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出身的“祁同伟”值得同情吗？

来源：思想潮

作者简介：行舟先生，河北武安人，法学硕士，自由撰稿人。感谢作者供稿。

祁同伟是正在热播的反腐大剧《人民的名义》中的反派角色，出身草根是他的一大特点，有些人以此为由对他抱以极大的同情，替他鸣冤叫屈打抱不平，实乃惑乱“三观”的荒谬之论。

他渴望出人头地，怎奈草根出身；曾遭不公对待，难掩勃勃野心；无奈仰人鼻息，只因攀附豪门；难以遏制贪欲，无异玩火自焚；最终结局悲惨，实属恶贯满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no zuo no die，活该！

祁同伟的前半生是草根逆袭的传奇奋斗史，而他的后半生是无良政客的多端作恶史。人是会变的，草根出身并不能成为他博取同情的理由。现实当中有千千万万个“祁同伟”，不断地重复“起高楼-宴宾客-楼塌了”的生命怪圈和因果轮回。时耶？命耶？其实都不是，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自己。

世上没有纯粹的好人或坏人，所谓的“好”与“坏”并非与生俱来的标签，而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中，浸染和改变了之前的生命底色，回头是岸的机会并不多，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一遍又一遍质疑或诠释“生存还是毁灭”的人生命题。

出身草根却又胸怀大志、野心勃勃，从祁同伟的内心深处，一定不断默念“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一千古名句。上大学之后，他刻苦学习、成绩优异，是高育良教授的得意门生，而且还当过学生会主席，堪称一颗冉冉升起的“希望之星”。然而，种种光环和荣耀，难掩他心中深深的自卑。当野心和实力不相匹配的时候，其内心必然是痛苦的。

据祁同伟回忆，上学期间就没吃过一顿饱饭，平生第一双球鞋还是陈阳帮他买的。祁对陈萌发爱意的初始，究竟是出自喜欢还是感激，其实很难考证。祁同伟上大学期间应该是没忘初心的，对爱情也是专一的。但是后来，因为利益，他不惜策划阴谋暗杀陈阳的弟弟陈海，恩将仇报，忘恩负义，完全忘记了陈家当年对他的支持和帮助。这一行为，说明祁同伟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已经丢失了做人的底线。

陈海和侯亮平一毕业就进了省级机关，而祁同伟却被发配到了山区基层。作为高育良教授的头号得意弟子，如此安排岂能让祁同伟心理平衡？祁同伟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甘于寂寞、甘于久居人下的人，但现实中的他又感到很无助、很无奈、甚至悲催。他确确实实被梁璐及其背后的权力暗算了，就像如来佛手掌一翻便将孙猴子压在了五行山下一样，如何才能翻身？这时候的祁同伟尚且抱有幻想，企图通过好好干工作来引起上峰关注，进而实现与陈阳进京团聚的梦想，并为此付出了身中三枪的惨重代价，而无情的现实却再次将他的梦想击得粉碎，只得感慨“英雄只是权力的工具”。祁同伟确实受过伤害，但这并不能成为他伤害别人的理由。

据说，婚姻乃是人世间最大的一笔交易（这句话是笔者上学期间听某教授讲的，确切来源未考证）。祁同伟下跪向梁璐求婚，看重的不是梁璐，而是梁父手中的权力，这是一桩意图明显的政治婚姻。梁家当然不傻，对祁同伟的用心洞若观火，之所以接纳祁，除了梁璐年龄大了不允许再拖之外，或许梁父在效仿宋代“榜下捉婿”之故事。梁群峰作为位高权重的政法委书记，欲保持家族的长盛不衰和权力传承，除了培养高育良作为过渡，同时也在物色其职位的“隔代接班人”，此举可谓老谋深算。祁同伟勇吃“回头草”试图扭转局面，本是屡受挫折之后的无奈之举。从他在学校操场下跪求婚的那一刻起，其实已经在内心里把以前那个祁同伟杀死了，这一表演无异于向权贵低头服软的投降仪式。

向曾经暗算过自己的女人及其背后的家族求婚，确实需要很大的决心和勇气！祁同伟做到了能屈能伸，以“包羞忍耻是男儿”自励。这是其逆袭之路的转折点，从此顺风顺水，一路干到厅长。对于梁璐来说，表面上这是一次重大胜利，实现了对一个孤傲桀骜男人的驯服和招安，虚荣心和炫耀感得到了极大满足，而实际上这只是悲剧的开始，祁梁婚姻本是缺乏感情基础的空中楼阁。

祁同伟的穷亲戚来家中一趟，梁璐却吩咐保姆把他们穿过的拖鞋全丢掉，这说明在梁璐心中对祁同伟的家人和亲戚始终是不认可的，而祁同伟惮于梁家权势始终对其心存畏惧，即便在梁父去世之后。这种不对称状态注定了婚姻的不幸。即使没有高小琴，依然会出现李小琴、王小琴或张小琴，他要把在家中失去的男人尊严给找回来。真正的爱情，不因财穷而爱尽，不因貌衰而情亡，没有爱情的婚姻，犹如雪天路过陌生人，心寒而意冷，终不能持久，即使勉强维持一个婚姻躯壳，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祁同伟既要追求权力，又要追求爱情，欲望过多，咎由自取，怪不得出身，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他心术不正。

有人说，与祁同伟家庭背景相似的还有李达康和易学习，李达康敢说敢干一路升至省委常委，易学习扎根基层二十多年终获提拔，祁同伟当时不止向梁璐屈服这一条路，凭自己的本事依然可以有所作为。但是，从剧中祁同伟的种种表现来看，他效仿不了李达康，更效仿不了易学习。正如有人评价现实中的芮成钢，一是心太大了，二是心太急了。性格决定命运，祁与芮的性格极为相似，注定祁不可能按部就班脚踏实地在基层干，而要钻头觅缝投机取巧去寻找“捷径”。与梁璐的一纸婚约，成了祁同伟的卖身契和投名状，使完全可以靠“卖艺”成功的他，笼上了一层涉嫌“卖身”的阴影。

文学作品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剧中形象在现实中基本上可以找到影子。当前，面对阶层固化的现实困境，大批的“祁同伟们”又该如何应对？攀附豪门不失为一种看似成本较低的务实选择，通过婚姻实现第二次投胎，弥补自己原生家庭背景较弱的短板。对女人来说这样做尚可理解，但对男人而言，如果想选择走这条路，就要做好失去所谓男人尊严的心理准备。此类婚姻，虽不能完全排除因爱情而结合的可能性，但现实中的概率有如九牛之一毛。现实当中的大多数人，基本上都是各怀心事、各取所需的婚姻。

看着祁同伟所作所为的一幕幕，我忽然想到了宋江和阿Q。宋江“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可一旦被招安，就去打“不替天行道的强盗去了，终于是奴才。”阿Q想如赵太爷和假洋鬼子一样姓赵而不得，反倒接二连三“吃耳光”，于是就要“革命”，用时髦的话来说就是准备“逆袭”。可阿Q的动机并不纯洁，其初衷无非想名正言顺“姓赵”罢了，等革命到来时，他又不许小D革命。

祁同伟出身草根，身居高位之后反而伤害更多的草根。他进了“围城”，反而要加高壁垒，对大风厂工人的合理诉求置若罔闻、甚至制造障碍，为了亲戚涉嫌轮奸案不惜徇私枉法，受利益驱使不惜暗杀自己的同学兼恩人，已经从根本上背叛了自己的初心，与宋江和阿Q并无本质区别，只是又一个投机者罢了。既然操场一跪已经背叛了以前的自己，再多一次背叛也就无所谓了，正如吴三桂一样多次背叛，心早已麻木了。

草根子弟的逆袭之路是非常艰辛的。祁同伟相比李达康的差距，在于格局和眼界，在于能否不忘初心、是否不惜背叛？李达康是政治家，心中有着理想；祁同伟是政客，眼中只有利益。就像飞行于天上的龙，永远不同于爬行于地上的蛇。当达摩克利斯之剑从天而降时，是政治家还是政客立刻判然分野。虽然祁李二人同样走过逆袭之路，但由于目的和手段不同，导致了最终结局迥异。李达康不忘初心，终成大器；祁同伟背叛初心，终究落得离因离果的可悲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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