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庆:调查记者VS奶粉钱VS新闻理想
调查记者VS奶粉钱VS新闻理想
◎作者:陈安庆
◎来源:南方传媒书院
01
曾几何时,在中国大地上曾经有一群人坚持为民说话,这个群体的名字叫中国调查记者。
不为权贵唱赞歌,只为苍生说人话。
民国名记者邵飘萍生前曾不止一次地说过:“余百无一嗜,惟对新闻事业乃有非常趣味,愿终生以之。”他的一生似乎是为新闻而生,为新闻而活的。
曾经风光无限的都市报,如今经历了繁华枯荣。
众多精英媒体人在惶恐、希求与别离的痛苦之中,告别曾经视若生命的新闻业。
泪雨与声浪,如海潮般有卷走理想与情怀。
其实,我们不是惋惜纸媒的倒下,而是忧虑:下一代新闻人能否心有情怀,以家国为己任,为平民写喜悲?
这是一个无情而苍白的时代,我们曾经相信一切,一切背叛我们。
灯火阑珊中,历经千辛万苦,采写一篇特稿,一篇调查性报道,废寝忘食打磨好文本,等待收获一份志同道合的掌声或差强人意的奚落嘘声。
在那个属于纸媒的黄金时代。媒体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记者被称为“无冕之王”,新闻专业主义、新闻理想主义满怀,令人缅怀的黄金十年啊,那是属于传媒媒体的盛世!
在那个光辉岁月里,涌现了一大批有社会责任感的媒体人,以国家兴亡、人民安乐为己任,情怀与理想,是媒体和媒体人生长的土壤。可以说, 新中国建立以来,从新闻专业素养和技术成熟角度,最成熟的一代记者都在那黄金十年。
如今,我们好像中世纪的唐吉可德。夕阳余晖里,西风瘦马,长矛倒影出一串叹息符号。纸媒曾是社会精英主导的,草根的网络叙事貌似是嬉皮士文化精神,反主流颠覆中心化控制的化身,像西部牛仔一样闯入,砸烂了精英世界的秩序。
02
调查记者、奶粉钱、新闻理想,这些奇怪的组合,在很多人看来,多么不合时宜,好像歌舞楼台风流散尽的一出霸王别姬。
江湖中有人曾经缔造过传奇,但就如流星划过夜空,有人仓惶失意离开,有人放马南山,兵器库中刀戟蒙尘,武功尽废。一等一的侠客,多年未出精品,亦有廉颇迟暮,美人变成黄脸婆的尴尬一幕。
调查报道也好,深度报道也罢,在节奏加快、信息过剩、世事喧嚣、人心浮躁、功利当头的今天被嘲讽……
人们恨不得把一篇文章缩短成一句话,把一句话压缩为一个字,谁还愿意长篇累牍的看那些长文和烧脑的复杂表达。年轻人不经过逻辑思考和分析,便倾向于相信和转发那些吸引眼球的小道消息。
博弈和交融,抵抗与反抵抗。 一些疼。一些过期的病症,更为新鲜的伤口。
也许最终,纸媒体和传统手艺早晚被弃之如敝屣。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纸媒生死时刻,一阵阵休刊声中,传统报人,只想保留一点最后的自尊。
奈何纸媒体的黄金时代,已然结束。帝国残阳,只剩下一襟晚照。
曾经喧嚣一时的传播之王——纸媒日渐衰落式微,很多新闻老兵,走着走着就散了。
也有人转战公共PR界,变成媒体初心对面的矛盾熄火者。理想主义者最终沉沦在心上刻上一座墓志铭,曾经的道德洁癖碎成一地鸡毛,最终叹服我们改变不了环境,能改变的只有自己的心态和人生信条。
中国新闻业的黄金十年远去,见证了一代人众生欲望的覆灭。
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促使媒体人处境变得尴尬。媒体若不能成为真正的公器,也不应该成为一部仅仅赚钱的私器,记者变成广告业务员,公关公司与广告主变成新闻撰稿人,有的成为政府与大企业的枪。
每个行业都在进步,过时的被淘汰,也有新的机遇,只要跟上时代、持续学习,就不会被抛下,不用过度恐慌。
03
环球共此凉热,新旧共焦灼。
所谓传统媒体的死亡,其实只是媒介形态发生变迁,不是媒体人这个职业的消亡。一旦坚持了记者这个职业,就意味着选择了物质相对清贫的道路,但绝不会因此不求上进,更不是日益沉沦。
媒体是一种社会行业,医生是给人治病的,而记者是给社会治病的,如今这社会病得不轻,世道变坏,是从嘲笑理想和情怀开始的。
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如今,冷寂的和尚庙已经改作喧嚣的赌场,而尼姑庵,已经变成了花红柳绿的妓院。
释迦牟尼本人心脏病突发,已摔下莲花台,半天无人问津。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一路走来,已近中年。
一个平凡而安静的写作者,对传媒江湖间的的热闹看得清淡。
万事皆可忘,心底澄澈。
如果没有压力和生活的困顿,没有传媒时局的倏忽遽变,我想每一个热爱文字和传媒的手艺匠,其实都仅仅想成为一个简单的采访者、写作者。
加西亚 · 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说, 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就连那最坚韧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
媒介红尘中的丰乳肥臀,无法缓解你精神原乡里的片刻焦灼。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间点,谈论调查报道和新闻理想无意是极为豪奢的。
04
夜色中,调查记者就像矿井中作业的矿工,地下数百米的坑道中隐现一点微弱亮光,只有调查记者才能耐住性子,不断躬身摸索中开掘,才能寻见光明。
要有光,这世界只有与光同尘的人,才是雅典的圣徒,新闻原教旨主义者天生胆魄和耐力异于常人。他们是勇者、充满仁爱与救赎。希望成为侠者剑客,庇佑正义与光明。
屏幕对面,面无表情的油腻中年人,你自己是否也是焦灼、麻木、彷徨、迷惘的那一个?
传媒圈四面楚歌,你仍守着孤城,落在那座荒村,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
曾几何时,传媒行业一向被认为是体面、光鲜的职业。用北京话说,倍有面儿!想想吧,是什么让原来自诩为白领、中产阶级——媒体人,今天如何成为自暴自弃、牢骚满腹失意者?
如今,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你要多努力,才不会被这个时代抛弃?
欲望与能力,现实与梦想,感性与理性,自由与孤独,爱情与死亡,超我与本我……内心悲喜交集……
每个生命都需要光彩,可现在的多数人也就是平庸的人,几乎都需要一座金山来照亮自己,且自身越卑微的人,这种欲望和需求就越强烈。
然而,世上有些人自己就会发光,金山对他们而言,仅仅是生活的增量,仅仅是为了不被钱欺负了!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枳花似雪你可知?每一个传媒老炮,都是一棵有故事的树,满树枳棘,满树青苔,写满沧桑。
真挚的感情,都在酩酊大醉后,一场含泪的酒里。
这恐怕是宿命,新陈代谢,一切都在轨迹中运行。
看透了,便是重生,看不透,就是羁绊。
05
黄永玉说,别轻蔑少年时期感动过的东西。
比如情怀、比如理想、比如美好的人生心愿。
没有什么能一下子拯救你,也没有什么能一下子打垮你。
明明不在那么年轻了,却又没有真正地老。
明明比什么时候,都想要靠自己,却又发现自己靠不住。
明明想要往前走,却不知道劲该往哪处使。
不知道往哪里走,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天下风云出我辈, 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间, 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 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 只叹江湖几人回。
这些年傲娇地在传媒江湖游走,做了很多年流浪记者,坚持一直独自走在路上,看看沿途风景,并没有为谁停留下来太久。
这些年浪掷的岁月中,有欢颜有泪水,时而小隐于林,时而大隐于市。
微光照耀中,兜兜转转中,履行自己最初的承诺——只想做一个职业传媒人,仍在路上,仍在书写,仍在继续......
06
也许有一种挚爱是恒长,寂静的,犹如潮汐中,沉默翻涌的浪花,深埋下许多故事......
繁华跌宕,萧条沉淀。
记忆中的那些碎片,陪我走在所有漂泊和安定的路上。
曾经的那群新闻追风少年。如今少年已不在风中。我们还在怀念白衣飘飘的年代。
为了追录真相,我们才成为记者;因为说出真相,我们被称为记者。勇敢、坚定、正直、诚信,在这个时代像金子一般珍贵。在这个信息爆炸,乱相丛生的时代,我们庆幸的是仍有媒体,讲常识、致良知、树风气,仍有记者不屈从与压力和金钱,记录时代。
敢于说真话的记者容易让人敬佩,受人尊敬。但是,前提是得有保障,让他们能好好说话!多说真话,敢于说真话!
若干年后,在一个遥远的春天下午,回首往事,时代群像里还有一帮秉笔闯荡的报人,他们以“天子呼来不上船”的豪迈,“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风骨,对自己的儿孙说,爷们当年也是一个叱咤风云的牛逼调查记者!
粪土当年万户侯,对待世事常有惊世骇俗之举,对待强权暴力傲骨铮铮,可爱、可敬、可歌、可叹⋯⋯
武陵人从桃花源出来一路留下印记要重回桃花源,而桃花源从此再无人觅得。殊不知,最触手可及让人感觉幸福的桃花源,源于内心。
我心存读者,乃心存自己。
无数个夜里,扪心自问,道义是否在肩、著文是否辣手?一句真话能比整个世界的分量还重。我们欣然落笔,化为墨痕,虽然前路或许多艰,但我们迎着炮火,努力地为人群鼓与呼!
那些理想与担当,那些坠落在烂泥里的朵朵梅花,不堪践踏与玷污。
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能理解人。
白昼一窗天光、入夜一支烛。从此一篇篇写下去。没有停。
(作者为国内知名媒体人——南方传媒书院创始人陈安庆 ,中国第一代调查记者代表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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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沁铮
审读主编:帅小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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