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润新语122 | 顾琼：七零后与零零后的碰撞

24年前，时任小学教师的姨夫对即将踏上工作岗位的我说：做老师，很辛苦，你必须要有耐心、有甘于吃苦的决心。意气风发的我回答说：“没关系，我喜欢！”

时光荏苒，转眼24年过去了，在教师的岗位上，我成为一名七零后“老”教师。已经过了职业的发展期和上升期，进入了职业倦怠期，对于我的教学工作似乎已经十分熟悉，对于我领导岗位的身份似乎也能掌握有余……然而，还能不断激起我内心的斗志的就是我的学生们——那十二个初三刚刚毕业的零零后——一群少体校的熊孩子。

在少体校工作十三年，除了担任管理岗位，也一直承担初中语文教学任务，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毕业班，唯有这最后一批学生与我的感情最为深厚（我现已调入新寺学校），有幸被他们尊为“我们最害怕的老师”、“我们最亲爱的顾老师”对于这两个矛盾的称呼，我却很享受。在与这群零零后的斗智斗勇中，他们终于毕业了，这12个宝贝除了3位是外地生，其余9名学生，有4位学生作为特长生考入了市、区重点高中，1名考入普通高中。回顾自己与他们相处的三年，不能不说是一场耐心与智力的考验。

“作业就是不交”

时间回到三年前。刚升入七年级的这个班级可以说是活跃，上课喜欢插嘴、课间喜欢打闹，男生女生吵成一团无所顾忌。这群零零后！如果说这些是表象，那更让人无语的还在后面呢！“顾老师，小王和小唐的作业今天又没有交！”一大早，课代表如是说。“什么！”本周五天有三天作业不交这还了得？！我很生气，蹭蹭蹭疾步去了教室。“王某某、唐某某你们俩出来！”听到我的吼声他俩显然十分害怕，俩男孩缩着脖子出来了，他们不交作业的理由又让我啼笑皆非：小王答“作业忘记带回去了”，小唐答“不知道还有这个作业”……我真的哭笑不得，感觉这俩孩子就没有带着“心”来上学，我是不是教了俩个“假学生”？

零零后的上海本地孩子他们几乎都有较为富足的生活条件，家里有4位老人和父母的宠爱，生活自由确实无压力，也就缺少学习的动力，于是，不交作业的行为也就可以理解了。除了及时与他们的父母反馈沟通外，我还采取了“责任机制”——让他俩负责每天语文作业的再布置（把每天语文在黑板上写一遍）和语文作业的收交工作，其中小唐不交作业的情况有了明显的改善，可是小王的坏习惯还是改不掉。不仅如此，小王还有上课喜欢睡觉的坏习惯。对小王我又进一步采取了“特殊待遇”——每一堂语文课让他搬桌子坐到我讲台旁边听讲；每天我又在他们教练那里争取了半个小时把他留下来做作业。至此，小王同学的学习情况才有了改善。

“爸妈不管我的”

饼球队的小卫又是个让人头疼的学生。那天的语文课上的是朱自清的《背影》我让学生分析文中父亲的形象，文中的父亲攀爬月台给“我”买橘子的镜头明明是感人的，可是小卫表情夸张地来了一句“他太胖了”，引得同学们哈哈大笑，课堂的气氛一下子变了味道。平时的小卫以搞怪出名，每天总要搞点事情出来。学校里的一些“活动”总少不了他参与。当然，他的学习成绩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与另一位智力水平欠佳的学生总是在班级的倒数区“你追我赶”。

分析小卫同学为何又如此表现？他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与他爸爸离婚，就再也没有回来看过他一次。父亲又经常出差，严重缺少母爱与亲情。他这样做，无非是刷一个“存在感”，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对他这样的学生，给与更多的关心与关注才能让他慢慢改掉搞怪恶作剧的毛病。

那一天晚自习结束，原本应该住校的小卫说要请假回家一趟拿双新鞋子，是爸爸委托小姨新买的。我说，“干嘛不让小姨送来，你这么晚回家不安全。”“小姨没空，让我自己去拿。”我犹豫了一下，“那好，顾老师送你回去。”“啊！”他又惊又喜，一来是因为我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他，二来顾老师的车他是第一个坐的学生，太惊喜了吧！十几分钟的车程不算远，一路上，我叮嘱了他几句，他一改往日调皮捣蛋的神态，都乖乖答应了，临走时还礼貌地说了句“谢谢顾老师！”

从那天开始，每次语文课他也不再故意捣蛋，有时候虽然也会控制不住想要表现的欲望，但也能及时刹住自己的夸张举动，成绩也有了进步。

“老师你真漂亮”

作为一名女教师，被学生这样夸奖，你一定会很高兴。但是又这样一位学生，会天天这样“夸赞你”，你又会作何感想呢？

我的学生中就是有这样一个女生，她是个外地生，性格泼辣大胆，曾经在一次帆船的市级比赛中获得冠军。应该说是一个聪明外向、有吃苦精神的小运动员。可惜的是，她随她的父母姐妹来奉贤打工生活，由于父母缺少一技之长，按照政策她连考中专的资格也没有。连每学期的生活费也是她每个寒暑假打工挣来的。她在同学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她一度对于自己的未来是迷茫的。她每天赞美老师的目的，也许是能让老师多关注她关心她，能为自己的未来争取机会吧！

面对她每天的赞美，我从一开始的悦纳到疑惑，再到后来的思索——于是，我对她更多了一份母亲般地关心——开学了，问她学费够不够？换季的时候，看看她有没有衣服穿？也常常鼓励她：有任何生活上和学习上的困难，都可以找顾老师。你只要肯努力、努力学习和训练，相信总有一天命运之神会向你招手的！

今年九月份，她顺利地进入奉贤工业中专酒店管理专业学习。

零零后，他们正值从少年到青春期的转变。由于当代社会环境的多样性，形成了家庭环境的多样性，而每一位孩子出生于不同的家庭环境，性格与心理也不同，给我们教育工作者带来了新的挑战。即使是随迁子女，他们一样是国家的未来，同样拥有受到优质教育的权利，我们教育工作者不能忽略每一个孩子的成长。

如今，我已调入新寺学校，依旧奋战在教学第一线。又接任了一个全新的班级，这30位零零后又将让我鼓起斗志。虽然繁琐，但并不烦恼；虽然辛苦，但内心快乐。让每一个学生心里充满阳光，实现自身合理发展，让他们的才能得到发挥，是我们作为教育者的责任。我的学生就是我工作的原动力，他们让我在教育教学的岗位上乐此不彼！

早已退休的姨夫每每问我：“工作辛苦吗？身体重要，不要太累了啊！”我的回答依旧是：“没关系！我喜欢！”

（顾琼，中学语文教师，奉贤区新寺学校副校长，长期工作在教学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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