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在生活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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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玲
活着活着,觉得自己该沉寂下来了。
就像喝茶。十七八岁的花样年华,喜欢喝花茶,并不在意茶水味道如何,在意是的花茶的斑斓好看,喜欢看五彩的花瓣飘浮于杯子最上面,或大红、或金黄,朵朵华美,极尽绚丽。现在,喜欢喝绿茶,茶好不好看在其次,重要的是从茶里品出甘苦香醇之味,喜欢看茶叶被沸水冲泡过后沉落于杯底的样子,低调、沉稳、幽静,如一个个超凡脱俗的隐士。
越来越害怕热闹了,像个养在深闺未见过世面的小女子,不情愿抛头露面出来面对各种欢闹的场合。各种聚会,总是能推则推,能不去便不去。倒喜欢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看书,听听音乐,写写字,或者陪家人一起看看电视。或是约一两个情投意合、志趣相仿的挚友,一起喝喝茶,聊聊天。避开一切喧嚣纷扰,静静品尝一份清寂和孤独,倒也惬意。
习惯了沉默,人群中我更愿意做一个聆听者,听别人高谈论阔,洋洋洒洒,我不发一语。或者躲在角落里与自己的内心对话。懂你的人,你不用说一个字,也会明白你,也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你,不懂你的人,你说再多的话也是徒劳。
表面光彩夺目的繁华不再吸引我,享受沉寂在尘世底处的那份安稳和踏实。不愿做枝头招摇张扬的花朵,虽然显眼夺目,可是大风大雨最先侵袭到它。不要做屋顶喧闹叫嚣的小鸟,虽能逞一时口舌之快,可是“枪打出头鸟”,猎人的猎枪总是最先瞄准他。
一次文化人聚会,刚坐下,大家便争先恐后发起言来,细细听来,发现大家均有意无意讲起自己近来的“丰功伟绩”,语气里皆是自豪与骄傲,这个说自己最近刚获了什么奖项,那个说刚在某报纸发了文章,还有人高调指出某名家作品的漏洞不足,只有一位长者静静坐在一旁,默默不语。但我知道,他是这一群人中成就最高的人,虽然已近退休年龄,但他还在不停地写啊写啊,像一只孜孜不倦的蜜蜂,躲在鲜艳的花蕊后默默付出心血,他创作的文学作品屡次斩获权威奖项,是业界颇具影响力的人之一,但他从未说过一句高调的话,至今保持着初出茅庐时的那份谦逊谨慎。
看过著名作家刘心武的一次采访,他说自己是一个离群的人,他说他的沉寂是为了保持心灵的纯净、环境的纯净和人际关系的纯净,为了给自己营造一个良好的写作环境,他避门谢客,泡在他的书房里阅读、查阅资料、写作,完成了众多不朽之作。
稚嫩时,在沉寂中积蓄力量,破茧为蝶。像一坛新酒,不香亦不醇,刚开始无人问津。它被深埋于地底下,在时光中沉淀,在岁月里酝酿,它越来越浓烈,越来越香醇,这时候,即使它没有悬挂于闹市酒肆的高处,亦不用主人扯着嗓子卖力吆喝,也会有酒客嗅到酒香寻找而来。
成熟时,在沉寂中隐藏锋芒,大智若愚。当不成熟、瘪粒的谷子高昂着头时,那些饱满丰盈的稻穗总是低着头,弯着腰,沉寂在距离泥土最近的位置,它们用饱满的果实换回农人欣慰的笑容,成为万千饭桌上必不可少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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