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听我说 | “人”是这世界上最高深最有趣的书
编者按
“成长”是大学中一门不在课表上的必修课。
在日常专业学习之外,每个人对于自己成长道路的探索一天都不曾停止过。
“成长”一词可能曾让你面对漆黑一片找不到方向的未来,也曾让你在泪水中艰难前行。但别忘了它能给你带来浴火重生的光芒,也会给你的生活画上最缤纷的色彩。
对于“成长”,每个人都有自己最独特的经历和埋藏在心里最珍贵的故事。
那么这一次你坐下来静静听我说吧。
“请听我说”,这些我最想告诉你的,关于“我”的故事。
请听我说 EP. 01
王伊依
2018级 经管学院金融专业 祥波书院
高中毕业于深圳实验学校高中部
现于南方基金实习,曾在鹏华基金、深圳广电等实习
写手、主持主播
校内非虚构写作公众号“龙岗小黑屋”主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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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场景我有想过。当我自己采访自己,做自己的记者时,我该说些什么。
一直非常喜欢和别人交谈,幸运的是,这所大学给予了我大量与他人相谈的机会。
“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高深最有趣的书。在港中大(深圳)的这三年,我与很多人聊过天。采访各种学长学姐也好,请教校长、教授也好,对话和读书是两种付价很低但回报极高的输入方式,尤其在这个充满无限可能的校园,我遇到了各种有意思的人,我是最忠诚的聆听者。
我还是传递者,很多次的导览、媒体采访、直播主持,我都可以把自己的声音传出去,而这些机会都是学校平台所给予我的。
大学对我的影响太大了,它对我的塑造从不仅仅是简单地教会我什么学术内容,什么通用技能。在2018年入学典礼,徐扬生校长问我们,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你的未来四年会如何度过。这个发问从未离开过我的心头,我一直在成长的过程中寻找答案。
一晃眼是大学的第三年。我很慢热,直到第三年,我才得出一些结论,拥有吃饭吹水的好友,知道学校哪里看日落最美。
第一年是手脚并用爬过来的。潮水褪去,只剩我用应试英语的技巧裸泳。中午12:20下课后掐点精确到分等一号线的校巴,赶回宿舍睡个小午觉再飞奔下来上课,一路上满是后脚追前脚的慌乱。
所以若问我大学阶段有什么最直接的变化,我会说,我改掉了十几年的午觉习惯,现在不睡午觉,也挺精神。
大三上是我的心态和想法变化最剧烈的一学期。身边许多朋友提过,不知如何寻找兴趣,自身价值观和主流价值观冲突等等困惑。这些我都经历过,该摔的跟头也狠狠摔过。
我想必须搞清楚自己是谁。在这个基础上再谈目标追求,谈与世俗评价如何匹配等方法论。
我认为,探究“我是谁”和向世界追要意义是同一个过程的两个维度,在我们解决了基本生存问题后,这其实是一个无可避免的路。大学是建构自我认知体系非常好的阶段,同时应辅以实践来时时修正。
生命中有许多机缘是会前后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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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很多奇怪在这世上都有对应的回响”
成长是场世界在我面前层层“祛魅”的过程。在港中大(深圳)我学到:了解自己的第一步是了解自己的爱好和技能,并将它们匹配。
如何归结自己四散的兴趣?我相信底层逻辑的作用,把这种逻辑运用到人上,就是把诸多喜欢的东西串联,一路顺着解剖下去,挖掘共同点。
我的剖析可以追根溯源到“书”上,我与这个世界接壤始于书。“每个人的情结不一样,我可能天生是一个对书有特殊情结的人。”此处的书不单指其内容,而是“书”作为一个艺术品整体的存在,以及和书有关的空间、人物。
五六年前,我偶然读到钟芳玲女士的书话三部曲,我惊觉世上有相当多的人和我一样有着对书执着的情结。钟女士带着我走访全世界的中古书店和文人故居,拜访手工制书者和书商世家的后人,流连于二手藏书交易市场,在加州国际古书展大饱眼福。我最喜欢的鲍德温书仓,一个历史很悠久的中古书店,我会幻想在那样的场景里读书写作。那里是我的精神边界。
我私藏了一个制书者公众号,极空闲时会跟着她的教程悄悄了解拆书、扒圆、起脊、贴皮等流程。书的形式其实真的相当多,它可以自成一个小宇宙。你可以用木头用布用湿拓画做它的书皮,用千奇百怪的缝法黏合它的书脊。虽然我的手很笨,但或许哪一天我便有资格站在Grolier Club门前——这是美国最大的私人藏书俱乐部,跟他们大喊,我是一名技艺高超的Reliure(法文,装帧师),请让我加入吧!
除了共同点,还可以有发散点。比如我喜欢对话沟通,那么它和访谈类节目主持关联,也和非虚构写作关联。类似的关联都可以在我们的喜好中找到。
从前懂得少,只知道张纯如的《南京大屠杀》和齐邦媛的《巨流河》等书比其他书更能带给我震撼,后来才发现自己对家族故事有着莫名喜好。上大学后,我了解到还有家族史、口述史、社会学、性别研究等等的存在。
我认识了同样喜欢非虚构写作的一批人。他们中有人去了欧洲读书,还会时不时给我发社评链接,讨论社会议题,有人致力于通过视觉艺术传达理念,让我得以亲身体会如何策划展览,还有人跟我讲公益讲医学…学校里有太多太多奇思妙想的人,我非常感谢他们。因为有了他们,世界揭下层层面纱,跟我说,你不孤单,你的很多奇怪在这世上都有对应的回响。
先前我划窄了“热爱”一词的定义范围。现在我会如此下定义:我最喜欢的事是,敞开思绪和所有感官,感知生活中的事物,并用任意形式输出。当然,文字是我最熟悉的抒意工具。
学校的博文书店适合看书和发呆,这里可能是我的“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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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视自己”
共情、抽离,是我在写作时运用最多的两个隐秘能力。
我珍视“灵感”,我把它解释为,某些事物触发某种情绪后,情绪调动下所联想到的一切。我生活在这天地之间,那么这中间一切事件都可以成为触发我的那个遥控器。至于这一次它能激发我哪方面的情绪,让我的思绪火车链接到哪块大陆,并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下笔前我常常不知道自己会写什么。执笔时,指引我的是一个凌驾于日常思考的更高意识。这些字不是我把他们带来,更像是他们自己想要“出世”,借我的手“面世”而已。我是我思想的审视者,我有时会悬在半空,不带感情地审视地面上的自己和自己的生活。
我喜欢用审美的态度看待身边一草一木。我是只感受器灵敏的蟋蟀,也是倒影世界的容器,我可以永续地发现并热爱生活中细微的褶皱,捋直抚顺,它们都是诗。
通识课上,老师告诉我们不要满足表象,去探究更深层次的事物。这又是世界祛魅掉的一层皮了!
于是有一天在阅读时,叔本华告诉我:“在审美经验中,主体不再考虑事物的时间、地点、原因和去向,而只是孤立着的事物本身……他分不出感觉和感觉者,两者已经完全合一。”这种自我与非我的同一,把主观感情投射进客体中,称“移情作用”。
我善于移情,我从很多客体上能体会到强烈的共振。
我也找到了我一直想要的答案,关于审视的解释。美学里有个词叫“心理距离”,即当一件事物离我们的实际生活越远,我们越可能用审美的、非功利的目光去欣赏它。创作时尤应如此,但这距离又不能太远,否则难以引起我们的共鸣。
主体与客体之间这种切身的而又有距离的关系,便是布洛所说的“距离的自我矛盾”。一个伟大的创作者往往能娴熟运用这项技巧。歌德在听说友人失恋自杀的消息后,写下了《维特》。他所受到的冲击一如常人,但他“使自己的经验形象化,而创作出一部作品。”
“为了描述自己的感情。艺术家应当达到某种程度的客观化,成为自己的模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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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难过关关过”
我在大学里学到的第二件事,是找到内驱的动力,让努力和目的达成逻辑自洽。
我有时容易抱有线性思维,仿佛只要xxx,人生就可以xxx;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完善的评价体系,但这是不准确的。最重要的是,当我们不再被提供标准,或者不认可评价体系,努力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一直好奇为何人们会喜爱艺术作品里的悲剧。目前我浅薄的理解是,因为悲剧本质上还原了人向世界追要意义的过程。
我们不受自己意志地来到世上,一切后天意义都需靠自我探索和自我赋予。求生欲是我们本能的欲望,在解决了基本生存问题后,人势必要走向追问生存意义的道路。
所以,悲剧所描摹的“失败—反抗—再失败—再反抗—局部的成功,局部的失败—再反抗”,这一不断循环的过程,即是我们的一生与世界不断交手的艺术化写照。
个体天生追逐稳定,因为不确定性会威胁到生存。然而我们一生都必须与世界的不确定性交手,失败也就不可避免。
于是我们透过悲剧,看到主人公,看到自己,同时诘问,既然不能避免,为何还在反抗?
或许生存的意义就在于为了自己的某个理想,而与世界无序不断做对抗。然后在对抗的过程中,体会到生命力。
正如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传递的理念,如何为本无意义的世界和人生创造出一种具有说服力的意义。这当然是在解决了温饱之后的思考,象牙塔里的思考不可避免沾点浪漫主义色彩,可它不是全无用处的。
因此在我看来生命始终是一场游戏体验,无法中途退出,只能一路到底。在遇上无可避免的挫折时,我会尽力把他们视为生活额外的副本。
于我而言,活着最重要的是感受。我成千上万条神经元,都在撑开身体感受这个我只能来一次,什么也带不走的世界。
“Everyone is going to die, so anyone who enjoys their life has just had an extra treat. It is just a big bonus. ”
“潘图大道”
我后来发现,愉悦感实际上是分层次的。不费吹灰之力所带来的情绪高涨,紧随而来的是深洞般的空虚感。耗尽全身气力向前冲时,是我切实感受到自己活着的时刻。所以,有个人能力成分参与所带来的愉悦是最难以忘怀的。
有人说努力了也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很爽。
为什么不努力一定很爽呢?若我战胜了天性对枯燥的抵触、对失败的畏惧,哪怕仅一次,这股对自己能力的肯定所带来的自豪和喜悦,都要远胜过我长久散漫的表面闲适,和一戳就破的懊恼。我举着意志的火把,同血液里贪婪懒惰的原始野狼无声搏斗。
输赢自负。
能切身悟到这些,或是因为我在大学懂得了即使尽全力也不一定有想要的结果。上大学以后体会最多的便是,尽人事听天命。没有哪段路是平缓顺遂的。于是关关难过关关过。
我许多次告诉自己,要与自己和解。
所谓性格向来有多面。我们不要试图用一套模式去解释他/她的全部性格。我曾经问朋友,你觉得我是什么人格,我会不会不适合做这件事。他说,你就是王伊依人格。
由此可联想到,每个人的差异如此大,人生路径也必极其不同。我始终认为,长远来看,我们会回归到最本心的事。那里是强烈的磁铁,始终拽着人生曲线回归。
其实很多时候我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也听不太进去批评。我一度很喜欢“自由且无用”这几个字,在有人跟我说了不同的见解后,刚开始的我没有完全理解,胜负欲让我忍不住想辩驳。但仔细思考后,却更加理解和认同。还有人和我讲:路应当越走越宽,而不是越走越窄。
能遇到他们,“系我嘅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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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接生命中的那些点”
乔布斯曾说过一段话:
“Of course it was impossible to connect the dots looking forward when I was in college, but it was very, very clear looking backwards ten years later. Again, you can't connect the dots looking forward. You can only connect them looking backwards, so you have to trust that the dots will somehow connect in your future.”
(我在大学时,当然无法预见生命中那些可以连接的点滴,但十年后我再回头看时它们异常清晰。你不能向前看到那些连接你生命长河的机遇,你只有经历过后才会发现它们的因果关联。所以你必须相信,现在经历的这些点,将会在未来以某种方式为你联结。)
这段话我深以为然。
所有思考和努力都不会白费。前两年我经历了很多尝试和积累,在第三年我抓住的每一个机会,都像是之前的铺垫互相联结而成。它们构成了某种因果,开拓我想要的路。
所以一切都刚刚好。
现在是我在这所大学的第三年,我很难简单概括这里所给予我的。徐校长提过多次“探索”的重要性。探索不易,很多时候要克服你的胆怯自卑,打破你的自尊脸面。
过去两年我很迷茫,也经历了非常多的失败,我一度是想逃的。力气打在棉花上,眼泪是下不来的,因为不疼,但是憋屈。于是只能不断尝试,再打破。探索就是用实践检验空想。
我现在才意识到,我对金融专业的兴趣或许是从2019年暑假去北京参加一个会议开始的。2020年年初我又去北京参加一个有关传媒的训练营,雪地里认识了天南海北的伙伴,也更清晰得认识了主持的理想与现实。
我一直在寻找专业和个人兴趣能力的结合点。我做过的尝试,它们不一定带给了我什么荣耀,但一定给了我更多底气。
做过方知好坏。
尝试电视节目的录制
这所大学营造了很好的对内对外探索氛围。下言上传的利落通道,畅所欲言的校园环境,同辈的观点争鸣。
在这里,开口的人声音更响亮,寡言的人尝试开口去表达。虽说,开口露怯,但不开口,永远不知道自己哪里怯。所以往深里说,这所学校传达的氛围是:你不必等到完美时才有资格说。
我喜欢大家永远有想法。试错成本如此低,年轻时的机会如此多,何必将自己长囿于此?
大多数人的性格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中,有人倾向a,有人倾向b,于是有了生活方式的参差多样。曾经我以为自己的想法就是对的,现在我似乎更能够理解各种方式。
三年前志愿填报时,我就已经模糊预感到,港中大(深圳)会是一把狠狠击碎我舒适区的锤头。
它有着鼓励学生探索自我的氛围,有着多元丰富的平台机会。它可以激发学生的无限潜能,但必须自己争取,自己尝试。我预感到我可能会经历暴风式成长,但在这之前,我得先挺过寒霜。我害怕也向往。
我庆幸自己跟着心走了。自我认知没有终途,需要漫长的寻找。但起码在这里,你可以迈出重要的第一步。
已经是大学第三年。才刚刚是大学第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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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讯及公共关系处出品
作者:王伊依
视频拍摄、剪辑:倚海若(CPRO)
图片:王伊依
采访:倚海若(CPRO)
黄舒旎(2019级经管学院、祥波书院)
排版:魏子昕(2018级经管学院、逸夫书院)
香港中文大学(深圳)
CUHK-Shenzhen
结合传统与现代 融会中国与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