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形象的变迁：暴君、混蛋、淫棍，亦或是一个圣徒…

    来源：南方传媒书院 

    作者：戎马精神

    今天据说是父亲节。

   父亲节，源自美国。1909年，华盛顿一位叫布鲁斯·多德的夫人，在庆贺母亲节的时候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既然有母亲节，为什么不能有父亲节呢?多德夫人和她的5个弟弟早年丧母，他们由慈爱的父亲一手养大的。许多年过去了，姐弟6人每逢父亲的生辰忌日，总会回想起父亲含辛茹苦养家的情景。

    在拉斯马斯博士的支持下，她提笔给州政府写了一封措辞恳切的信，呼吁建立父亲节，并建议将节日定在6月5日她父亲生日这天。州政府采纳了她的建议，仓促间将父亲节定为19日，即1909年6月第3个星期日。翌年，多德夫人所在的斯波堪市正式庆祝这一节日，市长宣布了父亲节的文告，定这天为全州纪念日。

    以后，其他州也庆父亲节。在父亲节这天，人们选择特定的鲜花来表示对父亲的敬意。1972年，尼克松总统正式签署了建立父亲节的议会决议。这个节日终于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了下来，并一直沿用至今。

    每年6月的第三个星期日是父亲节。许多人都知道，这个“父亲节”和5月份第二个星期日的“母亲节”一样，都是由西方传入的舶来品，却鲜有人知晓，中国也曾有过属于自己的父亲节。

    1945年8月6日，上海《申报》刊登了一则消息《八八父亲节缘起》，消息称，美国的茄维丝女士在悼念战争死难者时发起了创立母亲节的倡议，以纪念和赞扬那些战争英雄们的母亲；而今，无数爱国将士战死沙场，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孩子的父亲，为了记住这些英勇的父亲，故在此发起“八八父亲节”活动。

   为了鼓舞民众对抗战胜利的信心，也为了颂扬和纪念在战争中为国捐躯的父亲们，上海一些爱国人士及社会名流发起倡议，建议将每年的8月8日定为“父亲节”。1946年，“八八父亲节”被民国政府定为法定节日。

   那时候，是为了纪念父亲的英勇血性而设定的父亲节，但是到今天未来的父亲形象解读似乎变得复杂了。

     为什么呢，前一段时间被炒得沸沸扬扬的“伪娘”现象，引发了大众从不同角度的关注和审视和忧虑，这以后父亲形象是刚猛、坚毅、勇武还是阴柔、妩媚呢？

   如今的小男孩缺少了阳刚之气，反倒是女汉子越来越多。如今的小男孩，缺少男子汉气质，说话嗲声嗲气，办事畏首畏尾，那些男孩应该有的阳刚、果断、勇敢、血性等气质缺失了、丢弃了。

    再看看现在的偶像级影视剧里， 一个个温柔优雅、阴柔美男、长腿欧巴，随便一个撩拨的眼神，使得迷妹们无法自拔，花痴得直流口水。

   怎么说呢，娘炮走红背后，是男色消费文化和青年亚文化合流后的表现，背后呈现出——青年亚文化对主流文化的颠覆、抵抗与疏离。

  娘炮文化，体现了民间所蕴藏的巨大创造力、高度的解放和纯粹的快乐。但是在主流舆论中，“伪娘”现象被视为病态的社会问题，而女性化的男性被视为需要社会各界合力拯救的“迷途羔羊”。

   有句歌词里唱，爹是爹来，娘是娘。但好像以后也许会发生变化，比女人还女人的爹出现后，不知道未来的子女，是叫爹合适还是叫娘合适？

      古往今来父亲形象的解读一直是复杂、曲折变来变去的。

   无论是天一样神圣的父亲，还是无赖鼠辈一般的父亲，都是人性认识之路上历史性的折射。

    事实上，父亲不仅仅是一个家族身份，中国传统文化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在中国古代很多文学作品中，父亲是个暴君，也可能是个混蛋或者淫棍。

   《金瓶梅》里，西门庆对于儿子，似乎才萌生父爱，但其心里的念想是接续香火，期望的是将来儿子通过科举正途当个风光的文官，实际上他并未真正尽到为父者“修身齐家”的责任，而是照旧吃喝玩乐、纵欲无度，放任家里妻妾争风，潘金莲毒计得逞，官哥夭折，李瓶儿气绝，西门庆自己也以性命偿还了风流债。

    《醒世姻缘传》前世中，儿子晁源纵妾虐妻，放荡邪僻，全是因为其父教子无方；今世里，素姐的父亲也为自己女儿成了悍妇而羞愧。

   《红楼梦》里，宁国府贾敬一味好道，只会炼丹，其余一概不闻不问，其子贾珍丑态百出。荣国府贾赦只知吃喝享乐，其子贾琏照样学样，毫不逊色。贾政见到忠顺亲王派人问罪，贾宝玉竟“夺”了忠顺亲王的男宠，怒火中烧，一为得罪了豪门，二为儿子不争气，差点要了宝玉的小命。如此暴戾，也决不像一个称职的父亲。

    《儒林外史》里的王玉辉，竟然鼓励女儿赴死殉夫，可见心肠之狠，在他眼里，女儿的性命竟然不如一个虚伪的名节。

    莫言《檀香刑》里的孙丙软弱无能，只会在青楼消耗生命。

    陈忠实《白鹿原》里，开篇就是一句令人难忘的神句子：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

   看上去似乎很香艳，貌似白嘉轩是一个淫棍，但是你要读完这本书，你就会懂白嘉轩其实一辈子，也没有以此为自豪。相反，有关这七房女人，严格地说是前面六房女人，是他心头永远的痛。

   在中国人的传统意识里，父亲一直代表着权力和威严，暴戾而粗糙，你也可以说是深沉，与之相对的，则是被压抑和忽视的年轻人。

   等级关系的顺从也好，反抗也罢，在思想启蒙的时代里“父亲”，会被认为是阻碍社会进步和人性解放的负面形象。

    就拿中国电影来说吧，80年代，羽翼丰满的第五代导演集体“弑父”，父亲是权威，代表着社会体制，甚至代表着一个时代。

   在他们的电影中，父亲的形象是被用来传达对中国传统文化反思的一种方式，或者是标榜“反父权”的一个能指符号。

     文学界也一样，在苏童的小说里充斥着一系列暴虐、粗陋的父亲形象，他们猥琐、残暴、嫖娼、赌博、抛弃妻子的陈宝年，阴险狡诈的陈文志，不通人性通狗性的幺叔。

    无论文学还是影视，父亲隐喻着社会秩序的立法者和权力的象征，推翻父权获得自我解放和自由，是那个时期的主流文化诉求。

     到了90年代，中国新生代导演集体“远离弑父”，转而以“自我”成长。

    改革开放，人们对社会转型以及东西文化交织的状态产生了迷茫与混乱，待冷静思考之后又对中国社会文化的理性有了重新的认识。

     到现在，父亲的形象，不再是固执的权威或无赖的流氓，他们终于从恶的废墟中爬了出来，成为父亲节里的可爱可敬男主角。

    到了近20年来，中国作家和电影导演对父权的妖魔化，似乎烟消云散。

    在社会阶层分化，贫富差距下，对社会底层父亲艰难挣扎的理解和崇拜，成为中国文学和电影表达的主流。

     余华的小说《许三观卖血记》相信很多人都读过，许三观一生卖了十几次血，遇到灾荒家人挨饿时去卖血，儿子闯祸没有钱赔偿时去卖血，甚至为了给儿子治病几天内连续卖血，晕倒在血站……每当家里遇到灾祸，许三观都通过卖血这种消耗自己生命的方式让一家人渡过难关，化解生存的危机。

    许三观以买血的方式，求取生存，支撑起了全家生的希望。许三观，让我们看到一个小角色父亲，承担家庭责任的伟大，以及生存本身具有的艰难。

     为什么会这样呢？时下，资本逻辑为主导的现代社会，在飞速发展的同时，也充斥着善良与丑恶、传统与现代、富贵与贫穷的二元对立。

    无助、退守、冷漠的父亲形象，成为审视与理解当下中国社会文化的一种符号化表征，在金钱和权力至上的这个年代，可怜、无助、一脸惶恐的底层懦弱老实人形象，成为父亲形象的主流表达。

   处于社会底层的父亲形象多少，带有一种理解了的同情，虽然不是霸道总裁也不是李刚他爸，但却有着余华小说《许三观卖血记》中的带泪的微笑，是现实生活里的超级英雄。

    残酷的社会现实，将没钱没势的爸爸裹挟在尘埃里，这些小角色小人物爸爸在与命运抗争着，其中深藏着太多的艰难与无奈。

    父亲是什么？一个苍老卑微的背影，一个坚韧群体的缩影，一个文明冲突的投影，一个孤独奋勇的小人物。

     就像电影《失孤》里，那个丢了孩子，不停寻子的父亲，沉默寡言、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十五年时间、孤独无尽的旅途，始终“在路上”，他说：“只有在路上，我才觉得自己是个父亲”

     这个15年来心理极度负重的父亲，将自己15年的失落与无助告诉一个大和尚时，大和尚告诉他：“他来了，缘聚；他走了，缘灭；多行善业，缘聚自能相见。”

    坚强、勇敢但又让人疼痛。《失孤》反应了一种社会现象，但通过这位父亲，让大众更加深刻的理解了，父亲对子女纯朴而又伟大的爱，这种爱，让人心疼…

    在传统与现代的矛盾对抗中，固执、脆弱的父亲，经常会处在不断退守的姿态中。

     如今的中国，无论是农村还是城市，道德、道义、情感，在金钱的面前似乎变得毫无价值可言，拥有传统封建权威的父亲逐渐式微，拥有雄厚资本但冷漠无情的父亲形象逐渐凸显。

   《山河故人》中，张晋生和梁子同时喜欢上了女孩沈涛，并陷入了三角恋的困局。从最初真诚而执着对追求爱恋，到最后转变为冷漠自私，对亲人的冷漠与无情，和自己儿子抢女人，甚至不择手段。

   父亲节，你会想到什么？钢铁的庞然大物，拔地倚云的建筑物，时尚的红男绿女，油腻肮脏衣冠不整的落魄父亲身影？

   父亲，广东人叫老豆，陕西人叫达，10后叫他们爸比，100年前的人管他们叫父亲大人。

   暴君、混蛋、淫棍，亦或是一个圣徒，都是你爸，你没有机会选择爹，只好慢慢读、慢慢懂了！

   就像现在很流行的一个表情包，素材来自林永健父子吵架，林大竣说：你是魔鬼吗？我是你爹！

   朱自清《背影》里有一段描写爹的，一直被视为经典，文章写道：

  “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橘子往回走了。过铁道时，他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儿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他走出去。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边没人。”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愿你，能读懂你爹！

   最后祝愿，那些当爹了的，和未来想当爹的人，节日快乐！

   顺便友情提示，情人节、七夕、圣诞这些节日，也很容易让你过上父亲节！就这样，拿走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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