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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废话,它绝对被低估了

加西亚 局外人看电影 2021-07-17



北上广深,就像一座围城。


外面的人想进去瞧瞧里边的热闹,里边的人却觉得辛酸和无奈。


影片《姨妈的后现代生活》,讲的就是这样的困境。


导演许鞍华虽是香港人,却入木三分地讲述了一个发生在大陆的故事。


影片的主角——一个叫叶如棠的女人,从破败的东北老工业基地来到大都市上海。


在经历了一场泡沫般的爱情后,她发现在上海已经混不下去了。


最后,她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到东北,行尸走肉般地继续活着。


这部片子,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去看。


因为它所讲的,绝不只是一个“中老年妇女的后现代生活”。


而是一个正在中国发生着的,关于“走向北上广”和“逃离北上广”的后现代寓言。


那个拼了命想融入大上海,最后却一无所有的女人。


可能是你,是我,也是他。


故事的开头,是12岁的男孩宽宽独自从东北来到上海探望退了休的姨妈。


姨妈独自居住在拥挤的闸北弄堂里。


老旧的楼房阴暗、逼仄,而不远处,就是繁华的上海外滩。


外滩和弄堂,一个代表着上海的精致繁华,一个代表着上海的市井烟火。


一路之隔,却是两重世界。



姨妈虽然上了年纪,也发了点福,但她有个既古典、又优雅的名字,叫叶如棠。


叶如棠就像上海这座城市,也有着她截然不同的两面。


一面是优雅精致。


她会唱京戏,画国画,还会讲一口纯正的英式英语。


她喜欢吃大闸蟹和糖醋小排骨,穿着体面,戴着金边眼镜。



另一面是烟火市井。


她吝啬抠门,为了省冰箱的电费,她常年把食物寄存在小卖部的冰柜里。


12岁的外甥来探望她,她也要和他实行AA制,甚至要平摊水电费。


她又爱管闲事,别人在路边倒垃圾,她就把城管叫来,义正言辞地教人家要讲文明。


她表面上会热情地和邻居打招呼,背地里却骂他们是“瘪三”。


因为她认为自己是这栋楼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在她的“熏陶”下,连她养的鹦鹉也满嘴的“瘪三,瘪三”。


她还死要面子,和隔壁阔绰的水太太吹嘘说,自己的女儿在美国,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扳回一局。


但叶如棠内心是善良的。


看到陌生人讨要工资被欺负,她会挺身而出:


“都什么年代了,要不要讲点法?我去帮你理论理论。”


总之,在12岁的外甥眼里,叶如棠是一个古怪的中老年妇女。



退了休的叶如棠虽然不宽裕,但在上海也能凑活下去。


况且她还会讲一口纯正的英式英语,平时可以去当家教贴补家用。


在叶如棠看来,自己也算是个“老上海人”了,有着“老上海人”的体面和讲究。


和那些在上海讨生活的灰头土脸的“外地人”比起来,她不一样,至少她讲的是上海话。


但这种“老上海人”的体面,很快她就发现维持不下去了。


因为她遇见了一个叫潘知常的男人。


一天早晨,叶如棠在公园打太极。


打着打着,远处传来京剧曲子《锁麟囊》,她循着声音,发现唱戏的是一个面相温润,身材高大的男子。



周润发饰演的这位男子,叫潘知常,他瞬间就把同样喜欢唱京戏的叶如棠迷住了。


后来潘知常介绍自己——


“教过书,专门研究楚辞,也做过中医,还常年研习水墨画。一生只对美的东西感兴趣,美食、美人、美景。年轻时曾写过两句诗——‘平生只有两行泪,半为浮生半美人。’”


他的这番自我介绍,听得叶如棠两眼放光。


叶如棠没想到,自己枯寂半生,竟还能在晚年遇见一个如此风雅温润的男子。


但作为旁观者,你总觉得潘知常有点不对劲,只是你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直到他们经过一座天桥,潘知常忽然停下,他指着远处的一栋房子说:“我们家原先就在那座公寓后边,现在也不见了。”


之前他就提到过,他的父亲过去是丝绸商人,他母亲是他父亲的二房太太。


接着,潘知常叹息道:


“苏轼说,长恨此生非我有。

这天底下,没有一样东西是你的。”



叶如棠听得也感伤起来,她抬头看着他,眼里尽是爱慕。


此情此景下,潘知常却突然冒出一句:


“你先借我三百块钱,我到桥下的药店买点药。”


叶如棠毫不犹豫地掏出三百块。


拿了钱的潘知常快步走下天桥,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本以为这两人的故事完了,周润发只是在片中走个过场,没想到,他原来是男主角。


没过多久,叶如棠就在一家小饭馆逮住了潘知常。



这是潘知常第二次出现在叶如棠的生命中。


此次出场,潘知常没有了自带的光环,他还了之前那三百块钱,就死乞白赖地要去叶如棠家里蹭饭。


叶如棠心一软,就答应了。


吃饭的时候,潘知常开始甜言蜜语:


你家的碗,和我家的一样……你烧的排骨,也和我妈烧的一样……我活得很不成功,结了三次婚,都失败了,我真是,梦断香消五十年……”



说得两人掩面而泣。


叶如棠虽然知道这是个不靠谱的男人,但她觉得,能找个知情识趣的人做伴儿也不错。


毕竟,生活不就是不断地向平庸妥协吗?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才子佳人、英雄美人?


此后,他们就偷偷摸摸地谈起了黄昏恋。


他们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唱《霸王别姬》,一起游泳……



但叶如棠最后还是赶走了潘知常,理由是:


“你每天吃我一斤小排骨,我养不起你。”


潘知常悻悻地走了。


本以为他俩的故事彻底结束了,但没过多久,潘知常又忽然出现在叶如棠家的楼下。


这是他第三次出现在叶如棠的生命中,也是最后一次。



这一次,潘知常将彻底摧毁这个女人。


他把叶如棠带到一片墓地,兴奋地说他发现了一条发财之路:


炒墓地。


既然有钱人可以炒房,墓地和房子又都是刚需,而且资源有限,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炒墓地呢?


潘知常的这番话,把叶如棠说心动了,她决定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


结果她刚买完墓地,那家陵园办事处就消失了。


原来这是个骗局。


叶如棠质问潘知常:“你是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潘知常没承认。


究竟是不是一伙的,影片并没有告诉我们答案。


不过对于叶如棠来说,这也不重要了,她哭着说:


“我要是十七八岁你骗骗我,我还能挣回来,可是如今,你是在绝我的路啊……”


此后,他俩就彻底断了联系。


不久之后,恍恍惚惚的叶如棠摔了一跤。


她女儿从辽宁鞍山赶来医院照顾她。


原来,叶如棠的女儿并不在美国洛杉矶。


而且赵薇饰演的这个女儿极其粗俗,一见面,她就对病床上的叶如棠说:


“叶如棠,我是你闺女刘大凡,咱俩有十好几年没见了吧。你咋老成这样啦?搁大马路上遇上,咱俩指定谁也不认识谁。”



从女儿口中得知,叶如棠年轻时在东北嫁给了一个粗俗的工人,后来听说可以回上海,她就抛夫弃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东北。


影片虽然没有明说,但可以推测,叶如棠是在特殊的历史时期嫁给了东北的工人,又是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回到了上海。


她以为只要留在上海,就可以脱离平庸和匮乏。


但终究,她并不属于上海。


她在上海辛苦工作了一辈子,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她那口纯正的英式英语也开始显得不合时宜,因为现在时兴的都是美式英语,她连家教都当不了了。


至于她所喜欢的京戏和国画,就更显得不合时宜了。


上海已不是昔日的上海,它像北京、广州、深圳一样,在经济的高速发展下变得摩登、拥挤、苍白,金钱至上……


谁还在乎什么古典、风雅、情趣、贵族情怀?


摩登的上海不仅抛弃了出身高贵,满口离骚的“无用之人”潘知常,也抛弃了艰难求生的叶如棠。


出院后,叶如棠发现在上海已经混不下去了,她只能跟着女儿回到了东北鞍山,回到粗俗的丈夫身边。



万幸的是,她至少还有个女儿,不至于老无所依,虽然她压根儿瞧不上这个粗俗的女儿。


鞍山和上海,一个破败萧条,一个摩登华丽。


叶如棠曾拼了命地逃离落后闭塞的东北老工业基地,想在大上海安身立命。


最后却发现,她不过是上海的一个过客。



曾经,她像个“老上海人”一样,用傲娇的上海腔批评往马路上泼脏水的外地小商贩,因为她打心眼里热爱这座城市,她希望它永远体面、光鲜。


但到头来,在真正的“上海人”眼里,她也不过是一个在上海讨生活的外地人,既灰头土脸,又显得死乞白赖。


似乎一夜之间,叶如棠的头发白了,精神也垮了。


在影片中,回到东北的叶如棠钻进那栋破旧的居民楼。


那画面,像极了活人走进了一座巨大的坟墓,墓碑上还滑稽地写着“办证”。



多么鄙陋,多么讽刺,多么悲哀。


影片的最后,叶如棠和丈夫在集市上摆地摊儿,她啃着馒头,就着咸菜。


这时,收音机里传来京剧曲子,她木然地听着,那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曾经的“精神贵族”叶如棠,被永远困在了东北这座破败的小城,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


而繁华的上海,不过是她做过的一场镜花水月的梦,那是她无法抵达的“彼岸”。



这部影片,讲述的虽然是一个女人的一生,但这样的故事,也发生在中国的每一个角落。


农村的人想进城,小城的人想去北上广深。


但再大的上海,也只能容下区区两千万人,而中国有十四亿人。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大都市似乎向芸芸众生张开了怀抱,既慈眉善目,又分外妖娆。


北京说:“北京欢迎你!”


但想在北京落户,你想得美。


深圳说:“来了就是深圳人。”


但前提是你买得起深圳的房。


大都市向来是强者的赛马场,弱者的修罗场。


“修罗场”一词,出自佛家语,后引申为“一个人在困境中做绝死的奋斗”。


这不就是“走向北上广深”的那些人的真实写照吗?


最后,谁输了这场“战斗”,就得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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