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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敦华:形而上的政治哲学(下)丨通识经典

赵敦华 通识联播 2020-09-30

博雅哥说


本文是赵敦华老师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释义大纲。在这篇文章中,赵老师指出,施特劳斯学派对于“柏拉图-尼采”的解读不仅脱离文本,还使得尼采的思想被一团糊涂的神秘感所掩盖。海德格尔的存在论解读则因为忽略了尼采的政治哲学面向,因而“永恒回归”成为了他口中尼采无法解决的难题。


赵老师通过对文本的具体分析,指出尼采用“超人-追求权力意志-永恒回归”的结构,展现了人的不平等背后的人性论、社会历史观以及存在论的依据。



Vol.368.2

通识经典

形而上的政治哲学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释义大纲(下)



赵敦华

北京大学外国哲学研究所


 第三部 

“超人”立法和“永恒回归”


在前两部中,查拉图斯特拉只是“超人”的预告者,第三部则成为发号施令的超人。在尼采的修辞中,通向“超人”之路是回家的上山之路,向上攀登要克服的障碍是“重压之魔(Geist)”,尼采比作“我的腿拖往深谷”的半侏儒、半鼹鼠和跛子(尼采,2014,176页)。查拉图斯特拉在开始攀登时初次提出了“永恒回归”的学说。他背着侏儒来到两条小路会合“门道”,“身后的这条长路:它通向永恒。先前的那条长路——它是另一个永恒。”侏儒轻蔑地说: “一切成直线的都是骗人的”,“一切真理都是曲线的,时间本身就是个圆周。”(同上,179页)侏儒的观点是流俗的时间观,认为从过去经由现在走向将来是世世代代的往复循环,人的宿命不可改变,太阳底下没有新东西。查拉图斯特拉勃然大怒:“这个瞬间不也是把一切要来的事物向自己身边拉过来吗?”“一切能走者,也得在这条长长地伸出去的路上——必须再走一次!” (同上) “再走一次”意味着回到过去走过的道路,直至“瞬间”的切换点;“把一切要来的事物向自己身边拉过来”意味着“瞬间”从过去转折到面向未来的创造道路。这就解决第二部结尾处提出的如何把“过去是如此”的事实变为“我要它如此’”的难题。


尼采没有从理论上阐述永恒回归,而是回顾了自己“再走一次”的人生体验。在“门道”、“蜘蛛”和“窃窃私语”的神秘气氛中,在月明狗叫的恐怖场景中,一个垂死年轻牧人使劲咬掉嘴里一条粗大黑蛇的头,而成为变容者、大笑者。连海德格尔这样的高手也没有看出这个“谜”和“幻影”与尼采人生体验的关系,更不要说其他解释者了。我们知道,尼采5岁时父亲之死给他生活带来的阴影,“我是出生在教堂墓地旁的一株植物,” 尼采19岁时写道。(Safranski,p. 30)“解谜”是尼采与牧师家族血缘和神学传统(牧人嘴里“粗大黑蛇”)相决裂的决心,经过决定性的咬断和吐出蛇头,尼采开始了“再走一次”的行程,写作《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时,40岁的尼采变成爆破坟墓的炸药,他的意志“从坟墓里破土而出”;“保持着青春活力,怀着希望,坐在崩坏的黄色墓石上”(尼采,2014,126页)。


“再走一次”是尼采把过去人生体验转化为自我克服、自我超越意志的道路。沿着这条道路,查拉图斯特拉登上山顶,以“超人”姿态为人类立法:“打碎那些古老的法版吧!”“我把这块新的法版放在你们的头顶上!”(尼采,2014,239页)。“古老的法版”是圣经中摩西立法的法版,也包括现代社会的政治规则。尼采说,人类社会就是探求发号施令者的“一种试验”,而“不是什么‘契约’!驳倒,给我驳倒这些软心肠和半吊子人物的这种言论吧!”(同上,251页)近代以来政治思想的主流是社会契约论,虽然说法不一,但无不肯定社会成员的平等权利。在尼采眼里,这些不过是“同情”(即“软心肠”)和人性肢解(“半吊子人物”)的一场失败试验,结果让末人成为发号施令者。


“新的法版”只“写好了一半”(尼采,2014,231页),这写好的一半是古希腊强者统治的法则。尼采满怀深情地追忆:“哦!怎不令人缅怀那个幸福的遥远的时代,那时,一个民族自称:‘我要做其他民族的统治者!’因为,我的弟兄们:最优秀者应当统治,最优秀者也想要统治!” (同上,248页)强者的法则是追求权力意志的自然法则:“应当成为更好的猛兽,更出色,更聪明,因为,人乃是最高级的猛兽。人巳经从一切动物身上夺取了它们的优点:这就造成,在一切动物之中,人过着最劳苦的生活”;人应当自然地拥有享乐和淳朴(Unschuld),但“更应追求罪过和痛苦”(同上,249,233页)。然而,基督教传统和末人时代把人驯服成家畜的杂种,既逆来顺受又自我戕害,在此意义上,“人是最残忍的动物。”( 同上,260)。《善恶的彼岸》描述人“对自作自受的苦难的充分和过分享受”的行为有:罗马人在斗兽场上的享受,古代基督徒殉道的迷恋,西班牙人烧死异端和斗牛的狂热,巴黎工人对流血革命“乡愁一般”的渴望,日本人争赴自杀(尼采,2015b, 208-209页)。末人的人性败坏无可挽回,因此,“新的法版”命令:“从贱民身边走开”,“走你们的路吧!让民众和诸民们(Volk und Völker)走他们的路,当然是黑暗之路”(尼采,2014,248页)。


然而,超人和末人各行其道,意味着“永恒回归”只是一切事物在过去-现在-未来循环中的重复,没有“再走一次”新体验,也没有人生转折和新创造,“新的法版”于是成为一堆无人理会的空话,永恒回归的“深邃的思想”还没有从他的“深处出来”。这正是査拉图斯特拉立法之后感到 “恶心”和“我好可怜”,他像死人一样昏睡7天(尼采,2014,257页)。朝夕相处的宠物最理解查拉图斯特拉,三次表述永恒回归的思想。正如海德格尔所说,57章中宠物版本和第46章中“侏儒版本”根本上是相同的。(海德格尔,2014,323-324页)朗佩特不同意海德格尔说法,认为宠物与查拉图斯特拉的不同只是说辞与歌的修辞方式差异。(朗佩特,369-337页)朗佩特在这里表现出对“鹰和蛇”喻意的无知和对文本意义的无视。文本写得清清楚楚:即使“最小的裂缝是最难架桥沟通的”(尼采,2014,258-259页)。查拉图斯特拉一方面赞扬宠物:“在那七天之间所必须完成的事,你们知道得多么清楚”,即,知道查拉图斯特拉把爬进我的喉咙的黑蛇的头咬下,吐掉,“那一番自我拯救,还使我觉得大病未愈”;另一方面批评宠物“冷眼旁观这一切”,把人类的过去和未来“编成一首手摇风琴歌曲”(258-260页)。宠物歌颂:“大家分手了,大家又重新相会”,“一切破了,一切又被重新接合起来”,“事无巨细,全都是相同的”(同上 ,259,263页),这不正是侏儒所说永恒回归的翻版吗?宠物不知道,查拉图斯特拉的病因是:“唉,世人永远回归!小人物永远回归!”他再次说出三个“恶心”继续昏睡,在“跟他的灵魂交谈”中自我康复(同上,261,264页)。第三部最后3章是诗歌,表达了对永恒的渴望。查拉图斯特拉的痛苦能消失吗?他获得了“永恒回归”的“深邃思想”给予他的永恒之爱吗?尼采要为这些问题作生死一博,因此在一年后写了第四部。


图为 Also sprach zarathustra 书影


第四部

“超人”与“高人”的对决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第四部的风格好似滑稽剧,大量采用诙谐、反讽、咏叹等笔调。查拉图斯特拉变成一个快乐的、有爱心的人,他在山洞里建立了“查拉图斯特拉的千年王国”。但他是孤独的,他需要追随者,因为他的立法是政治制度,而政治制度需要遵从者、执行者。在末人时代,谁可能接受并践履“新的法版”?第二部第40章已有暗示,查拉图斯特拉劝告那些被末人打到的“国王和教会以及一切在年龄和道德方面老衰的人们”:“让你们被打倒吧!这样你们会重新获得生命”。(尼采,2014,150页)这还只是一厢情愿,能否在被打倒后站起来,有待这些没落贵族们的回应。


查拉图斯特拉拣选追随者的试验对象是“高人”,高人曾是社会精英,在末人时代权力式微,名声扫地。高人从“前言”中隐修士和小丑扩大为教宗、君王、文化名人、思辨哲学家、自由思想家、空想社会主义慈善家,以及谋杀上帝的“极丑的人”。查拉图斯特拉在山洞举行的“欢迎会”上希望这些“绝望者”“重新笑起来”,放下道貌岸然的伪装,显露放纵不羁的本色,看看他们能否恢复与过去高贵者地位相匹配的权力意志。他激励高人,在被末人推翻之后,要有“再走一次”的勇气:“如果你们干的大事失败了,是否可以说人类失败了?可是,如果人类失败了:好吧!来吧!” (尼采,2014,353页)

然而,查拉图斯特拉暂时离开山洞的时刻,“高人”故态复萌。更有甚者, “他们又全都变得虔诚起来了,他们在祈祷,他们发狂了!”“高人”全都向香烟缭绕中的那匹驴子顶礼膜拜。(尼采,2014,第380页)尼采嘲讽“高人”的疯狂是“驴子节”。“驴子”象征“上帝死了”之后的遗迹,这是只会发出“咿-呀”赞同声的蠢货,尼采称之为“正宗的猪猡本性”(同上,226页)。


查拉图斯特拉的试验唯一收获是“极丑的人”最后说出了不负尼采期望的一句话:“碰上今天这一天——我是第一次对我活了这一辈子感到满足了”,“这就是——人生?我要对死亡说,‘好啊!再来一次!’”(尼采,2014,388页)这个情节仿照《浮士德》,反其义而用之。浮士德要当下的幸福“停下”而死亡,把灵魂交给魔鬼。“极丑的人”诛杀死亡的“再来一次”有两层意思:一是领悟到谋杀上帝的人生意义的自觉,二是愿意再一次谋杀上帝复活了的新形象。在对多种“高人”的试验中,只有“极丑的人”的意愿才是“那惊人的漫长的一天里最惊人的事”(同上,387页)。在向过去方向的“永恒回归”中,“无神论者查拉图斯特拉”决意与战斗无神论者一道“再来一次”。但是,在向未来方向的“永恒回归”中,谁与他为伍呢?他不得不承认:“我还是缺少我的真正的人”(同上,399页)。


查拉图斯特的试验失败了,他最后想到,他的宿敌叔本华(“老预言者”)来到山上是为了把他引诱到“同情”这条“你的最后的罪恶道路上去”(尼采,2014,287页)。查拉图斯特拉猛然醒悟,他失败原因是“同情!对高人的同情!他叫了起来,面孔变成紫铜色”(同上,401页)。但是,失败有什么关系!查拉图斯特拉决意“再来一次”。最后,在“狮子来了,我的孩子们走近了”的预兆中,査拉图斯特拉“离开他的山洞”(同上),第三次下山。但是,谁是他的孩子?谁是“我的兄弟”?尼采留下没有答案的悬念。利奥·施特劳斯认为尼采2年后发表的《善恶的彼岸》可以回答这些问题(Strauss, 1983, pp. 174-191), 那只是由于他急于把“高贵等级”的“自然权利”说成尼采的“未来哲学家”主张。实际上,《善恶的彼岸》和尼采最后4年的其他文本中充满了对“高人”和人类的狂暴攻击,完全没有面向未来价值、只说“是”的孩子形象。


图为尼采画像


尾声  

重估“永恒回归”的生存论和政治哲学


尽管可以对尼采的著作和遗稿作各种不同解释,尼采本人和解释者都认为《査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主题是“永恒回归”学说。依据上述对该书的解释,特别是对第二三四部关键文本作出的解释,我们有理由认为,“永恒回归”既不是海德格尔所说的尼采本人和我们都不可解开的谜团(海德格尔,2005,130页),更不是施特劳斯所认作的“进化论和历史主义的死亡真理”(Strauss, 1959, p. 139),而是尼采再三再四强调的“再走一次”的“绝对命令”[1]。如果说有什么未解之谜的话,那就是,“再走一次”是存在论的绝对命令,还是政治哲学的绝对命令?分歧在于:如果是存在论的绝对命令,那么“再走一次”的“自由人”是文化天才,这些孤独者直面死亡、苦难和失败的生命体验,反复为自己创造存在的意义和美好世界;如果是政治哲学的绝对命令,那么“再走一次”的“自然人”是古代民族的高贵主人,他们在自身失败和接踵而来的人类社会各种政治试验失败之后,将返回最初的等级社会,为人类建立永恒的政治制度。不过,他们要返回的不是施特劳斯心仪的柏拉图的哲学等级制,而是荷马竞争的胜利者(Kaufmann, pp. 32-39),日耳曼的“金发野兽”(尼采,2015b, 347, 405页),《摩奴法典》高等种姓((尼采,2015c, 295-299页),以及“无情地毁灭一切蜕化者和寄生虫”的“全新的生命党”(同上,398页)。


自由人的孤独创造和等级制的天然合理性在《査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都有文本依据。从读者的角度看,“永恒回归”两种不同含义可以被不同的人们所接受。尼采同时代诗人海涅大概是首先感到尼采思想政治摧毁力的人。他说:“自然哲学家之所以可怕在于他和自然的威力结合在一起,在于他能唤起古代日耳曼泛神论的魔力,而在这种泛神论中唤起了一种我们在古日耳曼人中间常见的斗争意欲,这种斗争意欲不是为了破坏,也不是为了胜利,而只是为了斗争而斗争。基督教固然在某种程度上缓和了日耳曼粗野的斗争意欲,这是它的最美妙的功绩,但仍旧未能摧毁它;当这个起着驯服作用的符咒、十字架一旦崩坏时,古代战士的野性,以及为北方诗人吟唱已久的狂暴的雷神的愤怒必然霍然苏醒过来。那张符咒已经腐朽了,它惨然崩溃的日子终将到来。”(海涅,150页)海涅没有点尼采的名,但尼采强调的主人道德无疑归属这种“自然哲学”。海涅的朋友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这篇彪炳雄文中也说:“那些具有德意志狂血统并有自由思想的人,却到我们史前的条顿原始森林去寻找我们的自由历史。但是,如果我们的自由历史只能到原始森林中去找,那么我们的自由历史和野猪的自由历史又有什么区别呢?”(《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3-4页)在我看来,尼采的政治哲学正是后黑格尔时代“自然哲学”和“自由思想”的混血儿。


与此不同,加缪的《西西弗神话》是对“再走一次”存在论意义的生动写照。西西弗因为亵渎诸神被罚终生劳役,他的命运是把巨石推上山,就在石头被推上山的那一刹间,石头滚回山下,他又要开始新的劳动,如此永恒循环。伽缪说:“这块巨石的每一颗粒,这黑黝黝的高山上的每一颗沙砾,只有对西西弗才形成一个世界。他爬上山顶所要进行的斗争本身就足以使一个人的心里感到充实。应该认为,西西弗是幸福的。”(加缪,第161页)


“日耳曼古代战士”或“条顿森林的野猪”,还是渎神者“西西弗”?这两种形象涉及到尼采哲学解释的根本分歧:“永恒回归”是超越的形而上存在论,还是评估人的命运的价值论?“追求权力意志”是“文化天才”的孤独创造,还是社会政治的立法、命令和服从的行动?“超人”是完全实现了的人性,还是高于现有人类的高级族群?从《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文本看,这些问题的答案既不是“非此即彼”,也不是“亦此亦彼”。最终答案要取决于《査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读者和解释者愿意或不愿意成为什么样的人。如果本文能够启发读者的自我阅读和自觉选择,笔者将甚为欣慰。至于笔者的选择,将在阐述和评估20世纪尼采哲学谱系的专文中论述。


[1] 这里在康德的自由意志的自我行动准则意义上使用“绝对命令”一词(参阅Hill, pp.216-222)



图为青年时期的尼采


参考文献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   

A. 彼珀,2006:《动物与超人之间的绳索》,李洁译,华夏出版社

福柯,2001::《词与物》,莫伟民译,上海三联书店

海德格尔,2005:《演讲与论文集》,三联书店

海德格尔,2014:《尼采》,上卷,孙周兴译,商务印书馆

黑格尔,2015:《世界史哲学讲演录,1822-1823》,刘立群、沈真、张东辉、姚燕译,张慎、梁志学校,商务印书馆

海涅,1974:《论德国宗教和哲学的历史》,海安译,商务印书馆,1974年

加缪,1987:《西西弗的神话》,杜小真译,三联书店

朗佩特,2013:《尼采的教诲》,娄林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朗佩特,2009:《尼采的使命》,李致远、李小均译,华夏出版社

罗森,斯坦利,2003:《启蒙的面具》,吴松江、陈卫斌译,辽宁人民出版社

尼采,2014:《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钱春绮译,三联书店

尼采,2015a: 《尼采著作全集》第四卷,孙周兴译,商务印书馆

尼采,2015b:《尼采著作全集》第五卷,赵千帆译,商务印书馆

尼采,2015c: 《尼采著作全集》第六卷,孙周兴、李超杰、余明锋译,商务印书馆


外文:

KSA 14, 1980: Friedrich Nietzsche, Sämatliche Werke. Kritische Studienausgabe, Band, 14.

Kaufmann, Walter (ed.), 1954: The Portable, Nietzsche, Macmillan. 

Hill,R. Kevin, 2005: Nietzsche’s Critiques:The Kantian Foundations of his Thought,Oxford University Press

Safranski,Rüdiger,2002, Nietzsche,A Philosophical Biography,trans. Shelley Frisch, Granta Books

London

Strauss,Leo,1959: Lecture on Nietzsche’s Zarathustra, class notes.

Strauss,Leo,1983: Studies in Platonic Political Philosophy,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Strauss,Leo,1989: An Introduction to Political Philosophy, Detroit: Wayne State University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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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峰 编辑  /  飞扬 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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