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诚录】拙诚篇

【原文】或问：“不怨不尤了，恐于事天处人上更要留心不？”曰：“这天人两项，千头万绪，如何照管得来？有个简便之法，只在自家身上做，一念、一言、一事都点检得，没我分毫不是，那祸福毁誉都不须理会。我无求祸之道而祸来，自有天耽错；我无致毁之道而毁来，自有人耽错，与我全不干涉。若福与誉是我应得底，我不加喜；是我幸得底，我且惶惧愧赧。况天也有力量不能底，人也有知识不到底，也要体悉他，却有一件紧要，生怕我不能格天动物。这个稍有欠缺，自怨自尤且不暇，又那顾得别个。孔子说个上不怨、下不尤，是不愿乎其外道理；孟子说个仰不愧、俯不怍，是素位而行道理。此二意常相须。”

——《呻吟语·修身》

〖译文〗有人问：“不怨天不尤人了，恐怕在遵循天意和对待人事上都要小心留意吧？”回答说：“天和人之间的关系，千头万绪，怎么能够照管过来呢？有一个简便的方法，那就是从自己身上做起，对每一个念头，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要仔细反省检查，如果没有什么过错，那祸福毁誉就不需要理会。我没有惹祸而祸来，自有上天来承担过错；我没有招谤而谤来，自有他人来承担过错，跟我完全没有什么关系。如果福分和荣誉是我应得的，我也不增加喜悦之情；如果是侥幸得来的，我将会惶惧羞愧。何况自然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人也有知识不够全面的地方，也要体谅这些，但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担心自己不能感通天地万物。这方面稍有一点欠缺，自怨自忧还来不及，哪里还能顾及到别的？孔子说上不怨天，下不忧人，是说不愿把事情的成败归于自身以外的原因；孟子说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说的是平民百姓遵行的原则，这两个意思是互相配合、互相依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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