总有一些事物有意或无意地站上浪潮之巅，改变着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蒸汽机、火车、电子计算机、互联网皆是如此，当下十分火爆的ChatGPT亦是如此。连比尔·盖茨都感到十分兴奋，他认为ChatGPT的发展与互联网的发明一样重要。用时仅短短两个月，ChatGPT就在全球范围内获得了月活用户1亿人，难怪有人说，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现在的人类将分为两种，一种是用过ChatGPT的，一种是没用过ChatGPT的。有人调侃就有人担忧，毕竟这意味着从事程序员、媒体人、律师、会计、客服等行业的人或将失业。
无论是大喜过望还是忧心忡忡，ChatGPT时代已经降临。我们不禁要问一句：为何不是中国科技企业率先推出ChatGPT？中国科技企业打造一款类似ChatGPT的全球爆款产品还有多远？ChatGPT自己给出的答案是：ChatGPT是一个全球化的产品，因此企业需要确定其目标市场。企业可以根据不同市场的需求和文化背景，针对不同市场推出相应的产品。还要在提高技术水平、建立国际化团队、加强品牌推广、支持多语言、遵守当地法规等方面下功夫。这样的回答有模有样。
现在，似乎又到了体现中国科技企业国际竞争力的关键时刻。
市场快车已到，上车否？
自从2022年以来，全球科技产业面临着发展瓶颈，超过850家科技企业实施裁员，其中不乏元宇宙、亚马逊、推特等世界级头部企业。ChatGPT的横空出世，极大提振了全球科技企业的发展信心。国内外科技巨头微软、谷歌、百度、阿里巴巴、腾讯、字节跳动、科大讯飞等纷纷入局相关技术及应用场景，技术和市场竞争将日益激烈。
“传统科技企业、传统互联网企业面临着技术和市场的瓶颈，加之受到人力成本高的制约，他们发展放慢或收缩是一种必然。但新的、有前沿科技含量的产品也必然会闪亮登场，成为新的主角，ChatGPT就是其中之一。”九三学社中央科技委委员、北京华夏工联网智能技术研究院院长王喜文说，ChatGPT的出现，会改写谷歌和百度为代表互联网搜索引擎模式，会对传统的科大讯飞为代表的智能语音搜索引擎带来改变，甚至一改人工智能在金融、无人驾驶、教育、医疗等领域的传统发展路径，“比如，通过调用ChatGPT接口或者采用ChatGPT定制版，相对于经历千辛万苦来研究新的算法，这种方式能够让各个行业以更加简单、更加直接的模式来实现智能化升级。”
人工智能自诞生以来，仅仅用了60余年，就可以识别人脸和声音、精准推送内容、自动驾驶汽车、与世界围棋冠军对弈，人工智能每向前发展一步，都会带来技术、硬件、软件等各个方面巨大的进步，向人类生活的渗透也更进一步。不过，每一次人工智能技术的进步都会带来大众对其过于乐观的期待，随之而来的又是应用落地难的失落。这一次关于ChatGPT的狂欢会走向怎样的结局？
“ChatGPT是在GPT基础上进一步开发的自然语言处理模型，标志着AI在自然语言学习领域的通用模型的重大进展。”启迪控股基金事业部总经理唐晓辉认为，这意味着AI的认知能力、交互体验得到了极大的提升，ChatGPT在许多要求高度交互的应用领域将大有可为，它的出现有望打破市场对人工智能技术落地难的悲观预期，吸引资本和企业家继续关注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
这一点得到了服务机器人领域企业的认可。优必选语音技术科学家黄东延在看到ChatGPT的表现后，认为服务机器人可以借助Chat GPT来提供更快、更准确的回答，以提高客户服务能力，这与传统的对话系统AI相比是有区别的。ChatGPT 可以与工业机器人相结合提升工业机器人的效率：ChatGPT可以让人类和工业机器人对话，提高工业机器人的用户体验；ChatGPT可以作为机器人控制系统，通过自然语言命令来控制工业机器人的操作；ChatGPT还可以通过训练诊断工业机器人的故障，并快速给出相应的解决方案。
虽然ChatGPT是人工智能技术的一个重大进步，也让人工智能迎来了大规模商业化落地的一个拐点。但在唐晓辉看来，以“一个新的产业发展方向”来盛赞ChatGPT，很容易被捧杀。他说，ChatGPT出现的背景仍然是算力的极大提升与算力成本的下降，并非是底层技术的革命。以GPT-3为例，其高达1750亿个参数训练强度显著超出了10年前的算力；2016年以来，“深度学习”只是在人脸识别等个别领域实现了落地，仍然低于预期。
一场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游戏
推出ChatGPT的OpenAI相对于Facebook等巨头而言，名气并不是很大。但为何一出手便是一个全球化产品，能在全球快速获得上亿的用户？
“用‘横空出世’来形容ChatGPT恐怕不准确，它是久久为功的结果。Gartner等研究机构几年前就将生成式AI（Generative AI）列为未来发展十大趋势，业界十分看好生成式AI发展前景，这意味着机器人自己给自己写代码的新时代到来了。”美国洛厄尔麻省大学创业与创新副教授孙黎介绍说，OpenAI成立于2015年，是由埃隆·马斯克、美国创业孵化器Y Combinator总裁阿尔特曼、PayPal联合创始人彼得·蒂尔等人于2015年在旧金山创立的一家非盈利的AI研究公司，拥有多位硅谷重量级人物的资金支持，启动资金高达10亿美元，创立目标是与其他机构合作进行AI的相关研究，并开放研究成果以促进AI技术的发展。
ChatGPT能成为全球爆款产品，与美国企业开放式创新的模式息息相关。孙黎分析说，OpenAI推出产品的算法其实都是公开的，其他企业包括中国企业要在其基础上做研发、改进都比较容易。正因为这种开放式创新，美国众多的小公司也可以获得大量的资源，包括风险投资等，搭载公开的语言库训练算法，开放给全球所有的开发人员，全球最聪明的人才在利用其算法之后又可以反馈回去，形成良性循环，为产品进一步发展不断作出贡献。这样，美国的小公司也能颠覆谷歌等大型企业二十年打磨的商业模式。
相关数据显示，ChatGPT刚出来前两周，就有500多个创业公司在各个领域围绕ChatGPT在各个行业开展了AIGC（AI Generated Content，人工智能创造内容）等模式的创业。
这不仅是一场众人拾柴火焰高的开放游戏，而且是一场比拼耐力的赛事。也可以说，chatGPT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和OpenAI的主心骨阿尔特曼个人因素相关。王喜文说，阿尔特曼对人工智能技术有着深入理解和执着，他能够准确预判大型语言模式（LLM）带来的效果，又能坚定不移地推进GPT从1.0向4.0不断演进升级。
因此，ChatGPT这趟市场快车注定不是谁都能拿到车票的。相关资料显示，在算法方面，ChatGPT的基础是世界上最强大的LLM（大语言模型）之一——GPT-3，为提高对话质量，ChatGPT引入了基于人类反馈的强化学习方法；在算力方面，ChatGPT的训练是在全球云计算市场份额第二的微软云上进行的，加之强大的芯片技术，都为ChatGPT奠定了算力基础；在数据方面，GPT-3的训练参数量达到1750亿个；在投入成本方面，拥有1750亿个参数的GPT-3单次训练成本达到460万美元……
先进算法需要丰厚的人才储备；强大的算力需要强有力的信息基础设施作为支撑，特别是需要性能优越的芯片；海量的数据则来源于广泛的应用场景；资金则要看企业的财力和战略眼光。
“能够站在最前沿引领人工智能技术发展的产品，一定是全球化的，很多产品走不出本土市场，主要还是核心竞争力不足。美国科技产业和企业发展更多的是以0到1的原创性创新为主，而中国企业一直以来都很擅长从1到N的应用层创新，甚至依靠成本与服务优势青出于蓝。”唐晓辉说，从中短期看，从1到N的应用层创新确定性更高、见效快，投入产出比很高。但从长远看，我国未来应走投入大、不确定性高的科技产业发展路线，主要原因有三：一是从1到N的应用层创新目前参与者众多，这条路会越走越窄，直至参与者无利可图。二是工程师红利正在边际减弱，随着我国经济进步，劳动报酬与国外逐渐接轨，从1到N的应用层创新原创者所拥有的成本和服务优势越来越不明显。三是只靠1到N的应用层创新，无法实现我国科技强国的目标。
如今，与美国企业相比，中国企业在很多方面已经有了些许储备，甚至可以说已经积累了庞大的数据、算力和人才优势。但目前来看，现在更需要中国企业在芯片、操作系统、AI大模型等数字基础设施各方面加大持续投入力度，并且有所产出，构建良好的产业生态，才能把握住ChatGPT带来的新一轮发展机遇。
上车，走吧！
全球科技巨头月活用户过1亿所用时间
“本次ChatGPT浪潮让我们看到中国和美国在人工智能领域的综合差距，如果不迅速赶上，差距是有可能被拉大的。”科大讯飞副总裁、研究院执行院长刘聪这样说道。
目前，在ChatGPT引发的AI技术新一轮热潮背景下，科大讯飞正在积极行动，并基于认知智能全国重点实验室，已在核心算法、行业数据、算力支撑及团队组建等方面建立了优势保障。在刘聪看来，有三大标准衡量人工智能红利能否兑现：一是有没有看得见摸得着的真实应用案例；二是有没有能够规模化推广应用的产品；三是有没有统计数据能够证明的应用成效。只有做到这些，产品才能够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才能够真正把人工智能做实做透。
从中国企业产品走向全球来看，以前中国企业是先国内市场后国际市场，而如今，随着中国对外开放的不断深入，特别是持续推进制度型开放，中国市场的国际属性日益增强，这使得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在国际化的条件下展开竞争，也培养了其国际化视野，全球化产品也越来越多。这也给中国企业进行开放式创新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在孙黎看来，面临日益激烈的行业竞争，中国企业要在全球市场上脱颖而出，一方面可以考虑在自动驾驶等细分领域做出自己特色；另一方面就是构建开放式创新的生态，吸引全球的资金、技术、数据、人才为企业服务。
在人才方面，王喜文建议，要让中国企业的高层和员工意识到ChatGPT时代的到来和重大意义，鼓励员工多学习前沿科技知识，将ChatGPT主导的内容创作变为公司核心业务的一部分。他认为，中国需要足够的战略科学家，就是既懂技术、又懂产业、还能制定政策的专家，以此来引导社会的科技创新和产业升级。而且，中国许多企业高层需要提高对前沿科技的领悟力，要坚定大规模投入前沿科技的决心，培养长期投入前沿科技的耐心。
正如美国一批科技企业崛起除了与自身实力相关之外，也离不开孵化器、风投等机构的加持。唐晓辉介绍说，启迪一直在做0到1的原始创新孵化和1到N的产业投资，也首先提出了“政府+企业+大学”“园区+产业+基金”“科技+产业+金融”的立体三螺旋理论来指导创新孵化和产业投资。启迪构建的全链条科创投资生态体系就是希望做到“投小投早投硬科技”，在早期就介入并支持创新创业企业家去做好0到1的创新。
“在过去的20多年里，我们支持了一大批包括芯片企业在内的公司从小长到大，并成为行业龙头企业。但这也是一个非常艰辛的过程，我们支持孵化并投资的一些企业，整个投资周期长达20年。我们希望政府和相关的金融机构对我们以及这些孵化企业多支持，‘雪中送炭’才是这些从0到1的创新企业和企业家更加需要的。”唐晓辉建议说，支持原始性创新需要以市场为主，辅以政策舆论引导，同时加强对知识产权的保护。首先因为只有市场逐渐发现原始创新的途径比做1到N的应用层创新能够带来更大的收益，市场才会更多地去布局原始创新；其次在政策引导、资金扶持上，政策应该有意识向原始创新倾斜。
目前，北京市经信局已经表态，将支持头部企业打造对标ChatGPT的大模型，着力构建开源框架和通用大模型的应用生态。加强人工智能算力基础设施布局，加速人工智能基础数据供给；支持人工智能优势企业在自动驾驶、智能制造、智慧城市等优势领域开展创新应用，全面构筑人工智能场景创新高地。
现在来看，中国企业已经准备完毕，政府大力支持，风投、孵化器等机构随时跟进，中国企业距离打造出类似于ChatGPT的全球爆款产品还有多远？能否打造出一个新的开放式创新格局？先上车，走吧！
来源：中国贸易报记者 张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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