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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垂天:正在消逝的钟表

2017-08-29 云垂天 星期一诗社

修行的钟表


蒙住眼睛,蒙不住他自信

他扳着手一步,两步,三步


数着心中的佛。他在

我手上。他,在我怀中


数着心中的佛,他在我乳房上

他在我子宫里。参禅人


什么都不做。只管

背着手。在他钟表里


光芒四射。什么时候

他将我闹醒,这世界什么


时候开始美好。冰水中

他冷如冰霜,若冰水般清脆


今年夏天,我的牙遇见他

蒙布下的眼珠。遇到他蒿草下弹丸




一枚肥皂做的钟表


他们,将她丢进时空的

大海“你不是,无所不能?”


同往常一样,她落入海底

星云。就像,落入梦境


光线越来越远。鱼嘴

海草,和星星,最后是


平坦的沙子。如果她锈死

她的残骸,会像螃蟹般


爬行。可这次她不行了

她慢慢变软,被来自


内里的虚空,膨胀着膨胀着

这时空,泡沫,如此美丽


她一直,是他们梦想

现在仍是。但他们没有后悔




坐公交的钟表


每天,他都坐13路公交。从

贫民区,去乌邦花园。他


坐他位子上。没人,理他

他终于决定,不再下。可


还是,没人理他。司机也

不理。他每天,开他的车


下他的班。他已经,够累了

他有个,连门都不想出的儿子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

一年。贫民区到,乌邦花园


13路公交。忽然有一天,一

个男孩摸了他,一下,又一下


惊叫起来。最后,国民卫队

来啦,他们蒙着眼睛,带他


走。在荒野,小心翼翼

将他,引爆




森林钟表


打钟的人,在钟表中

钟表外,秋天,开始


倾倒落叶。黄昏丝线

飞上眼前,这老女人


额头。我想把它们都

一一做成发条。还有


一扣就可完成。我忆

起儿时,放入鸟巢


的弹丸,和这枚精致

小巧钟表。如今它


做了,森林共和国的

心脏。它锈死的齿轮


从体内,依然发出儿时

清脆,卡塔声。我在


雨林,大树顶上的

小屋里。我看见一群


长翅膀的钟表,它们

在月光下的森林,翱翔




钟表坟场


他们,终于会面。这世界,最爱钟表

的俩人。他,在一粒水滴中


他依然,趿拉,在他的瘦马背上

柔软。延展的身躯


依然,像张未烤的饼

时间,最后遗留勇士,在此


相遇。他俩,仍带着上世纪

硝烟。在他们,桀骜不驯的胡须上


一个黔首,罪犯,却有着白衣般

的光艳。那一切扭曲的金属


那碎粉一切的钻石。在齿轮暴走上

的美女。他的大象空间


他的蝴蝶眼睛。他俩看到世界

如此不同,又如此相向


这里,有如此众多钟表。各形各

异。它们都在等那一少年。然后,消逝




淤泥中的钟表


她们,如此喜欢淤泥,以至于成天呆在

淤泥中。白藕的身段,空洞的心绪


唯有加盐,合泪的巧克力

才可洗白,此时时光暧昧


如果再有,一神秘男子手,稳健

如钟的指针。卡塔卡塔,拂过她们


脆弱心意。她们,都尊称他作“诚实大师”

他的手,有五根手指


每根,都有一个宇宙的漩涡

所有星际放出去帆船,最终,必归于此


陌生人,如果你想做那一神秘男子

请跟我一起咽下口中淤泥,开始卡塔卡塔




忽然苏醒的钟表


他们仰望它。一年,又一年,没什么不妥

郁郁葱葱,这庭院里,和他们儿子


同岁的这棵苹果树,长得格外高大,粗壮

可有一天,她在窗前看着它说:


“它好像,从没结果”“花,倒是

每年都在开”“嗯,不多,可还是有的”


他们仿佛,又在白花树脚

抱着他们儿子,这些年,他们是幸福的


一家子。他从车库,拿了把斧头

奔了出去。她看着他挥起,砍下,再砍下


她干着急,说不出话:“不,不要”

还好他又砍了一下,然后停下


在楼下看着她笑。那年,他们成绩一般的

儿子考取北大。那年,那棵受惊


的树开满一树花,结满一树果

他左牵右挂的,中国男足,也进了世界杯




正在消逝的钟表


他出了门。沿着盘山公路,走下

林木,飘出雾气,太阳蒸腾


他在下级街,买块肉,还是那屠户

还是那块肉:“多好肉啊”


“本地的”他不由,又在嘀咕

迎面,走下老友,他们又说了


同样话。他看见有人在拍,他掏手机

可他,找不到。裤袋什么


也没有。他看见手机,在地上

在一只手中,在一滩血旁


他,定了定神。拼命稳住

他有些晕眩,仿佛刚刚倒下


他看不见,那只手了。他手机

在地上。他捡起它,旁边人


还在拍。他不由想哭,赶忙跑

他摸了摸后脑勺,手上


潮潮的,好像有什么

又好像什么没有


一路上,他总感觉自个躺在那坡上

一会来人摸了摸手腕


一会来人抬着他走。他不敢

回头,他不敢叫他们,追上


他跑过,百货大楼,灯光球场

二小。他忘了,他高血压


他终于跑进家,他望着,他们

给他穿寿衣。他忍不住嚎啕大哭


仿佛一块正在消逝的钟表。他们

把它戴他手上,冰冷。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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