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入梦号 | 梦中又见老班章

作者：刘福祥

音频：罗睿珺

#编者按#

班长在我们的军旅生涯中有着不可磨灭的地位。他们像明灯，点亮我们的成长之路；像甘霖，滋润我们的内心；又或似那颗老班章茶树，也许茶叶初尝起来微苦，但是历经几番冲泡过后，当蜷曲的茶叶渐渐舒展身躯，品茶人便会领略到蕴含其中的独有回甘与醇厚香气。也正因如此，班长才更加受到尊重，同时也指引了我们成长与前进的方向。

今晚的青春入梦号，带你走进学员刘福祥与老班章的故事，感悟他的成长历程，或许在其中也能够找到我们自己的影子。

 闭上双眼，我们细细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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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又见老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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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节，天朗气清。我独自行走在通往连队后山的小路上，小路两旁开满了不知名的五颜六色的小花，淡淡的花香被热浪裹挟着，直钻我的鼻腔。再往前方走，那棵老班章便显露出踪迹。耀眼的阳光下，茶树宽厚的叶片显出碧绿的颜色，就像翡翠雕刻琢磨而成。我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派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景象……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等我再次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原来又是一场梦。我定了定神，久久坐在床前，刚才的场景仍一幕幕的在我眼前回放，渐渐地，我的思绪也被拉回到了那片茶香四溢的土地。

我的老连队位于中缅边境的布朗山乡，老班章是它下辖的一个古村寨。那里山峦起伏，降水充沛，世居于此的布朗族人辛勤劳作，开垦了大片大片的茶园，而那些树龄过百的便是人们口中的古茶树。其中，尤以老班章寨的古茶树出产的茶叶品质最佳，久而久之，老班章就成了当地茶叶和古茶树的代名词。

我与这棵古茶树的第一次邂逅还是在刚下连时。当时，连队的老兵带着我们参观营区，刚转到后山训练场，我老远就看见它高高地耸立在山顶，与周遭平旷的风景格格不入，就像人迹罕至的边境线上突然冒出来一个哨兵。

走近以后，才发现它足足有四五米高，树干将近碗口粗，条索粗壮,通身布满藤蔓，枝干竖直朝天，只有树顶布满簇簇绿叶。独特的气质明显盖过周围久被驯服的低矮茶树，因而更加显示出野蛮的生命力。

“这棵树是有名的古茶树，少说也得有几百年的树龄，已经被政府列入了保护名录！”一位班长认真的做着介绍。

“你们班长就是这棵树的官方‘树长’，什么修枝剪叶、除草翻土，每一样都是你班长亲力亲为。”人群中，一位老兵挤到我的身边说。

“依我看就是一株野生灌木，至于吗？”我将信将疑地犯着嘀咕，却瞥见班长正专注地盯着树上的一片嫩芽，眼神里似乎充满着期待。

说到我的班长，他姓李，云南丽江人，当时已经是上士军衔。他皮肤黝黑，个头不高却嗓门极大。听连队的人说，他曾经两次赴黎巴嫩执行维和任务，还立过三等功。

可下连不到一天，脾气火爆的他就连着批评了我好几次，原因却都是军姿不标准、干活不利索这些小问题，我心里不禁抱怨：“不就是早当兵几年，有什么了不起的！”

刚到连队的那段时间，班长负责所有新兵的体能强化。有一回，队伍刚走到山脚下，他就让我们一字排开，以山顶那棵古茶树为目标进行折返跑比赛。为了防止有人作弊，他还想出一个法子：“每个人去树底下捡一片老班章的叶子带回来！”

“嘟……”随着一声哨响，大家伙撒丫子奔向目标，本就体能偏弱的我对这种竞赛根本提不起兴趣，队伍没跑出去多远，我就体力不支落在了后面。眼见差距越拉越大，我心里急的痒痒，双腿却不争气的放慢了频率。

正在此时，我注意到路边的荒地里也长满了茶叶树，一个念头顿时冒了出来：反正都是茶叶，谅他也看不出什么差别。一咬牙一跺脚，我迅速伸手揪下一把茶叶，连忙转身追赶已经返回的大部队。

幸运的是，我并不是最后一名，也没有哪个同年兵揭穿我的“小把戏”，但我的心中却没有成功的喜悦。看着大家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样子，一丝愧疚竟从我的心头涌起。

等所有人回到终点，班长立马挨个检查大家手中的茶叶。轮到我时，班长也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反倒是我由于过度紧张，双手紧紧攥着那一把茶叶，仿佛深陷沼泽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本以为这件事会就这么过去，奇怪的是，后面一连好几天，班长都没有跟我多说话，甚至没有正眼看过我。有几次我不小心犯了错误，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难道是班长识破了我的‘小把戏’？那他为什么不当场批评我？应该只是我自己想多了吧……”那天跑步比赛的场景一帧一帧的在我眼前反复循环，我在脑海里设想着各种可能的情况，却始终压抑不住内心的躁动。

“干脆主动找班长承认错误。”周六，我见班长一大早就去后山给老班章修剪枝叶，便想趁这个机会向他说明原委。

路上，我望着四周寂静的群山，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见到班长后的说辞，脚步似乎比那天跑步时还要沉重。

许久，我终于走到山顶，远远地就看到班长静坐在老班章的树荫下，手里夹着尚未燃尽的香烟，身后落满了刚刚修剪下来的枝枝蔓蔓。

班长见我来了，便伸手招呼我过去。而他似乎早就猜到了我的来意，起身指着满地的枯枝败叶说道：“不及时修剪这些枝叶，来年的新茶肯定长不好。当兵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任由身上那些‘枝条’野蛮生长，迟早有一天会栽大跟头。你看，老班章的叶子是它们能比的吗？”

我定睛一看，只见班长手里拿着两种形状色泽完全不同的茶叶。霎时，我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为自己的作弊而感到懊悔，还是为班长的批评而感到愧疚。

班长的话像放录音似的一遍遍在我耳边回响，我涨红着脸呆呆的站在原地。见状，班长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入伍前是大学生，有学历又有头脑，我相信只要你好好干，一定能在部队成就一番事业。”说着，班长轻轻抚摸身后的古茶树。

这时我才明白，其实班长和老班章茶一样，他们也许初尝起来略微带苦，但是几番冲泡过后，当蜷曲的茶叶渐渐舒展身躯，品茶人便会领略到蕴含其中的独有回甘与醇厚香气。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更加受到人们的尊重。

第二年，我被单位推荐参加军考。当录取的消息传来，我第一时间找到班长。当时他正在操场翻晒刚杀青的茶叶，听到这个喜讯，班长喜笑颜开的说：“今年的老班章品质不错，有‘茶王’的味道！”

动身去军校报道的那个清晨，班长默默背起我的行囊，我跟着他的脚步走在通往营区外的道路上。临出营门，我望向山顶的那棵古茶树，清晨的阳光穿透它茂密的枝叶，洒在我的脸上，我嗅了嗅微凉的空气，一阵熟悉的老班章茶香沁润我的心脾。

如今，告别那片土地已经将近两年，但那里的人和物还是经常到我梦里来。班长挺拔的身姿，还有后山高高耸立的老班章，他们饱含生命力和战斗力的样子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我想，正是有了千千万万个老班长这样的好兵，正是有了他们的坚守与奉献，我们的军队才能不断走向胜利，他们是真正的军魂！

主播 |罗睿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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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陆工大(ID:PLALGD)刊期 | 第169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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