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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郎丨有人视他为户外前辈,有人视他为“挑刺专家”

阿尔法 户外探险OUTDOOR 2022-07-08


登山是十一郎身上抛不开的话题,最近又加上了“挑刺”。


有人倍加尊崇,视之为偶像;也有人视他为“刺儿头”,总担心给自己挑刺,唯恐撞上枪口。


在国内商业登山一片“大和谐”的场面中,十一郎的文章多少显得有点“异类”。

(本文图片均由十一郎提供。)



谈起十一郎,户外圈,尤其是登山界很多人都知道。

 

一方面是因为他参与了很多中国早期登山的事件,见证着中国登山的发展。同时,历年来他发表了许多关于登山户外的文章,影响了一批又一批山友,记得当年我刚准备从事户外时,在微博上咨询的第一个人就是十一郎。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的登山户外文字不乏尖锐的观点,尤其是近来引发争议的文章,有人看的拍案叫绝,有人看的怒火中烧。

 

十一郎,登山者、公益人

 

这种两极分化的现象也让十一郎成为一个有争议的人,那么十一郎到底是何许人也?是什么经历让他成为登山前辈?又是什么原因让他的文章显得如此特殊?

 

十一郎是谁?

“十一郎?是个户外大咖,登山前辈。”

“十一郎?就是那个爱挑刺的十一郎。”

 

正如很多玩户外的人一样,十一郎是个网名,虽然带有一些江湖豪气,但是这个名字并不是来自于古龙小说里面的“萧十一郎”,而是和他的姓有关。

 

十一郎,本名周行康,“周”字拆开则为“门、士、口”,在中国传统文化里,他比较喜欢“士”的概念,有涵养、好思考,中国历史上有名士、勇士、狂士、隐士。而周姓历史人物中,又以“周郎”周瑜为佼佼者,取其中的“士”和“郎”,十一郎名号如此而来。

 

攀登中的十一郎

 

说十一郎是户外前辈,这个一点也不夸张。一方面是因为玩的早,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参与了很多户外大事:


中国登山协会面向山友最早的三期“冬季登山技术培训”和首期“攀岩初级教练培训”、国内最早的几次雪山商业攀登、深圳登山协会的发起、民间登山运动的推动、通过网络和专业媒体分享大量户外文章等。

 

十一郎出生于60年代末,还在高中读书的他便经常去深圳周边的海滩探索,现在很多穿越线路也是那个时候走出来的,比如而今每周末人满为患的“东西涌穿越”。

 

2001年夏在深圳“东西涌”组织的绳索技术训练

 

1986年,在机缘巧合下,在深圳读高三的十一郎得到了一顶帐篷,然后去农贸市场买了个双肩包,开始了最早的背包客生活。他大学勤工俭学攒的钱基本都花在了路上,深圳周边的山水、张家界、九寨沟、三峡等走了个遍。

 

20年前的户外青年

 

最疯狂的时候,他当年的女友曾这样评价:


我没有你这个男朋友,一年52个周末,加上三个大假,你都会去山里,压根见不到你,有你和没你没什么区别。

 

最后,他们这段恋爱以失败告终,而十一郎与登山的缘分继续“如火如荼”。

 

90年代末带队沿深圳二线关山脊线徒步

 

结缘登山

1996年,十一郎在山野中开始能遇到“同好”,大家经常一起组队去周边的山野度过各种假期。他逐渐从一个人玩慢慢变成了带领大家一起玩,深圳早期的很多山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走到一起的。

 

一个人玩的时候比较随性一些,但是带领大家玩就不一样了,需要考虑得更周全,包括详细的线路规划及应变措施、前期组织训练、执行中的风险管理、事后的总结反思等,他开始站在一个组织者的角度去考虑户外中遇到的各种情况。

 

进山前,整理登山物资

 

这时候正是互联网论坛兴起的时代,喜欢思考和分享的他先后在多家论坛上写了大量文章,当时的新浪山野、万科“游山玩水”、深圳磨房、绿野org山版等论坛都有他关于户外的大量经验、普及和思考帖子。


最多的一年,据中登协李舒平大夫统计,十一郎在新浪山野论坛写了上百万字,并因负责“游山玩水”论坛被南方周末评为2001年“年度十大版主”。

 

十一郎执笔的十四座8000米专题

 

现在很多人知道十一郎也是从他的文章开始的。

 

1997年,十一郎去了西藏,在珠峰北坡大本营近距离亲近了世界最高峰,从此就和西藏、和高山结下了缘分,心里想着:“我是不是将来也可以登个雪山?”

 

珠峰日照金山。2003年摄于珠峰大本营

 

玉珠峰——雪山的开始

2000年初秋,十一郎作为队长攀登了人生第一座雪山:玉珠峰。第二年又组队去参加玉珠峰的攀登活动,当时的深圳队分为南北两队,南坡24人、北坡16人。


作为总领队的十一郎,原本的任务是北坡攀登,但因南坡有教练负伤下撤,临时被活动总指挥、中登协的马欣祥博士调去南坡担任教练。

 

玉珠峰的攀登活动打开了他雪山攀登的第一站,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2000年秋登顶玉珠峰。左起十一郎、李伟文、张梁

 

珠峰——前进营地总管

2003年是人类登顶珠峰50周年。02年8月,时任国家登山队长王勇峰,与当时国内的一批优秀山友,密议次年组队攀登8000米雪山的事宜,十一郎就是其中的积极分子。


2003年初,在北京滑雪攀冰的十一郎,应王勇峰队长的邀请,成为珠峰组委会中唯一的山友,全面参与了前期的各项准备工作。


当年的珠峰活动,是国内第一次以业余登山爱好者为主体组队的珠峰攀登,开国内8000米商业登山的先声,也是人类传播史上首次在珠峰进行全程电视直播,意义重大。加之03年的珠峰攀登过程又恰逢非典,所以全国上下通过央视四个频道关注着这次活动。

 

2003年的珠峰北坳冰壁

 

2003年的中国珠峰登山队,攀登序列40多人、直播报道和保障序列100多人,各项组织协调工作相当复杂。因为队伍庞大,所以涉及的工作也很繁杂。


十一郎被任命为前进营地总管,当时的总指挥是国家登山队的王勇峰队长,副总指挥分别是国家登山队总教练罗申(B组领队)、西藏登山学校校长尼玛次仁(A组领队)、中国登协的登山前辈于良璞先生(大本营总管)、赞助商搜狐的张朝阳先生。


康华、孙斌、大阿旺、大普布顿珠等也在组织序列中,队员则是陈骏池、梁群(女)、李伟文、王石、张梁、刘福永、刘建,这个阵容囊括了国内登山界的两代大咖。


十一郎本以为可以顺道登下珠峰,结果发现压根没有时间去攀登,因为珠峰北侧攀登的关键营地恰恰是位于海拔6500米的前进营地。

 

2003年珠峰前进营地望向顶峰

 

那年中国队“天气预报”主要报的是珠峰所在的定日县,与山上天气情况相差甚远,所以他协调了新西兰罗塞尔队、瑞士凯瑞队“共享”天气预报,每天都要往返国际队海拔6400米营区拿取最新的登山天气预报。


队里的雪盲药品不足,要去其他国际队伍商讨药品;为了协调“中韩联合登山队”的救援事宜,他甚至需要拿着冰镐去和别人谈判……


大到各营地的物资准备、全队的氧气分配、协调四支队伍救援海拔8400米摔伤的英国登山者、队内拉练适应和攀登计划的调整、本队遇困队员的联系和支援,小到攀登队员和各方报道者在营地的充电协调、每天发动两台发电机等等,他在海拔6500米的珠峰“前进营地”忙活了35天!

 

2003年十一郎在珠峰前进营地的简易工作台:无线中继台、手台、笔记本电脑、卫星电话

 

03年珠峰攀登活动结束后,十一郎就给自己定下了目标:让自己以后的每一次登山都有新收获。要做一名综合发展的登山者,而不是只注重海拔高度

 

登山是孤独者的运动。背后是珠峰。

 

厄尔布鲁士——单人远征欧洲最高峰

2004年6月,十一郎一个人背着35公斤的登山装备去了俄罗斯,攀登欧洲最高峰厄尔布鲁士。


他和当地一家探险公司的国际混合队共享了一张登山许可证,并在山下居住的民宿地下室,发现了1955年中华全国总工会登山队最早接受前苏联登山队培训的珍贵资料——当地人告诉他,在他去厄尔布鲁士之前,只有1955年、1997年有中国人来过。

 

行前,十一郎做了详细的功课,了解厄尔布鲁士的攀登资料。然而,到了大山里感觉还是有些不一样,没有向导、没有同伴,所有情况都必须自己去决断。

 

厄尔布鲁士攀登前的高山适应

 

“登山应该是一件寂寞的事”,而这次登山也是学会享受寂寞的一次尝试。除了攀登装备、高山帐、羽绒睡袋、防潮垫、炊事用具等,他还带了ipod、两台相机。


在攀登的过程中,他发现,一个人去登山,判断路线、克服难点、走走停停,到了预设营地就扎营、烧水,听着喜欢的歌,看着眼前的风景,也挺好。

 

一个人的高山营地。2004年单人欧洲最高峰攀登

 

创新玩法——攀冰在珠峰

2007年已经是职业公益人的十一郎去西藏阿里下乡、完成了一个多月的公益工作之后,5月初十一郎拉上了好友孙斌、学生紫笛依扬去珠峰东绒布冰川攀冰,这也是国内第一次在珠峰开展攀冰运动项目


而攀冰处女爬的紫笛凭借照片《攀冰在珠峰》获得了2008年度金犀牛“最佳户外摄影奖”。

 

2007年珠峰攀冰

 

除这几次攀登活动外,十一郎还攀登过慕士塔格峰(2001年)、念青唐拉中央峰(2003年)、透明梦柯(2008年)、阿空加瓜(2009年)等共十余座雪山。但是近几年有关他登山的信息却很少,为什么呢?

 

十年阿里:公益路上的修行

从前期的每年登两、三座山,到后来每两年登一座山,十一郎登山次数减少的原因只有一个:投身公益的时间多了、登山的机会就少了——因为每年的登山季也是他去西藏阿里工作的好季节。

 

2004年,国务院出台了《基金会管理条例》,民间成立慈善基金会就有了法律根据,国内第一批非官方的慈善基金会便是那时候成立的。


十一郎就在这时作为第一名员工加入了王秋杨创办的苹果基金会,并担任秘书长。与中国的“公益元年”同时起步,开启了他的职业公益生涯。


而他这一做,就是十年。

 

苹果基金会工作团队在阿里革吉县文布当桑回访村医(中为王秋杨)

 

当时慈善公益在中国是一个崭新的领域,而苹果基金会的主要服务对象又在偏远的西藏阿里,需要经常下基层,很多问题都是新问题,需要自己去摸索、去解决。


在藏区,十一郎他们主要做五个领域的事情:基础教育和职业教育、基层医疗、文化保护、环境保护和灾害救助。


阿里十年,苹果基金会从捐建牧区的中小学开始,先后建设并运营了4所学校、55个图书室;


与塔尔钦苹果小学的师生在一起


给当地每个村培养2个医生、1个接生员,让基层牧民接受规范的医疗服务,共培训基层医务人员400多名,为当地捐建了9所村级医务室,免费给基层农牧民提供药品,开展牧区流动体检;


2009年11月阿里噶尔县加木村的村民们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受体检


推动当地的一起打造了冈仁波齐神山的垃圾回收体系;做文化交流,捐建并维护海拔最高的数字电影院,古代经书的调研和保护;


阿里札达县古代藏文经书调查


汶川地震和玉树地震,十一郎都带队去了灾区救灾、参与灾后重建。汶川震后,十一郎组织了一支“医疗救助队”,第一次过去就带了7吨的药品,而团队里也有很多都是登过珠峰的各个领域的专业人士。

 

2011年创办了“冈仁波齐环保转山赛”,图为志愿者、歌手老狼在神山周边捡拾垃圾


三、四十岁正好是攀登的大好年华,十一郎却选择了去青藏高原做公益,然而他并没有遗憾。“登山是自我修行的过程,做公益也是。如果说登山是成就自己,那么公益则是通过帮助他人、重构人生”。对他而言,这是从“小我”到“大我”的过程。

 

那一刻,值了!

有次十一郎从札达县回拉萨的路上经过塔尔钦,想着顺道回学校看看,没有给学校打招呼就去了。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他就站在餐厅门外看着,孩子们排着整齐的方队、拿着饭盒、高声唱着歌,依次打饭吃。

 

那一刻,阳光刚好穿过窗户照在孩子身上,他热泪盈眶。饱经基层公益工作中的各种问题和困难、以及种种酸甜苦辣,在苹果小学牧区孩子们幸福的童声歌唱中,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塔尔钦苹果小学的孩子们课间玩耍

 

因为在藏区的一系列公益项目,十一郎服务的苹果基金会于2008年获得民政部的“年度十大慈善家”荣誉,他们的乡村医疗项目荣获“最具影响力慈善项目奖”。2011年,获得《户外探险》金犀牛“最佳环保奖”。

 

对于十一郎来讲,得到当地人的认可,被当做自己人,比得到各种奖项更有意义。

 

有一年初冬季节,十一郎去改则县麻米乡的牧区回访村医。当时当地刚好有牲畜疫情,经过牧区的车要过很多临时关卡,他们会给往来车辆的车轮消毒。


可是当关卡的人看到他们车上的苹果基金会标志后直接放行,说“我知道你们,你们是给我们村培养村医的。走吧,自己人”。

 

在阿里羌塘下乡途中随手拍到的路边景色

 

对十一郎而言,从户外领域转到公益领域是顺其自然的,出去玩的多了,首先就会关注环境问题、然后去关注人,看到当地老百姓的生活,会想着如何去帮助他们。

 

十一郎爱挑刺?

去高山的次数多了,难免遇到危险,有时候是发生在自己队伍里,有时候是多年好友遇难。十一郎不想让这些悲剧重演,于是在他分享的一些文章中,对一些明显的错误进行点评,而这,也是他“挑刺”的由来。

 

2000年春夏,来自广州、北京的两支民间队伍在玉珠峰发生重大山难,5名登山者遇难,其中2人是他多年的酒友。


2002年春夏,前往四川大雪塘进行高山救援,目睹领队失职带来的严重危害。


2009年元旦,队友在阿空加瓜峰登顶下山途中昏迷不醒,经多方抢救终于脱险。


2010年春夏,十一郎的两位好友张梁和饶剑峰在道拉吉里山难中九死一生、幸免于难。

 

主持“杨春风、饶剑峰、陈宏路、严冬冬北京追思会”

 

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故,而每一件事故背后都是有因可循的。有些是自然环境带来的意外,有些是小细节的忽视,还有些则是因为组织者的能力欠缺或不用心。


或许是因为在媒体做过主编的缘故,十一郎对表述的准确性非常敏感。更重要的在于,十一郎从一开始登雪山就处于组织者的位置,与很多骨灰级山友一样,他对“安全问题”一直保持着近乎严苛的态度。

 

对国内民间登山的发展,十一郎认为,随着近年高海拔商业活动涌现出更多的探险公司、登山俱乐部,原先以爱好者为主的格局,逐渐演变成客户(爱好者)、从业者两大阵营并存的格局。登山是一件涉及生死的事情,安全话题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因为观点直接,所以遭受到不少非议和争论。


对于十一郎来讲,这反倒不是什么坏事,要是只有一种声音那才恐怖呢。他坦然道:“对于一件具体事情的看法有不同观点是很正常的,自己有时候说的对,有时候说的不对,大家可以探讨。


探讨本身就是好事:首先,引起大家对风险的重视;同时,让山友们通过探讨获得更多的信息,有利于做出合理选择”


他坚持认为:“减少商业登山供需双方之间的‘信息不对称迷雾’,是对参与各方、对整体发展都有利的。

 

2003年作为珠峰前进营地总管在攀登北坳的途中


“其实吧,”十一郎最后补充道,“今年我总共只发了两篇登山户外文章,《珠峰南侧的“中国力量”?》、《鳌太悲剧:你对大自然有多无知,就对自己的生命有多轻视》。另一篇《道拉吉里山难实录》,还是重发小毛驴2010年的文章。引发的某些反响,也挺耐人寻味的。”

 

民间登山运动在中国的发展短短二十年,有问题在所难免。但是有些错误前人已经替我们试过了,我们还要试吗?因为在登山中试错是以生命为代价的,那我们认真一点、尽量避免成为“学费”,难道不应该吗?

 

作为不以登山为职业的登山者、以公益为专职的公益人,十一郎自言人生只是完成了上半场。下半场有什么愿景呢?


他的微信签名或许道出了方向:自由、创造、分享…


十一郎在西藏阿里牧区骑马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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