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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座诗群 | 双鱼座·杨章池

2017-03-14 杨章池 青春文学月刊

编者按

一年12个月份,12个星座,12位诗人,从今年第3期起,《青春》杂志“星座诗群”栏目上线了。除了刊发上述定位内容,本刊公众号也将陆续推出当期诗人更多佳作。

同时,也欢迎星座诗人们给我们公众号投稿哦:诗歌6-8首,生活照,简介发送到1023433583@qq.com,主题注明“公众号投稿+星座名称”就OK了!



本期星座:双鱼座


敏感、神秘而又充满想象力的双鱼座,

是非常符合诗人气质的。

无论是李白还是白居易,

不管是仓央嘉措还是戴望舒,

我们总是能从双鱼座诗人的诗里读到

感性与浪漫,真诚与善良。


杨章池,男,1972年3月8日生,系列组诗见于《诗歌月刊》《诗选刊》《诗林》《长江文艺》《汉诗》《星星诗刊》《诗潮》《天涯》等,每年入选各种版本诗歌选本。曾出席第四、五届珠江国际诗歌节,第二届北京诗歌节,重庆武汉双城诗会等。著有诗集《失去的界限》。现居湖北荆州。



杨章池的诗


河那边

 

河那边有不同的方言。稠密的树林

黄昏时分就黑作一团

像我远房的亲戚,至今不共往来

 

河那边的天亮得很早,公鸡很贱

它扯起喉咙,搅乱三千鸭子

而姥爷的晨鼾还飘在霞光中

 

河那边的伢子很危险,逃学者们

隔河跟我们打仗。他们唱:

“河那边的人,肚子疼,肠子掉了不省得……”

 

河那边的哨棚和鱼筏都会赶路

我四年级时一船坐到县城,成了回不去的新江口人

我有时指着对岸讲给你听,也讲给自己听

 

河那边很远,像过去的三十年那么远

对岸的少年总在不停吹口哨,用网打渔,用卵石

掷来高高的抛物线

 

 

北戴河决定

 

父亲还算年轻时,去过一趟

北戴河。

在那里他学会了孙猴子的分身术:

烟波浩渺,他同时站、蹲、泡

在岸边,滩头,和蓝色浪里。

 

而作为一个持久的骗局,照片

总会发黄,褪色,总会被一遍遍

往深处拖。他用两个自己

陪着一个自己,光荣摇曳。

渤海太凉?他望向右边,也就是

 

1996年的秋天。我在未来岳父家

撞见了相同的、樟脑味的北戴河——

一样的白云,一样的海水,他也

化身三处,若有所思。

哦,30年前的中学教育研讨会

 

两名沉默的语文教师,像两只

莽撞海鸥,衔来各自的骄傲和涣散:

“在那里,儿女婚事被提前默许!”

海风吹来,掀动什么

远方空空荡荡,未来遥不可及。

 

 

春天火葬场

 

说到火葬场,我们常常指的是

悼念厅:城西一带,月光

都不愿停留之地。

人生暗影在此,长如扫帚。

鞭炮暴雨,花圈海洋,

苍松翠柏,各有不祥面孔。

哭泣者把自己缠在锣钹上,随黄裱纸的灰烬

颤抖。

开路的道士跑着跳着就

躲过了一个世纪。

 

这几日,我们送别朋友的父亲,

寄身于此,温暖如家:

东边,公墓,一群摇晃的火柴盒。

南边,火化间,大嘴无牙

一根烟囱将喃喃自语

排往天空。

北边一块废地,突然长满欢快的芹菜——

 

哦,这每天坚持聆听死亡的绿

这肥沃烟尘养育之物

“雨后,油绿可爱……”

我们面面相觑,提防着背后的

反戈一击。

 

静默啊,静默。它们持续屏住

呼吸,鼓励

采摘的眼睛和手。

……葬仪结束,小餐馆,它们

如愿拥抱了火:

感谢逝者,我们和这个春天共同品尝到他

鲜嫩的勤劳

 

 

示众


在便河广场LED大屏前观某药品广告代言

 

“我五年前得了糖尿病……”

再一次这形容枯槁的妇人,说起她

大便干燥,全身痒,出汗,头脑发胀

每夜要上若干趟厕所

她用沙哑刮我的喉管,“人都不想活了!”

自从救星来临,各项指标正常

她被装进那方巨大的药盒:

吃得好,睡得好,每天

还接送孙子,像没得病一样!

 

整个冬天,整个春天,她一直

孤零零挂在这里,对着密集

和空旷唠叨,每天受审一百遍。

多少药,多少钱,多少许诺?

如同无法死去的西比尔

“只是一个病例在自言自语”

她用方言讲普通话,不像撒谎

但她眼神呆滞,看不出感激。

 

大屏呼啸,清洁工把拖把举上天空

广场西头一名妇女遮脸走过。

 

 

机帆船

 

傍晚阳光涌进船舱,使它向左倾斜。

抽烟的人跟着一晃。父亲带我去

磨盘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突突突突,它不听故事,要阳光

刺我眼睛,拍我屁股。用颠簸逼我呕吐

爸,四岁的蟒蛇,死缠你上班的路。

 

它陪我走进你摇晃的教工宿舍

对龚叔叔翻白眼。磕损搪瓷杯。打尿惊。

持续整夜,轰鸣变成朝读,赶我回家

 

父亲是机帆船,咳嗽至今。

磨盘洲是机帆船,在我耳中开到此刻:

而我拎着罕见的苹果,姐姐妹妹还在梦中。

 

 

骆驼走在民主路

 

正午,一头骆驼走在新江口镇民主路。

伸长的脖子在渴望,但它

安详,认命,勉为其难。

两趾蹄简单但长睫毛

藏着反动。

下垂的目光,每秒钟都盯着死。

一只驼峰兀立不动,不代表

另一只也能止住颤抖。

 

它同时也是

缰绳那头的男人,女人。长脸变成

长发下的短小黑面,头巾遮住贫穷。

“照相五元!”广告牌在嘟囔

三轮车上,希望的黄牙咬着异地神情

缓慢中有焦灼。

它同时也是我。

铁梯子托起小心翼翼的攀爬

两峰之间的肮脏秋天

托起一个屁股,又一个屁股。

 

哦,它的斑秃,我的破绽

它的混沌,我的虚空。

它和它的两个仆人。

她和她的两任丈夫。

他们,和他们腐朽的儿子。

这一家三口经过正午

这哑口无言的家经过民主路

它,她,他,依次

用目光叫我一声。

 

算了吧,哪儿都没有故乡

走得再远也是和自己

一遍遍地兜圈。

花环绽放,恰如

以讹传讹的水囊,一半

装往生,一半装来世。我们将怎样

拖垮前一步,堵住

下一步

我们如何剔出蹄缝中的沥青

并成功送进绝望的胃?

 

 

又一个清晨

 

每天的嘉宾指点江山,电视

统治人类。鸟声恳切,玻璃外

有一个意思就要直接蹦出来

 

黑暗盘旋离开,厨房如此干净。

碟子盘子轻轻磕碰,妻子端来

素净早餐,脚步无声。

 

满院子的杜鹃花都同意了。

你的爱,多么突然

就如它当初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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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鱼座·田暖 | 阿毛 | 鸣钟 | 黄玲君 | 刘畅 | 安琪 | 曾纪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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