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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徐君跃: 传浙派古琴,觅天下知音

2017-02-15 市委机关刊物 杭州杂志
 

嘉  宾


徐君跃

著名古琴家,西湖琴社社长,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浙派古琴代表性传承人

主持人


韩一丹

《杭州》杂志人文访谈“对话”栏目策划

古人有云:君子之座,必左琴右书。古琴,作为中国文人四艺“琴棋书画”之首,自古以来被视为高雅的代表,伯牙、钟子期以《高山流水》而成知音的故事流传至今。浙派古琴起于南宋,酝酿于西子湖畔,生生不息、绵延至今。今天,就让我们跟随著名古琴家、浙派古琴代表性传承人徐君跃先生舒展流畅、细腻苍劲的琴音,一同去领略浙派古琴的弦上风雅。

主持人:徐老师,您好!您出生于古琴世家,您的祖父、祖母、父亲都是浙派古琴的继承人,深厚的家学让您从小就走上了一条不同寻常的学艺之路。

徐君跃:我的祖父徐元白是新浙派古琴的开创者。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传统文化受到了“西学东渐”思想冲击,为了保护和传承古琴艺术,祖父先后走访了全国各古琴流派掌门人,通过不遗余力地结识各地琴友,共同弘扬古琴文化。在传统浙派式微之际,重振浙派,被誉为“新浙派的奠基人”。当年,祖父祖母居于西湖边的半角山房,家中琴友雅士络绎不绝,弹琴、下棋、喝茶,非常热闹。在这种环境的熏陶和感染下,我自小就对古琴艺术充满了兴趣和喜爱。

自从祖父过世以后,祖母黄雪辉就挑起了传承古琴的重任。我自幼由祖母带大,她非常注重培养我的基本功,要求十分严格。但她从来不急于求成,即使在我对学习产生厌烦情绪时,始终对我很耐心,从不因练琴的事而苛责我。在她看来,兴趣培养重于学习,她常常带我去西湖边感受和聆听自然,在潜移默化中教会我如何处理感悟自然、表达情绪和弹琴的关系。可以说,祖母的教育对我的成长之路起到了非常大的影响。


主持人:古琴在中国有上千年的历史,近代又随着华人的足迹遍布世界各地,成为西方人心目中东方文化的象征。在众多流派中,浙派古琴艺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徐君跃:古琴又称瑶琴、丝桐、玉琴和七弦琴,是汉民族的传统乐器,至少有三千年以上的历史。古琴有标志音律的十三个徽,古代时作为礼器和乐律法器,是中国传统乐器的代表。古琴所崇尚的“中和、雅正”,正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

在历史上就曾有北宋琴家成玉涧在所著《琴论》中说:“京师、两浙、江西能琴者极多,然指法各有不同。京师(开封)过于刚劲,江西失于轻浮,唯两浙质而不野、文而不史。”明代刘珠在《丝桐篇》中介绍:“近世所习琴操有三:曰江、曰浙、曰闽。习闽操者百无一二,习江操者十或三四,习浙操者十或六七。据二操观之:浙操为上,其江操声多烦琐;浙操多疏畅,比江操更觉清越也。”由此可见,自古以来浙派一直是古琴各派中的大家,“习浙操者十或六七”说明学习浙派古琴的人数比其他地方派系要多,“质而不野、文而不史”“疏畅”“清越”也说明了浙派古琴的曲风特点。艺术是一条河流,随着时代不断变化发展,但浙派古琴始终保持着古朴典雅、清悦舒畅、细腻简洁、深邃内涵的艺术风格,受到世人的喜爱。

主持人:浙派古琴起源于南宋,流传至今有《潇湘水云》《渔歌》《山居吟》等著名琴曲,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徐君跃:浙派古琴是诸多古琴派系中最古老的一个流派。浙派古琴的创始人南宋著名琴家郭沔,又名郭楚望,创作了《秋鸿》《潇湘水云》《泛沧浪》等传世琴曲,具有非常高的艺术水准和价值,也为浙派古琴的创立奠定了基石。

郭沔的弟子刘志芳创作有琴曲《吴江吟》《忘机曲》传世。此后又有毛敏仲、徐天民等浙派琴家汇编了历史上收曲最多的《紫霞洞琴谱》,创作了《渔歌》《樵歌》《庄周梦蝶》《山居吟》等琴曲,影响都极为深远,逐渐形成了浙派风格。

郭沔创作的名曲《潇湘水云》不论从思想内容、曲式结构和旋律可听性上,都具有相当高的艺术水准。南宋时元兵入侵江浙,郭沔移居湖南衡山附近,当他远望潇水、湘江云水奔腾的景象,激起了他对山河残缺、时势飘零的无限感慨,从而创作此曲,寄托了他对祖国山河的热爱之情。《潇湘水云》以泛音演奏的引子开始,或委婉舒展,或奔腾激越,逐渐将曲子推向高潮。

另外值得一提的还有《西泠话雨》,这首曲子是我的祖父徐元白在抗战胜利后从四川返回杭州,看见昔日山色空蒙的西湖一片残败之景,有感而作。乐曲以五声音阶为主,运用了大量变声,表达了他对山河破碎的愤慨和对民族自由的向往。


主持人:西湖琴社是由您的祖父徐元白先生发起,经您的父亲徐匡华先生继承发扬,现在已经成为中外人士了解杭州非遗文化的重要一站。

徐君跃:杭州西湖琴社的前身是弹琴作诗、一月一会的“西湖月会”,由祖父徐元白与张大千、马一浮、张宗祥等名士发起创立,最早就设在半角山房,后随祖父举家迁往现今琴社所在地——南山路勾山里。文革后,我的父亲徐匡华于1979年在社会各界琴友、市文联和音协的帮助下,成立了“杭州古琴研究小组”,后在1986年正式成立了“西湖琴社”。

2003年,中国古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人类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以来,古琴在国内外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每年西湖琴社组织各种琴会、雅集、研讨会、演奏会、专题讲座等活动,社员也由初始的七八人,增长到五百余人,习琴者已逾数千。

G20杭州峰会之前,西湖琴社修葺一新,峰会期间有许多外宾来此体验,有一位越南的朋友还在琴社现场演奏了一首《流水》,我也与他进行了一场琴音对话。

主持人:如今,您作为西湖琴社社长,一直延续着徐门琴脉,也承担着中国古琴学术委员会会长等社会职务,还在去年新建成招生的浙江音乐学院担任古琴专业的硕士生导师。

徐君跃:除了在家学中练就了扎实的基本功,我也进入中国音乐学院进行专业学习,获得古琴硕士。其中还有一段渊源,1956年中国音乐学院设立了古琴专业,当时学院发了三封加急信寄到家中,邀请祖父前去担任专业课教师。但由于身体原因,最终没能成行,这一直是祖父心中最大的遗憾。我在中国音乐学院完成了专业学习,现在又在浙江音乐学院国乐系古琴专业从事古琴教学工作,也算是完成了祖父的一个心愿。继承家风遗训,不遗余力弘扬古琴文化,早就融入了我的血脉之中,成为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主持人: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喜欢国乐,家长们也非常重视孩子音乐素养的提高,年轻人如果想学古琴,您有哪些建议?

徐君跃:去年,浙江音乐学院建成后,国乐系一共招收了60多名学生,其中古琴专业招收了4名学生。这些学生入学前都有古琴学习的基础,入学后将更注重古琴艺术的系统学习。对于古琴文化的普及与推广,我也不断在尝试各种各样的表演形式,譬如与交响乐、鼓乐队、合唱团等合作,将东方与西方、大雅与大俗的音乐相结合,希望让年轻的一代能够通过各种形式接触和了解古琴。对于那些想学习古琴的爱好者们来说,我还是建议要练好基本功,并且多了解一些中国历史和传统文化,在古琴中领悟古人的智慧。


主持人:中国的古琴文化精深、流派众多、风格各异,您也致力于让各流派之间不断交流,共同传播古琴文化。

徐君跃:除了浙派,古琴还有虞山派、广陵派、九嶷派、诸城派、梅庵派、吴门等十余流派,演奏上各有所长。近年来,各流派间交流也非常频繁。比如,和苏州吴门琴社的交流,其中还有一段往事。我的祖父徐元白师承大休法师,《白雪》一曲就是由大休法师亲传,而吴门的吴兆奇先生是大休法师的义子,也受传了《白雪》一曲。两派因《白雪》结缘,相隔数十年后,再次聚首演艺《白雪》,让情谊得到了延续。每年,我与各大古琴门派传人都会联合举办“家学•琴传古琴世家音乐会”,在全国各地演出,通过集体的力量,让历史的琴音继续流传。


主持人:音乐无国界,古琴作为中华音乐艺术的重要部分,也吸引了很多国外的“粉丝”。如今,您经常与国外的一些艺术团体、优秀演奏家合作,中西合璧、宜古宜今的演艺作品也别有风情。

徐君跃:每年,西湖琴社都会和国内外的音乐艺术家或艺术组织进行文化交流。之前合作过的有美国火凤乐团、日本亚洲艺术交流中心、德国海德堡大学、韩国釜山国学院等等。许多对中国文化非常感兴趣的国外人士,都成了古琴艺术的粉丝,当我们在国外演出时,也受到了很好的反响,他们会很虚心地向我请教或者表达喜爱之情。比如一次在德国的演出,有两位西装革履的德国观众由于场地限制,只能坐在柱子后面,但他们仍然坚持听完了整场演奏会,还有观众一直忍着咳嗽,生怕影响到了我的表演,他们这种对艺术家和艺术的尊重,让我印象深刻、非常感动。


主持人:在新的一年,您有什么样的打算呢?

徐君跃:新的一年,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推广古琴文化,到全国各地举行演奏会、举办讲座。由我主编的《西麓堂琴统打谱集》等琴谱,即将出版成书。此外,我也会创作一批新的曲目,进行古琴文化的课题研究,并录制发行古琴音乐CD。希望将来,古琴作为一门高雅艺术,被更多人接受和喜爱。



编辑:陈缇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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