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SU ┆ 【特稿】鲁迅作品多语种朗诵会：品一道声音佳肴，赴一场文学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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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今年是鲁迅先生诞辰135周年暨逝世80周年。“与鲁迅为邻”的上海外国语大学上周在虹口校区举办了一场独特的鲁迅作品多语种外译朗诵会。来自美国、英国、瑞典、希腊、伊朗、印尼、以色列、印度、日本、匈牙利、乌克兰、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等国家的师生济济一堂，用一场声音与文学的盛宴，共同纪念这位与上外渊源颇深的伟人。
你可曾品尝声音的味道？
或浓，或淡，或涩，或甘。
你可曾触摸文学的温度？
或轻，或雅，或炙，或凉。
当声音的味道遇上文学的温度，
潇潇雨夜的一场文艺盛宴，
无关科研、无关成果，却美得纯粹，爱得深沉。
——在这里，一起聆听心的呼吸。
5月13日，由鲁迅文化发展基金会、虹口区文化局、上海外国语大学共同主办，上外文学研究院、对外合作交流处、工会文学社承办的鲁迅作品外译朗诵会，在上外虹口校区举行。鲁迅先生的《一件小事》《药》《孔乙己》等经典文学作品，由来自十多个国家的外籍教师和中外学生用各国语言进行朗诵，为现场听众带来一场听觉与视觉的双重盛宴。
上外与鲁迅是很有些缘分的，虹口校区对面那座有着百年历史的公园里正安放着鲁迅先生之墓。松江校区图文信息中心大厅的鲁迅坐像占据着校区的地标中心。鲁迅先生曾在1936年10月10日的日记里写到“往上海大戏院观《Dubrosky》，甚佳。”这“甚佳”的影片翻译者是姜椿芳——华东人民革命大学附设上海俄文学校（上外前身）首任校长。
现在，上海外国语大学中文校名全称标准字就采用了《鲁迅日记》（二函廿四卷）的手稿集字，自1956 年学校更名后一直沿用至今。鲁迅作为传承开拓中华文化、吸收接纳西方文化的典范，与如今上外“格高志远、学贯中外”的校训精神紧密联结。
鲁迅铜像 @上海鲁迅公园
上外中文校名字体采用《鲁迅日记》手稿集字
鲁迅文化基金会执行理事、虹口区宣传部副部长陆建，上海外国语大学党委书记姜锋，对外合作交流处处长张红玲，文学研究院副院长张和龙，高级翻译学院副院长吴刚等出席了此次朗诵会。
陆建代表鲁迅文化基金会以及虹口区文联向朗诵会师生表示欢迎和祝贺，他强调，鲁迅和鲁迅先生的作品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鲁迅先生诞辰135周年之际，重温鲁迅先生的著作意义重大。
张红玲则表示，上外拥有众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外国专家和留学生，他们能在对外文化交流活动发挥重要作用，而本次朗诵会也正是传播中华文化的最佳载体。
张和龙教授作为鲁迅文学爱好者，提到在莎士比亚逝世400周年之际，希望大家也铭记同为跨时代伟人的鲁迅，更在现场朗诵了一段鲁迅作品与大家分享。
朗诵会现场，来自不同语言国家的诵读者，用不同的语言为载体，用饱满的情感为依托，用声音重塑艺术作品的人物形象，把听众带入作品创设的艺术境界，使听众心灵得到艺术魅力的感染和高尚情操的净化。
来自美国的访问学者Jennifer Helen Ruth与她的华裔女儿Tian首先登台，用英语和汉语为大家朗诵了鲁迅先生的名篇《一件小事》。
“甚而至于要榨出皮袍下面藏着的”小”来”, 《一件小事》中这句熟悉的感慨，如果分别用匈牙利语和印地语来演绎，又是何种风情？外教Richard Papp和印度外教Roop Rani用各自的母语朗诵，赢得阵阵掌声。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没有找到译本，印度外教Roop Rani选择了自己翻译这篇名作。
来自伊朗的Parsa Rezaei父子吸引了众人目光。还在小学就读、仅学习了一年中文的Ahmad Rezaei在父亲的鼓励下，用波斯语和英语分别演绎了童声版的鲁迅诗歌三首，包括《辛亥残秋偶作》《无题》和《赠画师》。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e03007ozwkh&width=500&height=375&auto=0Parsa Rezaei父子用波斯语和英语朗诵鲁迅诗歌三首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部分语言还没有正式的鲁迅作品译文，还有部分外国老师们尝试自己将鲁迅作品译为母语——来自希腊的Ourania Katavouta老师，主动将鲁迅的经典作品《孔乙己》翻译成希腊语，这也许是这篇作品目前唯一的希腊语译本。Ourania说她希望能够成为鲁迅在希腊的译介者，将把这次朗诵会的消息在希腊的媒体上刊载。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x0300xe2nnb&width=500&height=375&auto=0Ourania Katavouta朗诵自己翻译的希腊语版《孔乙己》
有一回对我说道，“你读过书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读过书，……我便考你一考。茴香豆的茴字，怎样写的？”我想，讨饭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孔乙己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能写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字应该记着。将来做掌柜的时候，写账要用。”我暗想我和掌柜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掌柜也从不将茴香豆上账；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是草头底下一个来回的回字么？”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回字有四样写法，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孔乙己刚用指甲蘸了酒，想在柜上写字，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鲁迅《孔乙己》节选）
Μια φορά με ρώτησε: «Πήγες ποτέ στο σχολείο;» Όταν έγνεψα κοφτά είπε: «Τότε λοιπόν θα σε εξετάσω! Πώς γράφεις τον χαρακτήρα hui στη φράση ‘μπιζέλια αρωματισμένα με γλυκάνισο’;» Ποιος νόμιζε ότι ήταν αυτός ο ζητιάνος για να με ελέγξει! Τον αγνόησα και έφυγα. Αυτός αφού περίμενε κάμποση ώρα είπε σοβαρά: «Δεν ξέρεις πώς γράφεται, ε; Θα σου δείξω. Πρόσεξε όμως να τον θυμάσαι. Οφείλεις να θυμάσαι αυτούς τους χαρακτήρες, γιατί θα τους χρειαστείς να γράφεις τους λογαριασμούς σου, όταν θα έχεις το δικό σου μαγαζί.» Εμένα μου φάνηκε ότι θα αργούσε πολύ εκείνη η μέρα που θα άνοιγα το δικό μου μαγαζί. Και επίσης το αφεντικό μας ποτέ δεν θα έγραφε ‘μπιζέλια αρωματισμένα με γλυκάνισο’ στο λογιστικό του βιβλίο. Λίγο διασκεδάζοντας αλλά και λίγο οργισμένος, μουρμούρισα: «Δε χρειάζεται να μου δείξεις. Το hui δεν είναι που γράφεται με το στοιχείο για το γρασίδι;» Το πρόσωπο του Kong Yiji φωτίστηκε. Χτυπώντας με τα δυο μακριά του νύχια το μπαρ, έγνεψε: «Πολύ σωστά!» είπε. «Υπάρχουν τέσσερις διαφορετικοί τρόποι για να γράψεις hui. Τους ξέρεις;» Αλλά η υπομονή μου είχε εξαντληθεί, αγριοκοίταξα και έφυγα. [ ΚονΙ-Τσι / Λου Σιουν / trans. Ourania Katavouta ]
朗诵会上，来自吉尔吉斯斯坦、乌克兰、哈萨克斯坦的四位留学生则共同用中文朗诵了鲁迅诗歌《赠人二首》，四位姑娘的认真劲感染了观众，也收获了大家热烈的掌声。
任教于高级翻译学院的帅气英国外教费祖志（George Fleming），一出场就给大家带来了惊喜。他为大家用声调标准的中文朗诵了《惯于长夜过春时》《自嘲》两首诗歌，“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千古名句从他的口中念出，则别有一番味道。
来自瑞典的Lin Maria Erica Engdahl则朗诵了短篇小说《药》，即便你听不懂瑞典语，也能感受到其中“人血馒头”故事的哀伤。
说着不同的语言，却可以怀着相同的情感。时值5月，以色列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二战犹太死难者纪念周。朗诵会上，来自以色列的犹太教师Miriam Beck-Freund用希伯来语朗诵了鲁迅为怀念逝去友人范爱农而作的散文诗《哀范君三章》，以纪念这段难忘的历史。
《伤逝》以“涓生手记”的方式讲述了两个觉醒的知识分子为了爱情而不顾一切走到一起，最终因社会的压力与生活的残酷而走向分离的爱情故事。外教Vasyl Ivashkiv用乌克兰语为大家朗诵了这个哀伤的故事。
印度尼西亚外教Tanti Restiasih Skober用印尼语朗诵了《梦》《爱之神》《他们的花园》等鲁迅创作的一系列诗歌。日本外教Sawada Yoriko 泽田依子则用日语演绎了《题三义塔》《自嘲》《为了忘却的纪念》等诗歌，对于早年在日本求学的鲁迅来说，也许用日语诵读的作品更有一种特殊的意义。
如果说各国语言的鲁迅外译作品朗诵使人倍感新鲜与有趣，那么高级翻译学院吴刚老师与校团委刘昊老师带来的汉语朗诵《秋夜》，绝对令人震撼与赞叹。精致的语言，空灵的意象，在他们酣畅的演绎下，时而刚劲、激扬、气贯长虹、排山倒海；时而温馨、柔美、曲折委婉、浸润心田，将鲁迅对恶势力的抗争和愤怒、对英勇抗击恶势力的革命者的崇敬和赞美挥发得淋漓尽致。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s0300bqd3oa&width=500&height=375&auto=0吴刚和刘昊两位老师深情并茂地朗诵鲁迅散文诗《秋夜》
朗诵会还特邀上外学生艺术团民乐团的侯佳蕊同学，现场演绎琵琶曲目《十面埋伏》。乐曲雄伟激昂的气势，旖旎壮美的风格让听众为之沉醉，琮琮乐曲如泣如诉地弹奏出一章湮灭的英雄诗篇，似乎让听众一同跨越时空、亦感受到鲁迅文章中的震撼人心的民族气节。
参加活动的上外党委书记姜锋也为朗诵会氛围所感染，上台为大家用德语即兴诵读了鲁迅于1931年创作的一首七言绝句《答客诮》，这首绝句借猛虎怜爱小老虎的比喻，生动巧妙地揭示出深爱下一代的寓意。
《答客诮》
无情未必真豪杰，
怜子如何不丈夫？
知否兴风狂啸者，
回眸时看小於菟。
Gegen einen Spötter
Nicht alle nenne echte Helden,
die stets kaltblütig sind.
Warum soll der kein starker Mann sein,
der seine Kinder liebt?
Der Tiger läßt mit seinem Brüllen
den Wind im Tanz erzittern.
Und weißt du nicht, wie viele Male
er nach den Jungen sieht?
“人类最好是彼此不隔膜，相关心。然而最平正的道路，却只有用文艺来沟通。”
——鲁迅
一个世纪前，鲁迅曾在《呐喊》的捷克译本中写下如此序言。作为革命家、思想家和文学家的鲁迅，其实首先是翻译家、语言文字学家，他的文学活动更是以翻译起，以翻译终，翻译的数量和重要性丝毫不亚于甚至超过他的创作。百年后的今天，就在鲁迅先生长眠之地的一街之隔，上外师生用这样一场特殊的外译朗诵会，告慰这位影响中国现代史的文学巨擘。
时间让流年匆匆碾过，一场文学盛宴却似一坛好酒，历史悠长而回味无穷。
这是经典的味道，也是人文情怀的味道。▉
统筹 | 张曼（文学研究院）吴刚（高级翻译学院）
文稿 | 钱俊妮
摄影 | 赵雨龙
摄像 | 顾峰
编辑 | 顾忆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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