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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尔维什:妳的夜由丁香化成

达尔维什 星期一诗社 2023-01-03

达尔维什的诗歌创作受到多方面的影响,风格不断变化。他早期的诗作,承袭阿拉伯新古典主义诗歌传统,用字简洁精炼,特别讲究音律美。因此,他的不少诗作都能配曲演唱。对他影响最大的,当属20世纪四、五十年代以描写巴勒斯坦民族悲苦命运著称的“巴勒斯坦诗坛三杰”艾布·赛勒玛、阿卜杜·拉希姆·迈哈穆德和易卜拉欣·图甘。创作的中期,他在流亡生活中视野扩大,接触到世界各国作家的作品。对他启发最大的是现代的一些左翼诗人,诸如法国的保尔?艾吕雅、路易·阿拉贡,西班牙的加西亚·洛尔卡,智利的巴博罗·聂鲁达和土耳其的纳齐姆·希克梅特。他曾追述,这些诗人的作品引起他思想的强烈共鸣,对他的世界观和艺术观的形成“产生了无可估量的作用”。他在坚定地把诗歌作为一种战斗武器运用的同时,创作手法上受到象征主义的影响,诗句有时难免晦涩,意象有时显得不可捉摸。同时,用他自己的话说,为配合斗争需要,有些诗则显得“太政治化”,“有时沦为政治口号”。到晚年,他的思想困惑增多,经常借用历史故事、乃至神话传说进行创作,借古喻今,由事论人。他有时笔锋辛辣,将无情的讥讽与深切的期盼交织在一起;有时则洋洋洒洒,下笔千行,但究竟要诉说什么,却令人颇费猜测。




我属于那儿


我属于那儿,我有许多回忆,我像每个人那样诞生。
我有母亲,一栋很多窗户的房子,兄弟朋友,和带寒窗的
牢房!我有海鸥族拥的波浪,一幅我自己的全景画。
我有丰盈的草地。在我词语深处的地平线,我有一轮月亮,
一只鸟的粮食,和一棵永远的橄榄树。
我住在剑把人变成猎物之前的土地上,
我属于那儿。当天堂衰悼她母亲,我把天堂还给她母亲。
我哭泣而一朵蹄来的云会带上我的泪水。
打破清规戒律,我学会了血的审判所需之词。
我学会并拆开所有的词得以去从中获取一个
词:家


李伟 译




十四行  之五


我触摸你 如孤独的小提琴触摸那遥远地方的边缘

如河流 耐心地索求它那份细雨

而,穿行于诗歌里的明日 一点点靠近

如此我背负遥远的土地而它支撑我于行旅的路途

在你的美德之马上,我的灵魂迂回

天空全以你的阴影织成,此刻 如一只茧

我是你大地上造就的孩子,在你关闭的花园里

点亮那石榴花朵的 我自己伤口的孩子

黑夜之血 自茉莉花上流溢出洁白。你的芳香

我的脆弱和你的秘密,跟随我如一种伤口的蛇毒。而你的头发

是缤纷秋日里风的帐篷。我行走并朝着

一位贝都因人讲给一对鸽子的最后一个字说话①

我触摸你 如一把小提琴触摸那遥远时间的丝绸

而我与你之间 长出古老之地的青草——再一次


[译注]:

①贝都因人,以氏族部落为基本单位在沙漠旷野过游牧生活的阿拉伯人。主要分布在西亚和北非广阔的沙漠和荒原地带。贝都因人靠聪明的鸽子在部落之间传递信息。




壁画


这是你的名字——

一个女人说着

消失在蜿蜒的走廊,那里

我看见天堂近在咫只。

一只白鸽的翅膀载着我

飞向另一个童年。我完全没觉得

我是在幻想。一切都很真实。

我感到我正抛下我自身……

飞翔。我就要变成意愿中的我

在最后的星球。每一样东西

都是白的。大海悬浮

于白云之巅。虚无是白的

在白色、绝对之天堂。

我似是、而非。在这永恒之白色地带,

我独自一人。我先于期限之前到来;

没有天使现身来跟我说:“你

在这个世界做了什么,要回去?”

我没有听到虔诚的召唤,没有听到

负罪者的抱怨,在这白色中

只有我一人。我独自一人

没有什么伤痛于厄运之门。

没有时间,也没有情感。

感觉不到事物之轻,或看法

之重。找不到任何人去问:

现在哪里是我的去处?

死亡之城在哪里

而我在何处?这里

在这无地,无时,

无存在,也无虚无之地。

仿佛我以前死过一次,

我认得这顿悟之景,知道

我正去往无知的途中。

或许我仍活在别的某个地方

并知道我想要什么。

有一天我将变成意愿中的我。

我将成为一个思想,

被带到蛮荒之地

不用刀剑也不用书本

好似在山顶下落的雨

被一枚茁壮的草叶劈碎,

那里或没有胜利者的狂欢,

也没有对流亡者的审判。
有一天我将变成意愿中的我。

有一天我要成为一只鸟,

自我的非存在攫取我的存在。

我的翅膀燃烧得越久,

我离真理越近,真理起自于灰烬。

我是梦中人的对话;我避开我的身体

和本质,以结束我最初朝向意义的旅程

那将我灼伤并消逝的意义。

我是缺席。我是天国的背叛者。

有一天我要变成意愿中的我。

有一天我要成为一个诗人。

流水听从我的洞见。我的语言

是为隐喻的隐喻,因此我既不慷慨陈词

也不指向某个地方;地方是我的过失和托词。

我来自那儿。我此处的跨越

从我的脚步至我的幻想… …

我是我过去所是和将来所是

的那个人,被无尽而广阔的空间

制造和杀死。

有一天我要变成我想要之物。

我要成为一株葡萄,

甚至此刻,让夏日蒸馏我,

让路人啜饮我的美酒,

被这甜蜜之地的枝形吊灯照亮!

我是消息和信使,

我是那渺小的地址和邮件。

有一天我要成为我想要之物。

这是你的名字……

一个女人说着,

消失在她白色的走廊。

这是你的名字;好好记住!

不要为它的任何一个字母争辩,

忽略它种族的旗帜,

善待你与大地平行的名字,

携同活着和死去的人

去体验它,在陌生的同伴中,

尽力将它正确地

拼写,并将它刻进

洞穴里的石头:哦,

我的名字,你将伴随我

一起生长,你将承载我

如同我背负你;

陌生人是陌生人的兄弟;

我们将请女性以一个母音

奉献于长笛。

哦,我的名字:此刻我们在何处?
请告诉我:什么是现在?什么是明天?

什么是时间,什么是地方,什么是旧,什么是新?

有一天,我们将变成我们想要之物。




我没有跟那口井道歉


我没有跟那口井道歉,我经过它时,

从那棵老松树那儿借来一片云,

并将它压缩如一只桔子,然后等待一只

传说中雪白的瞪羚。我命令我的心保持耐心:

要静如止水就像你不属于我的身体!就在这时

那些仁慈的牧羊人站在空中,渐渐吹响

他们的笛子,引诱那只雪山鹑靠近

陷阱。就在这时,我跨上一匹马要奔向

我的星球,接着我飞翔。就在这时

女祭司告诉我说:小心柏油马路和汽车

行走要跟着你的呼吸。就在这时

我放慢了身影并等待。我拣那块最小的岩石

呆到深夜。我打破神话自已也崩溃。

我围着那口井转圈,直到我从自身飞离

到达那不属于它的所在。一个深沉的声音对我喊道:

这坟墓不是你的坟墓。于是我道歉。

我诵读智慧圣书里的诗句,并对井中

那个不知名的人说:当你在和平的土地上被杀死

的那一日,以及你从这黑暗之井活着出来

的那一日,对你行额手礼!① 


[译注]:

①额手礼(salaam):伊斯兰教徒的一种礼节,当向对方致敬时,深鞠躬的同时把右手举到前额上,故称“额手礼”。




没有流亡,我会怎么样?


岸边的陌生人,像那条河……被流水

系之于你的名字。没有什么会将我从自由

的区域带回到我的棕榈树:和平不会,战争也不会。没有什么,

将我的名字写在圣约书里。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映照那潮起潮落的河岸,在底格里斯河

和尼罗河之间。没有什么

使我从法老的战车上下来。没有什么

给我片刻的支撑,或使我背负一个信念:誓言

不会,乡愁也不会。我会怎么样,那么?我

会去做什么,没有了流亡,没有一个漫长的夜

望着那流水?

系之于

你的名字

被流水……

没有什么将我从我的梦之蝴蝶

带回到我的现在:泥土不会,火焰也不会。我

会怎么样,那么,没有了撒玛尔罕的玫瑰?我

会去做什么,在一个用月亮形石头

擦亮吟诵者的广场?我们都变得

更明亮,就像我们远方的风中的家园。我们

都和奇异的、动物形状的云朵

成为朋友;在身份之地的吸引力

范围之外。我们会怎么样,那么……我们

会去做什么,没有了流亡,没有一个漫长的夜

望着那流水?
系之于

你的名字

被流水……

我一无所剩,除了你;你一无所余

除了我——一个陌生人抚摸他情人的大腿:哦

陌生人啊!我们会去做什么,用为沉寂的我们,

或将传说跟传说分隔的午睡的我们所留下的?

没有什么会给我们支撑:道路不会,家也不会。

这条路是否还是当初那一条路?

或者我们幻想,在山坡上那些蒙古人的马群里

发现一匹母马,将我们交换出去?

然后我们会怎样,那时?

我们

会去做什么

没有了

流亡?




描述一朵杏花

王立秋 译


描述一朵杏花花的百科全书
不能帮助我,字典也不能。
词把我拐进修辞的陷阱
伤害了感觉,还赞美它们的伤害。
像一个告诉女人她该如何感觉的男人。
杏花怎能在我自己的语言中发光,
在我只是一个回声的时候?
它微微透明,像液体的笑
在羞怯露珠的树枝上发芽……
它轻盈如一个白色的乐句……
它纤弱如在我们徒劳地写下时向外偷看的
思想的一瞥……
它厚重如一个不按字母顺序来排列的诗句。
描述一朵杏花,我必需探访无意识,
它可以把我引向悬挂在树上的深情的名字。
它的名字是什么?
这无物的诗学中的这个东西的名字是什么?
我必须打破重力和词,
以感觉它们的轻盈,当它们变成
呢喃的幽灵,我造就它们如同它们造就我,
一种白色的半透明。
故国与流亡都不是词,
而是在对杏花的描述中的
见证的激情。
雪和棉花也不是。
你会好奇它如何升越于物和名之上。
若一名作家要创作一个成功的作品
来描述一朵杏花,青蛙就会从群山
跃起,而人们,所有的人,都会说:
那就是它。

这些就是我们国歌的词。

注:根据穆罕默德·沙欣的英文译本——




在一列跌出地图的火车的站台上

王立秋 译


草、干燥的风、荆棘、和仙人掌在站台上
那里,荒谬无形之物的形状咀嚼着自己的阴影
那里有虚无,被它的反面捆绑、包围
两只鸽子飞过站台上一个废弃房间的屋顶
车站像纹身,溶入场所的身体
还有两棵纤细的柏树,像两根长针
绣出一朵柠檬黄的云
还有一个游客在拍摄两个景象。
第一个:向海的床躺去的太阳
第二个:不设旅人铺位的木椅。

(虚伪的天国黄金厌倦了自己的坚固)

我站在站台上,不是为了等待列车
或我隐藏在某个远方物体的美感中的情感
而是想知道海怎样发疯这地方怎样如瓷罐般破碎
想知道我于何时出生,于何地生活,
想知道鸟儿如何南迁或北迁
我剩下的部分还足以让那轻盈的想象的东西胜过
那真实者的朽坏么?
我的目光还孕育着什么么?

(我们老了。我们这么老而通往天空的路漫长)

列车像一条平静的蛇一样行进从叙利亚到埃及
它的呼啸对狼群的饥饿隐藏了羊群嘶哑的鸣叫
像一个神秘的时刻,把狼群驯服为我们的朋友
它的烟在村庄里
像树一样绽放的火焰上翻腾。

(生活是自明的而我们的家,和我们的心一样,有敞开的门)

我们善良天真。我们说:这土地,我们的土地
是地图的心脏,不会被任何外来的疾患折磨。
天空对我们慷慨,我们也很少说古阿拉伯语:
只在拜时和盖德尔夜。
我们的当下与我们交谈:“我们一起生活”
我们的过去答应我们:“如果你需要我,我会回来。”
我们善良而心怀梦想
所以我们没有看到明天正在窃取它的猎物——过去——并离去,

(就在一秒前我们的当下还在种小麦和葫芦还在和山谷跳舞)

日落时我站在站台上:
在那个用雷电摩擦她的大腿的女人身上还有两个女人么?
风的屋顶上的两个神秘的敌-友和孪生儿
一个和我调情而另一个和我战斗?
流下的血可曾折断过一把利剑么那样我才可以问:
我的第一个女神还和我在一起么?

(我相信我古老的歌,为相信我的现实)

列车是一艘驶向船坞的偏航的船……在我们需要
对命运装无辜时
载我们去想象的逼真城市。
车窗是凡间的魔法:
一切都在奔跑。树、思想、浪与塔都在我们身后奔跑。
柠檬的香味、空气和万物都在奔跑。
对某个暧昧远方的渴望也在奔跑。心在奔跑。

(一切和谐而又不和谐)

我站在站台上
我像站台上时间乘务员的房间一样被抛弃。
我是在遇劫后看着他的保险箱如是自问的人:
这领域、这财富曾是我的么?
这被湿气和夜露打湿的天青石,曾是我的么?
我,某一天,曾是蝴蝶的时而脆弱而又大胆的学生,
和她隐喻他物的同事么?
我,曾是我的么?记忆也和我一起生了病,发了烧?

(我在一块石头上看到我的踪迹我认为它是我的月亮所以我站着吟诵:)

另一首哀歌,我会通过站在站台上来杀死我的回忆
现在我不爱这干燥而被遗忘的草了
这荒谬的绝望,它把遗忘的传记写在这多变的场所。
我爱,像先知拱北上的雏菊那样爱。
我不喜欢我通过隐喻来完成的救赎
即便小提琴想让我成为自己的回声。
我只爱回归我的生活
这样我的终结才可以成为一个叙写我的开始的叙事。

(像钟声:时间在这里破碎)

我站着,当我的伤已六十岁
我站在站台上不是为了等待列车
或那些从南方回归谷穗的人的欢呼,
而是为了保留我的地图的历史上的橄榄树与柠檬树的海岸。
这是……所有这些都是为了缺席么?那看不见的碎片给我留下的是什么?
我的幽灵可曾经过、从远方招手,然后消失?
我可曾问它:是不是在陌生人对我们微笑致意时我们都要杀死一头羚羊?

(回声像松果一样从我身上掉落)

没有什么引导我走向自己,除了我的直觉。
两只逃亡的鸽子在我肩上产下流亡的文字
然后飞向苍白的高处。
一个游客经过并问我:我可以给你照相,以尊重真理么?
我说:那是什么意思?
她说:我可以给你照相,作为自然的延伸么?
我说:可能……一切都可能
祝你晚上愉快,然后把我留给死亡……和我自己吧!

(这里,真理只有一张孤独的脸因此……我将吟诵)

哪怕输了你还是你
你和我是在过去和某个明天的两个
列车经过我们却没有注意
安然而乐观地醒来!
不要等待别人,除了那边的你
这里列车在滨海铁路的中途跌出地图
火焚毁地图的心脏然后被晚冬扑灭
我们老了,在回到我们最初的名字之前就这么老!

(我对了望塔上通过双筒望远镜看我的人说:我看不见你,我看不见你)

我看见我的场所,全部,在我周围
我看见这场所中的自己和我所有的部分与名字
我看见枣椰树在纠正我古阿拉伯语中的错误
我看见为突然的喜悦而训练我歌唱的杏花的习性
我看见我的踪迹并追随它
我看见我的影子并用一个丧亲的迦南妇女的镊子
从山谷把它捡起
我看见在群山的永恒中流淌的完满的美的不可见的重力。我没有看见我的狙击手。

(我变成自己的客人)

有在他们的墓旁点燃火焰的死者
有为他们的客人准备晚餐的生者
有足够的词来让隐喻凌越于事件
当这地方苦恼,一轮铜月就会点亮它、拓展它
我是自己的客人。它的好客会让我尴尬而狂喜
我将窒息于词而词将窒息于艰涩的泪水
死者会与生者共饮不朽的薄荷
而不会太多地谈论复活。

(没有列车。没人会等待列车。)

我们的国土是地图的心脏
像市场上的硬币一样被穿孔的心脏
最后一个从叙利亚的某地到埃及的乘客没有回来
给狙击手额外工作的报酬,像陌生人期待的那样
他没有回来也没有随身携带他的死亡和出生证明
这样研究复活的学者也不会知道他在天堂的位置
在我们相信旗帜和马,相信鹰的翅膀能抬起我们
的时候,我们是怎样的天使和傻瓜!

(我的天空是一种思想,而大地是我最喜爱的流亡)

只是我只相信我的直觉。
证据,有不可能的对话。
起源,有哲学家们冗长的阐释。
我关于我的世界的想法,有一个出发引起的缺陷。
我永恒的伤,有一个缺少中立法官的法庭
厌倦了真相,法官告诉我:只是,交通事故是常见的。
列车跌出地图
而你被过去的余烬燃烧
不是入侵!
可我说,只是,我只相信我的直觉。
我还活着!




诗的秉性


星星们只有一个角色:

教我阅读

在天上我有一种语言

在地上我也有一种语言

谁是我?谁是我?


我不想在这里回答

一颗星可能坠下它的形象

榛树林,可能在夜里带着我

向那银河,并且说

你将留在这里


诗篇在高处,它能

教给我它所渴望的

比如打开窗

在传说中管理我的屋子

并且它能娶我。某个时辰


而我的父亲在低处

他带着一棵千年老橄榄树

既不属于东方,也不属于西方

他也许歇息

稍稍俯身于我

并为我采集鸢尾花


诗篇离去

他深入一个嗜酒的水手们的码头

水手们从来不为一个女人回来

他们没有遗憾,也不追念

不管对什么


我还没有为爱而死

但在康乃馨中看见儿子眼神的

一位母亲,会担心花瓶受伤

然后她哭泣,为了避免意外

为了躲过危险

让我活着,到处


诗篇在两者之间

它能凭一位姑娘的乳房,照亮夜

凭一只苹果,照亮两个身体

并且通过栀子花的一声喊

建立一个祖国


诗篇在我的双手之间,它能够

凭双手的劳作管理那些传说

但我忘了灵魂

当我找到诗篇

并且询问它

谁是我?

谁是我?


树才译




熟睡的花园


当睡梦把她抱进怀里,我抽出我的手,

沿着梦的边缘,

看一滴蜜从她的眼皮后面消失,

为两条美妙的腿而祈祷。

我俯身听她的心跳,

我在大理石和梦幻之上看见了麦粒。

我的一滴血哭了,

我战栗……

一座花园睡在我的床上。


我走向门口

不再返回我那永远沉睡的灵魂。

我听见她脚步的古老丁当和我心灵的钟响。

我走向门口。

—钥匙在她的手包里

她睡成一个天使,在爱过之后——

雨夜的街上悄无声息,

除了她的心跳和雨。

我走向门口。

门开了。

我出门。

门又关上。

我的影子在身后滑下。

为什么我说再见?

但我是记忆和屋子的异乡客。

我走下楼梯。

悄无声息,

除了她的心跳,雨

和我路上的脚步—

从她的双手走向旅行的渴望。


我碰到了树。

是在这儿,她拥抱了我。

是在这儿,银色镶边的闪电击中了我。

是在这儿,开始了她的世界。

是在这儿,世界完成。

我为百合花和冬天停下片刻,

我走了,

犹豫着,

接着走。

我带走了我的脚步和弄脏的记忆。

我伴着我走。


没有再见没有树。

欲望在窗子后面睡着了,

爱情故事睡着了,

所有背叛,在窗子后面,

还有保安,也睡着了。

丽塔睡着……她睡着并唤醒她的梦。

早晨她会有亲吻

和她的白天,

然后,她会为我准备阿拉伯咖啡

和她的牛奶咖啡。

她会问我,第一千次,关于我们的爱。

而我会回答:

我是那双手的殉道者—

那双手每天早晨为我准备咖啡。


丽塔睡着……她睡着并唤醒她的梦。

——我们会结婚吗?

——会。

——什么时候?

——士兵的军帽里长出丁香的时候。

我走过小街巷,邮局大楼,街边咖啡馆,

夜店和它们的窗口。

我爱你,丽塔。我爱你。睡吧,我走了

没有理由,就像残暴的鸟,我走了

没有理由,就像柔弱的风,我走了。

我爱你,丽塔。我爱你。睡吧。

十三个冬天之后,我会问

我会问:

你还在睡吗?

你睡醒了吗?

丽塔!丽塔,我爱你,

爱你……


树才译




妳的夜由丁香化成


妳所在之处,夜安坐着。妳的夜

由丁香化成。时不时地,一个手势

自妳酒窝的光束中逃逸,随后它打碎酒杯

点亮星光。妳的夜就是妳的阴影——

是一块传说中的土地,用以平齐

妳我的梦境。我不是旅者,也不是妳那丁香之夜中

定居的人,我只是曾在某日

是我自己,每当在妳之内的夜色深浓,我便会藉着

两阶之间心灵的地位猜测:自身

有所不满,灵魂也不满意。而在妳我

二人的躯体中,有一片天空,拥抱着一片大地。妳的全部

皆是妳的夜……像星球的墨汁般放射光束的夜。由夜

照管,作为一种仿佛群狐困意的麻木

爬行在我体内的夜。在我的语言之上

传布着闪亮的晦涩的夜,每当它趋向明朗,我便

越发惧怕那拳中紧握的明天。谛视

自身,并毫不怀疑地相信

自己决没有任何终结的夜,环绕四周,只有它的镜子

以及古时的牧民为帝王们因爱抱恙的夏季

所吟唱的歌曲。在贾希利叶时代有关它的诗歌中,

在伊姆露勒•盖斯和其他众人的一时兴起之下而茁壮的夜

它为梦中的人们拓宽了奶水之路,这条路漫漫延伸开去①

通向一枚在言语的所有极限之处,倍感饥饿的月亮。


no9ronaldo译自阿拉伯语原文

①「漫漫」这个词是译者擅自添加的,原文无此义,各位可自行斟酌取舍。




一场温柔的雨在遥远的秋天里


一场温柔的雨在遥远的秋天里

那些鸟是蓝色的,蓝色的,

大地是一场宴席。

别说我想成为机场上空的云朵

我想要的一切

从我那在火车窗口掉落的祖国那里

只不过是我母亲的手绢

还有一次崭新死亡的理由。


一场温柔的雨在陌生的秋天里

那些窗户是白色的,白色的,

太阳是黄昏的柑橘林,

而我,一枚被盗的橙子。

你为何正从我的身体里离去?

当我想要的一切

从这充满匕首和夜莺的国度

只不过是我母亲的手绢

还有一次崭新死亡的理由。


一场温柔的雨在悲伤的秋天里

那些诺言是绿色的,是绿色的,

太阳是一团污泥。

不要说,我们曾在那对茉莉花的杀戮中看到你

哦,阿司匹林和死亡的贩卖者,

我的面孔如同这黑夜

我的死亡,一具胚胎。

我想要的一切

从这早已忘却远方人们口音的国度

只不过是我母亲的手帕

还有一次崭新死亡的理由。


一场温柔的雨在遥远的秋天里

那些鸟是蓝色的,蓝色的,

大地是一场盛宴。

鸟儿已飞进不可折返的时光

我想要了解我的国家吗?

那么什么横亘在我们中间?

我的国是披挂镣铐的欢乐

是在邮件里传送的亲吻。

我想要的一切

从这谋杀我的国度

不过是我母亲的手帕

和一次崭新死亡的理由。


艾里馥译


超越自我
孜孜以求
继承突破颠覆重构
个性先锋自由开放
理念
星期一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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