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炉小炒 | 在粤非洲人，是融入还是区隔？

前言

近期，在粤非裔人群又引发了新一轮公众热议。当下全球新冠病毒流行，他们被部分舆论冠以了“传播病毒”等“罪状”。产生这些舆论的原因是多重的，当地人对非裔人群的恐慌情绪，煽动极端民族主义情绪的个人和自媒体，以及国内超国民待遇的政策等。此刻，境内外疫情依然严峻，非裔人群与当地的矛盾也有加剧之势。如果继续以简单粗暴、单一化的思维方式看待这一矛盾，很有可能引发一系列有关外籍人口管理以及国际政治关系等问题。因此，本期小炒希望与读者一同对此进行深入的关照，反思中国社会治安管理与移民政策中的种种问题。

事件梳理

· 4月1日7时28分许，广州市第八人民医院有一名非洲籍新冠肺炎确诊患者不配合治疗，并将一女护士打伤。网上对立言论开始发酵。

· 截至4月4日24时，广州市累计报告境外输入病例104例，其中，尼日利亚9例。

· 自4月5日起，广东省卫健委发布《广东省新冠肺炎疫情风险等级分区分级名单》，将广州市越秀区和白云区两区的风险等级上调，而上述两区均是广州市外籍人士集中区域，因而引起广泛关注。

· 由于越秀区矿泉街出现5例境外输入关联病例均为尼日利亚籍，随即网络上出现多次以非洲籍外国人为主的杜撰传闻。

· 4月11日，网上一则传言称“（广州）白云区三元里、越秀区矿泉街对非洲籍人员核酸检测，有1000多人为阳性”，网络上传播甚广。

· 4月12日，广东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杨日华在发布会上介绍，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规定，疫情防控期间，在粤外国人，必须接受新冠肺炎调查、检验、采集样本、隔离治疗等预防控制措施。

· 4月17日，广州新增10例无症状感染者，其中3人曾前往绿松石小酒馆（位于广州市小北地带，为非洲籍人士集中聚居地，平日大多是外国人在此聚餐）就餐，网络激进言论炒至高潮。

公众观点

观点一：非洲人已经成为对抗疫情最大的绊脚石 

广州新冠肺炎确诊人数的反弹，与“罪大恶极”的非洲人脱不了关系。非洲人不愿执行14天的强制隔离政策，不积极配合治疗甚至打伤医护人员。更过分的是，他们明明做错了事却还在国外网站上抹黑中国，高高竖起人权与自由的旗帜。不止是疫情期间，在华非洲人犯罪率高、素质差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他们劣迹斑斑，携带艾滋病毒、走私毒品、滥用暴力以及私生活混乱的故事被多次报道。非洲人已经成为了广州对抗疫情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观点二：不要把个别事例上升到对整个种族的歧视

对于不守规矩的非洲人必须依法予以惩罚，但没有必要上升到对整个种族的歧视。许多人对非洲人的不了解让他们把对病毒的恐惧转化为对非洲人的排斥，甚至演变成对所有非洲人的歧视。其实大部分非洲人是非常友好善良的，对中国也是赞赏有加。媒体报道中行为品质恶劣的非洲人只是一小部分，却被放大成所有非洲人的过错。

奇怪的是，中国人对华人在欧美社会受到的歧视感到无比愤怒，对非洲人在广州如今同样的境况却熟视无睹。越是在这种时候，才越是能检验人们，是否真的拥有同理心和包容精神。

观点三：对现有倾斜政策及外国人专属特权的不满

中国人产生仇视的原因更多是对现有倾斜政策及超国民待遇的不满。这与今年二月末引起全网热议的《外国人永居条例》息息相关。其中的一些条款的确存在不妥之处，触发了公众对于社会公平的担忧情绪。相关执法机构在处理类似事件时，也总是对外国人格外关照，甚至网开一面，导致民众对外国人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普通民众不禁发问：凭什么外国人能受到比本国人更好的待遇？

观点四：中国女孩只能由中国男孩保护

此次事件引发的风波中，部分网友借题发挥讨论跨种族婚姻。他们认为非洲人和中国女人通婚常常生好多个混血儿，对其教育也不重视。有一部分人甚至认为这是种族入侵，污染了华夏民族的基因，会提高中国社会的犯罪率。

你怎么看？

种族问题无论是从历史溯源，还是放到当代的政治文化语境下分析都是一个一言难明的宏大框架。疫情期间，非洲病例成为了广州对抗疫情最大的绊脚石，防疫政策的施行偶然地导致民族对立情绪上涨，甚至在互联网上引发了「种族歧视」的风波，导致言论不断发酵，该问题也逐渐延伸到政治、外交和法律等领域。诚然，广州的非法移民问题由来已久，但不能对在粤非洲裔人士一以概之。他们多是来广从事中非贸易，广州完整的轻工制造产业链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平台。只有小部分的非洲裔是「三非人员」，游走在中国法律的边缘，带来一系列的社会问题。

全球化的贸易分工体系，劳动力和资本的流动必然会导致移民和跨国流动。许多中国学者也在移民问题的框架下对在粤非洲裔移民作了各种角度详尽的分析。在粤非洲裔种种行为与言论和他们对于自己在中国的身份认同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身份认同的认知和政策导向错位导致双方沟通的障碍（姜飞；孙彦然，2016）；他们不觉得自己是正式移民，仅仅只是一个过客（牛冬，2015）。他们的社会交往关系错综复杂（许涛，2010），社会支持网络面临着断裂和弱化的威胁（许涛，2009）。

「种族歧视」风波是双方面的，部分非洲裔移民暴力抗检的错误不可不提，国人对非洲裔的过激情绪也并非突然涌现。实际上，非洲裔的社团规模较小不稳定，集散性很低，经济收入也不高，导致国人对非洲裔形成一种社会地位较低的刻板印象，将他们与犯罪、贩毒、滋事等社会管理问题联想到一起。更何况，欧美移民政策所奉行的中心主义和历史上非洲裔被奴隶剥削的历史在许多人心中种下了非洲裔消极印象的种子，这就给非洲裔移民良好融入中国环境带来了非常大的困难。加之，移民政策缺乏一种机制让人民与非洲裔移民在情感上有长时间深度的交流，导致跨文化交流的信任感难以建立，他们难以产生对移民目的地的归属感。

那么，在虚拟的网络环境中，这种民族对立情绪如何消弭？暂时性移民如何在中国本土重建信任？随着全球化进程的推进，非洲裔移民的身体与情感同时在场，移民问题将会逐渐成为一个重要的社会问题。

资料来源

[1] 姜飞,孙彦然.“跨文化协商”:广州非洲裔移民身份建构研究[J].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38(01):115-130.

[2] 牛冬.移民还是过客?——广漂非洲人的现状观察[J].文化纵横,2015(03):62-69.

[3] 许涛. 广州地区非洲人的社会交往关系及其行动逻辑[C]. 浙江省社会学学会.浙江省社会学学会第六届会员代表大会暨2010年学术年会论文集.浙江省社会学学会:浙江省社会学学会,2010:262-279.

[4] 许涛.广州地区非洲人社会支持的弱化、断裂与重构[J].南方人口,2009,24(04):34-44.

[5] 梁文道：如何看待外国人永居管理条例？

https://mp.weixin.qq.com/s/8KxcVRnz0bALfm-8qnET2w

[6] 呼喊“誓死不嫁外国人”，不如先看懂外国人永居条例

https://mp.weixin.qq.com/s/g_s13S1eFR_FeNmufTgiQQ

文 | 陈可沂 张欣渝

图 | 来自网络

编辑 | 宋玥

围炉 (ID：weilu_fl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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