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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局 | 陈安庆:纸比人贵?比新闻纸荒更可怕的是报人怂了英雄虎胆

2018-03-06 陈安庆 南方传媒书院


1

新闻纸,也叫白报纸,是报刊及书籍的主要用纸。

昨天,全国两会开幕。传媒圈一大话题是——新闻纸遭遇“纸荒” ,人民日报山东分社社长徐锦庚代表建议,加强新闻纸供应安全保障。

新华社有的印点到11月份时,供纸计划只完成一半。光明日报社已有多家印点出现负库存现象。

在严峻的形势面前,各新闻单位被迫接受新闻纸厂的涨价要求。

人民日报社历来对新闻纸供应的稳定性、连续性、质量等都有严格要求,目前49家印点分布于全国各地,部分印点运输仓储能力较弱,抗风险能力差,印点面临着巨大的供纸压力,部分印点库存情况告急,这是过去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问题。很多地方报社甚至面临“断粮”危险。

中国报业协会物委会主任姜兴华用三个字概括目前的形势:(价格高)、(产量低)、(纸厂和用纸单位都亏损)。他警示,我国的新闻用纸安全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期。

新华社印务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吴国清忧虑,新闻纸涨价恐将成为压倒报业的最后一根稻草。

2

对纸慌担忧的除了都市报,还有党报。不少党报党刊高管认为,报纸尤其是党报,是一种具有很强政治属性的特殊商品。

不少体制内党报总编社长认为,如果报纸不能正常出版,将带来非常严重的政治后果,希望中央加强对党报的财政扶持。由于纸价大幅上涨,报社资金压力陡增,建议提高对人民日报等中央党报的财政专项资金扶持力度,缓解报社压力,在媒体融合发展中巩固纸媒阵地,确保圆满完成党报正常出版这项政治任务。

英国纸世界网站最新出炉的《全球造纸工业报告》称,北美与欧洲等国家新闻纸与印刷书写纸市场产量与需求量在持续下降,尤其是新闻纸连续大幅度下降。2015年全球新闻纸与印刷书写纸市场需求量下降幅度达12%,拉丁美洲降幅达9%,亚洲下降8%,欧洲下降6%,各地加工率持续降低,新闻纸与印刷书写纸市场正面临着进一步调整。

美国纸时代网站报道,2016年第一季度,北美新闻纸与印刷书写纸需求量下跌12%,出口暴跌21%。由于需求减弱,北美纸张价格已经连续多月下滑,下滑幅度均达到了2位数,在新闻纸与印刷书写纸出口市场上,出口价格与成交量疲软,2014—2015年纸张价格每吨下降至60美元,市场恶化导致大量北美纸企削减产能,甚至选择关闭工厂。

到2020年,中国将全面禁止固体废料进口。届时,如何确保新闻纸的正常供应,是摆在我们面前迫切需要解决的难题。

新闻纸是传统媒体重要的生产资料,纸张成本占中国传统媒体直接成本近70%,新闻纸价波动牵动着传统媒体高管的神经。

3

关于纸媒2018年集体死亡这个问题,“王永治预言”似乎成为一道魔咒,盘亘在纸媒从业者的心间。

王永治主要观点有如下几点:

1不是新媒体搞死了旧媒体,而是用户放弃了纸媒,转移到了新媒体。
2新旧媒体的融合是“假婚姻”。新旧媒体是水与油的关系,不可能融合。为什么报纸会死掉?单就内容来说,是纸媒人到了知识、思维、技能的天花板。
3纸媒要生产网络媒体生产不了的内容,目前来说就两块,一个是深度调查,一个是一锤定音式的评论,然而纸媒把这些放弃了。做短平快的新闻纸媒远远没有互联网快。

王永治的所谓预言观点抛出后,引起了整个行业的大震撼。

现在已经到了2018年,新闻纸这个梗,成为重启纸媒到底以后是生是死,到底还有没有救,这一热议话题的突破口。

新媒体发展背后,其实是一部传统纸媒衰败史。

不管这种论断是不是白岩松语录式的假造,事到如今,对传统媒体的唱衰早已不是一家之言。

4

公元前60年,恺撒将事件信息以木板记录开始到我国印刷术的出现,纸媒不断优化发展,最终作为“媒介之王”,成为大众层面的信息传播媒介。

进入到14世纪中叶,古登堡发明的金属活字印刷术的出现,印刷报纸逐渐进入大众视野,成为近、当代报纸的雏形。

进入工业革命时期后,以报纸为主要传播媒介的大众传播时代正式到来。随着近代广播、电视等媒介出现以及新媒介时代的到来,纸媒发展历经沧桑,每况愈下。

移动互联网时代已然到来,随着网络媒体的蓬勃发展,传播技术的迅速革新,各种社会媒体为了寻求大众关注,形式创新夺人眼球。而随之,传统媒体尤其是传统纸媒的内容生产、出版发行、广告经营却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困境之中。

新媒体、自媒体的传播能力以及议程设置能力、社会动员能力,在很多方面已经对传统纸媒体实现了全面的超越和颠覆。

报业转型,媒介融合已经成为拯救纸媒的最后一根稻草。新闻纸短缺和涨价成为纸媒困境中的又一诱因,可以说这是雪上加霜。报纸媒体已没有退路,形势严峻,困难逼人。

可不要小瞧新闻纸短缺涨价这一问题,实际上“纸比人贵”——即便是纸媒体业绩好的时候,一年的人力成本可能有几千万,但纸张则要耗费掉一两个亿

新闻纸短缺倒逼新闻纸价格的大幅上涨,直接影响到下游的纸媒行业。纸媒日子未来将加难过,整个报刊行业要为此多支出纸张成本24.7亿元!

大多数都市报的广告收入,都在高位跳水般地大幅度加速下滑,早已没有闲钱来储存新闻纸。新闻纸的短缺和提价,影响可能是灾难性的,屋漏偏逢连夜雨,不远的将来,大量纸媒体都有可能陷入纸荒。

5

我们经常会看到这样一个现象:新媒体人经常会在不同的公开场合,表达其对于传统媒体人的不屑,而传统媒体人也同样在公开场合表达对新媒体人的看不起。互联网经济体量之大,影响之巨,其本质原因在于低成本的价值实现。

在过去,纸媒体拥有中心化的组织,垄断化的渠道,拥有中心化传播为标志的媒体运营模式。

而互联网的到来,改变了这种中心化的媒体运营模式。去中心化、草根化、社交化的新媒体形态和产品颠覆了纸媒体的垄断性格局,整个媒体生态进入了无中心化的自媒体时代。

我们知道,纸媒以新闻纸为讯息载体,报纸、杂志传播介质单一,缺乏互动。纸媒讯息的滞后,时效性的落后,纸媒受编写体系限制以及印刷时间影响,信息时效远远落后于新媒体。

当天发生的事情,第二天再报简单的消息,黄瓜菜都凉了。大家早已通过智能手机阅读过了。纸媒成了炒冷饭的信息二传手了,虽然煞有介事地卖力做好了精美的版式,但是阅读第一落点的兴奋感,在读者眼中已经荡然无存,不新鲜了,看过了,再好的内容,也会出现阅读审美疲劳,没劲!

纸媒体内容为王,难以抵御新媒体传播的广泛传播渠道,鱼龙混杂之下,优质内容被媒体尖叫效应所打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眼球效应和标题党乱局,搅乱了原有的内容竞争格局。

纸媒优势内容在与自媒体公号的竞争中,受限束缚大,纸媒体须按照新闻管制下的游戏规则行事,而微信自媒体则不按原有打发出牌,乱拳打死老师傅。一次次在舆情狂欢中无底线,无下限,甚至靠吃人血馒头,收割流量,赚得盆满钵满。

6

国内的新媒体发展史,几乎是相对应的一部传统纸媒衰败史。一次次的阻碍与挑战尽管没有扼杀纸媒,却一再缩小纸媒的生存空间。

发行量锐减与受众数量下降,无疑成为纸媒发展桎梏,若没有突破与创新,纸媒势必会逐渐走弱,直至最终彻底消失。

一方面纸媒传播渠道狭窄,缺乏多渠道构建策略,单纯的文字与图片讯息难敌其他媒介的声画效应。

另一方面新媒体环境的优化,催生了强大的自媒体与网络媒体,使之成为受众追逐的主要对象,不仅削弱了纸媒的影响力,也对纸媒体媒介运营,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与竞争压力。

纸媒的市场份额节节败退,最终导致人才流失和广告收入大幅度缩减,行业困境重重。

知识产权保护不给力,使得纸媒不仅没有分享到新媒体带来的发展红利,反而被新媒体利用,随意窃取了原创,节省了大量内容成本。

纸媒辛苦创造的内容,付出大量成本,却往往为他人作嫁衣裳。为新媒体和微信公号拉流量,贡献免费内容。

纸媒目前的困难,除了显而易见的经营滑坡,行业坍塌,更可怕的是——精英人才出走,内容萎缩,元气大伤。


互联网新媒体的冲击,传统媒体的式微颓靡,或是一颗颗不再甘心旧体制官僚化束缚与躁动,都促使了一波一波的离职潮。

纸媒的效益不景气,导致纸媒人才大量出走,选择知名企业就职,从事对外宣传、公共关系等职位。纸媒体最核心的人脑资源大量外流,名记名编,将帅之才集体出走,精华消失殆尽。

在失去了新媒体传播渠道和深度报道的优势后,短平快的纸媒市场越来越受限,人才的流失加剧了纸媒的困境。

7

纸媒由于自身限制,远没有成熟有效的传播策略,在冲击下不断遭受行业压制。加之传统发展思维限制,纸媒举步维艰却又缺乏有效救治良方,难以与新兴媒体匹敌。

最最根本的是,媒体融合看似火爆,实际上都是虚火。大型新媒体热火朝天,但盈利模式都不够清晰。各种新媒体项目,遍地开花,但从运营情况来看,绝大多数仍在造势、烧钱和吃老本中艰难攀爬。

换汤不换药,穿新鞋走老路的传统纸媒体,如果依然奉行传统的报纸广告逻辑,幻想通过优质的原创内容换取海量用户和巨大影响力,二次售卖给广告主。这种盈利逻辑不变,纸媒办的新媒体,依旧还是传统媒体,在盈利模式上难有突破性作为。

最大的一个疑问是纸媒转型中的商业模式。如果从传统媒体中脱胎的新型传媒集团还只是烧钱赚吆喝?各大报业集团的新媒体融合不过是烧钱游戏,看不到财源的话?那家底不殷实的地市报高管们,你们还真得琢磨下——是烧钱巨额购置中央厨房好呢,还是卖土货度日来得实在些?

就媒体影响力而言,可能纸媒体出身的黄金一代,最擅长的事情还是回归媒体本身。

事物都有两面性,困境往往也代表着重生。

面对当下社会多方唱衰纸媒,纸媒从业人员,在感受到巨大压力的同时,也一定要怀有信心,看到自身所具有的优势。

网络中有太多虚假的、无从考证的、仅为制造噱头的公号狗键盘侠,凡此种种让网络资讯失去了一定的权威性和公信力。

“忠实”是新闻纸第一应遵守的信条,新闻纸是活的现代的历史,纪事之外,纪言也是新闻纸的天职。纸媒,在编审流程中有三审三校,这看家的三板斧这些使其严肃性、权威性不能被取代和超越。

网络时代人人都是记者,自媒体从业人员大多没有受到专业新闻训练,水平良莠不齐,新闻素养低,而做新闻内容的人才,大部分还是集中在纸媒出身的人中。

即便是拥有千万粉丝的大V咪蒙,也是纸媒体南都的地方版编辑出身,金庸迷追捧的六神磊磊是国社记者出身。这些人实际上都是传统媒体培养出来的,受过严格的新闻训练!

8

微信刚兴起的时,人人都在大量转发自己偏好的信息,但这几年,公号阅读量狂降,已渐渐降温。信息超载产生阅读压迫,再好的内容对浮躁的读者来说,都不过是多瞄了三五眼罢了!

手机微信、微博好像成了人体的第二器官,离开须臾就好像丢了魂壹样。人最终沦为信息奴役,亲情友情渐次疏离。

不客气地说,绝大多数新媒体仍然是传统媒体的搬运工。自媒体的悖论是,重复和繁杂无用信息越来越多,而每个人的生命能量是有限的。

如果我们多年后回望,就会发现——传统媒体不是败在内容为王上,而是败在了传播管道上。新媒体对旧媒体的最大杀伤,恰恰体现在管道多元化以及管道便利性上。

就目前的现状来看,自媒体无法摆脱传统主流媒体单独存在,在新闻内容生产上尤为突出。

新媒体环境下读者的阅读习惯、内容的生产机制、信息的流通渠道,发生了嬗变。

管道与终端的价值在不断提升。需要传统媒体从业人员充分重视。但是我们还需要深思的是——阅读量和眼球效应,不能成为评判新闻生产质量和影响力的标准。

新闻串烧、无营养文章,甚至是假新闻,正在摧毁着新闻业。

传统媒体转型,媒体融合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生产方式、经营方式、管理方式的重构。在中国国情下媒体人办报办网,要坚持政治家办媒体,报人办报,商人办报三位壹体,实现政治效益、社会效益、经济效益三丰收,探索新形势下办报理念、手段、方法、机制的创新。

这就要求要有将帅之才,也就是说不仅要具备流程监控把关纠正能力,还需要具备做局的能力,组织实施媒体发展战略,发掘市场机会,制定经营战略和计划执行能力,组织统筹能力。

9

传统纸媒体在追索事件、挖掘故事、阐释背景、评估变化、分析影响方面保留强大生产力。

我们这个时代正在经历着划时代的第四次科技革命浪潮,技术的进步推动着媒体的进步。大数据、云计算、全媒体、已经融入传媒工作的肌理。

壹部人类史,就是壹部挑战和应战的历史,传媒史亦如是。

中国最早的新闻教育家徐宝璜指出,供给新闻、评论时事、补助商业和补助教育,是新闻最重要的职责。他认为新闻纸掌握着社会舆论,新闻纸供给的新闻正确及详细与否,关系着社会舆论是否健全。

民国报刊政论家陈布雷认为,就新闻纸而言,不能只追求经济效益而忘其对于社会公众的责任;另一方面,社会公众也不能苛责新闻纸尽瘁公益而使新闻机关无法生存。

报业不应一直保持原有状态发展,报业走向转型升级之路成为必然选择。

大数据、云计算、虚拟现实等科技正不断地在新闻传播领域得到应用与开发。

“VR新闻”、“融媒报道”等新产品逐渐诞生,均预示着中国报业的转型升级之路已初见成效,媒体融合已渐入深度融合发展期。

新征途,新出发。内容为王、技术为王、渠道为王,客户为王。

新旧媒体在竞合中擦出“火花”。无论是怎样的火花,媒体融合的列车已然驶来。

纸或不存,新闻永生!无论外界如何唱衰,媒体作为新闻专业报道机构,仍然不会死!

就像章丘铁锅的匠人精神一样,一锤不能少,三万六千次的锻打,这份真诚和坚守,是这个浮躁中国,弥足珍贵!

纸比人贵?比新闻纸荒更可怕的是——报人怂了英雄虎胆!(完)

注:本文系南方传媒书院稿件,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否则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作者为国内知名媒体人——南方传媒书院创始人、院长陈安庆、中国第一代调查记者代表性人物)

2018年3月6日 长沙退步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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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庆,南方传媒书院创始人,院长,长沙理工大学客座教授,国内资深媒体人。


高级记者,曾任职新华社,人民日报、湖南卫视、经济观察报高级记者、法制周报创刊元老、银川晚报副总编辑、新华社湖南分社—新华网湖南频道副总编辑、人民日报江苏分社——人民网江苏频道新闻总监、中国新闻社江西分社采编中心主任。


潇湘晨报社特稿部黄金一代记者,职业媒体人,擅长财经报道,调查性报道,时政报道。


16年一线职业媒体经历,12年传媒教育经验。从业16年来,发表各种文章800多万字,南方传媒书院5本专业新闻采写书籍的总出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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