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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子|沉默的王

2016-01-28 星期一诗社

黄沙子,1970年生于湖北洪湖,居武汉。作品见网络和《汉诗》《长江文艺》《诗刊》《十月》等刊物,入选多种大展及选集选本。获第三届硬骸诗歌奖、第二届当代新现实主义诗歌奖、第六届或者诗歌奖。著有诗集《人世间不一样的美》。

 


 

挖坑


地里的石块真多,我们要

好半天才能挖出一个真正的坑


然后一桶一桶

从湖里提水过来,浇透

 

没有清理干净的野草

也享受到好处

 

我们无法判断田野里

其他的植物是不是也在等着我们

 

吟诵

 

推开门,就可以见到马克思

可是我费了好大劲

只看到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雪

我分明听到那马厩倒塌的声音

仿佛是在提醒我,暗示我:

“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一过”

没有什么比恐惧更令人厌倦的了

几十年来我拥有这间老屋

将它当做唯一的乐园而今天

我所见到的全部大雪

足以让我在世上从容自如地吟诵。

 


 

水中的马克思

 

有两年时间,我疯狂地

爱上了一个水中的马克思

他向我讨要过一碗水

但没有立即喝下去

像顽固的老头

拒绝承认这是施舍,盯着我

直到我请求他

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水虱

快速地滑行跳跃

却没有给水面带来一丝涟漪

那是我见到马克思最多的两年

我像喂养自己的马驹一样照看它

以至于它变得如同岿然不动的山岳

 


 

一轮明月

有时候一轮明月会突然出现

在我转过墙角,打开车门,送走一个远方的朋友之后

突然看到月亮满是关切地俯视着我

仿佛它偷偷远离了所有人的夜空

只为凝视我而降临人间

 


 

少年事

用一根长竹竿捅鸟窝

有时候窝里有鸟蛋,有时候只是一个空的鸟窝

才出生的鸟,身上还没有长毛

掉在地上像一只老鼠儿一样摔得稀烂

刚学会飞的幼鸟

扑腾几下,然后落在不远处

那时候大多数人家还盖不起瓦房

我们在屋顶的油毛毡上

铺上稻草

用草绳固定,到了秋天再换上新的

如果不小心它们就会烧个精光

雪花一边落,房子一边烧

大人们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竹竿

以防火苗随风吹到隔壁

这是漫长的冬季里

平原上最大的火,每年都会发生几次


火苗

一个人死了,就是一盏灯灭了

一个人死了,我们点起一盏灯来纪念他

总有些什么是不会消失的

一个人扛着犁,从田野的远处慢慢走来

把翻耕过的土地

留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无题

牛是天生的平衡家

在仅仅容纳一只脚的田埂上

它也能慢慢走动

吃光长在上面的野草

却不偷食两边的秧苗

鹌鹑则是潜伏者

只有踩塌房顶

才会看到它扑棱着

窜到稻田深处

而我独爱夕阳

这自然的计时器

它温暖的光芒总是在提醒

暗中的生活即将来临


沉默无可替代

只有回到乡下,我才觉得夜晚是我的

坐在星空下,周围是清冷的光

没有什么从天而降

轻声念出一个又一个名字

像风吹着一层层波浪

那些闪闪发亮的人

曾经是我在世间的欢乐

它们那么远,那么密集和微弱

足以让我停止冥想

我看到被黑暗吞没的事物

静静地

在等候一头拉车的牛

来接替自己成为沉默的王

 


 

仰望

 

多半时候,我都在仰望天空

这是否说明我并没有留恋尘世

没有为永生而植树与开渠

新农村的自来水,每天只开放两个小时

其余的时间还是要使用手压水井

不论多么干旱

我们所要做的是

将一根塑料管插进大地深处

然后用铁筒和橡皮圈,抽空里面的空气

大地深处的水澄净,不用担心枯竭

与地面有微小温差却足以

让触摸变成惊喜

阳光落在压水的人身上

他如此专注,仿佛活着就是为了做这件事

 


 

紫藤

一次我买来紫藤种子,在一个透明的

玻璃罐中培育,数天后

它们变成泥土的一部分

又一次我买了紫藤的一截老根

我希望若干时日后

看到铺天盖地的紫色花枝

这应该成为起码的现实,绿色的

嫩芽,一天比一天更长的藤条

多少年过去,一个老人还在孜孜不倦地浇水

 






 

因清欢而静好,因恬淡而生香

诗意生活,从星期一开始

星期一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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