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赏 | 大塘坪乡之行：品历史韵味，写一首好诗

“我们仿佛回到了西汉，又仿佛回到了清朝的一片宅邸中，与那些尘封的历史有了亲密接触。”12月1日，由南昌晚报、南昌市诗歌学会举办的“诗歌下基层”活动第九站走进了新建区大塘坪乡。当天，受邀参加采风活动的10位诗人，走近了南昌西汉海昏侯墓，走进了汪山土库，参观了大塘清明酒厂，感受着大塘坪乡这片土地独特的历史韵味，并纷纷写作诗歌，来表达自己的一份份感悟。本报今日以诗专号的形式，大篇幅推出诗人们的精彩作品，以飨读者。

一起来欣赏诗人们精彩的作品吧！

在大塘品清明酒

◆洪老墨

三千多年前的大塘还在，奔流的

依然是赣江的水

三千多年前的清风还在，轻拂的

却是一江的酒香

几碟小菜，一壶大塘清明酒

被时间酿成一册线装古籍

我们来到大塘已是初冬

恍惚中看到了当年南巡的唐太宗

在大塘，百姓献清明酒御用

我站在大塘的中央，见悠然的人群

读着关于大塘清明酒的传世佳作

我也似乎穿越到了盛世大唐

时序更迭后，醇厚可口的酒香

伴着灼灼撩人的渴求

一直飘到现在

今天在大塘，我带着愉悦的微醺

以缠绵的一枫心舟

告别过去跌宕而湿濡的心境

留下你我浅斟慢酌的身影

海昏侯的青铜器

◆洪老墨 

岁月流转了两千多年

谁是青铜的冶炼工

成套出土的编钟上飘出的音符

凝固成一樽甘烈的醇酿

盛满海昏侯当年微醉的笑容

编磬、雁鱼灯、火锅、车马

青铜炼成的灿烂

演绎了几千年的中华文明

像清新的空气

赋予人类古香古色的信念

青铜的光芒

照入东方古老文明的深处

乐曲里的音符随风起舞

像赣江水潋滟着波光

今天，我们在海昏侯墓园凝视

感受青铜的光芒，目光所及

是两千多年的脉络

以及刘贺那段心酸的历史

到大塘坪去

 ◆舒琼

如果你到南昌来

你就应该到大塘坪去

从墎墩山上，找到一个通道

从地平线下，沉到汉朝去

去和海昏侯喝茶，下围棋

在孔子像的屏风下

读书。对历史的一万种可能

或弥天歪曲想入非非

你还可以绕过

这座小小的土山

从一座小小的村庄，进入清明

喝到

不到清明不香的大塘清明酒

并就着这酒

大口吞下东坡肉

醉成人间最痛快的诗

海昏侯墓

车马坑

 ◆舒琼

从长安到南昌

疲惫的车马驮着一轮落日

驮着一位帝王的泪

一路踏碎了时间冷热的分野线

和当年南中国的蛮荒

从长安到南昌

一段漫长的

距离。累死的是一匹匹蹄子上

镶着黄金的宝马

并留下了尸骨

在黑沉沉的泥土

和看不懂的历史中

今天，我们沿着

考古学家的指引

看见了腐烂的真实的马

和铁和朱班的木

和青盖的天一起

变成了痕迹和灰

无题

◆温燕霞

从时光的泥土里挖出

用汉朝的月光染白的

两千多只高脚杯

一杯一杯的琥珀

映出年轮

酿成海昏侯人生的

波诡云谲

马蹄金踏碎了

天子的迷梦

雁回首的油灯

点燃了阴谋的烈火

五铢钱烙出的斑痕

在记忆中

变成妃嫔身上的朱砂痣

霍光的刀

在雨中

舞出一片又一片的血雾

淹没古老的南方

你的黑发缠绕在

史书的文字里

干枯成黑暗的阴影

只有两排牙齿

因为年轻、因为不甘

死死地咬住了墎墩山

兄弟，干杯

◆胡水根

汪山土库，程氏一门三督抚

四代官宦的大船

是否将一条河变成了蚂蚁河

对于这蚂蚁河称呼的来历

我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

光明村，蔡氏祠堂

将宗亲凝聚

进进出出的后生总是秉承

世代的家训

在这块肥沃的土地上耕耘出光辉

坪上的兄弟，有酒，有量

一坛清明足以接通地气

干杯吧，兄弟

再次捧起

大塘坪的泥土

◆胡水根

内河、外河

哪一场春酿不会激起漩涡

圩堤下的村庄

女人煨火，男人架锅

谷砻转过就是农家烟火

弯弯的春水，弯弯的河

渔家小船酒乡多

渔家的妹子压秤砣

放牧的儿郎不厌草洲茂密又婀娜

再次捧起大塘坪的泥土

我们以诗歌的名义

用清明酒的醉意忘记自己

山丘的遐想

 ◆陈明秋

一座普通的山丘

被两千年前的月光，

砸出一个大坑

惊扰了墓主人的长眠

诱惑了词语的流连忘返

黄金、五铢、玛瑙、虫珀……

从长安、昌邑散落到墎墩山

这个默默无闻的王、帝、侯

咸辣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

也许，他是无辜的

超市里正销售复制的

马蹄金、铜车马

也许，他是惬意的

出行香车宝马，府第编钟琴瑟

斯文也在厅堂发出笑声

美妙的向往，像飞奔的缰绳

捆不住都城的喧嚣

短视的目光，让刀光剑影逼近悬崖

只能，偏安南荒一隅

当欲望的美梦，被汉武帝的马鞭抽醒

乐舞毕。心跳的音符也跌落黄泉

带着竹简木牍，带着《论语·知道》

在阴森森的世界了却遗愿

面对孔老夫子画像

这个短命曲折的男人，是否“内省不疚”

嗨，一个差点被遗忘的海昏侯

蚂蚁河的乡愁

 ◆陈明秋

一条小河弯弯曲曲

没有惊涛骇浪

只眷恋家长里短

曾经，两千年前的海昏侯

你陪他默默前行

曾经，硝烟弥漫山岗

你把惦念付给悲伤

曾经，菜花黄写在村民脸庞

你把忍耐交给苍穹

如今，你复印了河边的楼房

清洗了阡陌的沧桑

让村民的笑容快递给蓝天

那二百年的汪山土库

用时光养育了孝廉

二斤一块的东坡肉

像稻草捆扎的肥沃农田

二十年的清明酒

等待雪天的发酵

离不开的乡愁呀

聚集在蚂蚁河边

播种一行行泥土的青翠

喝下一杯杯清明的春天

大塘清明酒

 ◆褚兢

酒具有阳刚性质 是男人的专利

端起酒杯 便让人想起

关云长温酒斩华雄

武行者打虎景阳冈

酒 也有性质迥异的酒

阴柔醇和 甘美香醇 补中益气  

其中有专为女儿们酿制的酒

当女儿降生 家中便将一坛清明酒

埋藏于地下 直至女儿出嫁

方才起坛开封 祝福贺喜

而在大塘坪 海昏侯的谪迁地

好客的主人端出佳酿——

殷红胜血 浓香欲凝

一干外乡人 携思古之幽情 开怀畅饮

大块的东坡肉 满杯的清明酒

让他们欲说还休 欲醉仍醒

这酒的质地 堪比茅台、五粮液

在外地，她叫女儿红 在大塘坪

她被唤做——大塘清明酒

一直隐居山野 渐为外人所知

无法抵达的落日

◆邱俊

穿越两千多年的告别

你用时间的暗沙

在海昏深处，述说无法抵达的落日

二十七个日日夜夜

你是不是醉饮了一杯汉家雄黄

一千一百多桩荒唐事儿

是历史最好的诠释

从帝到侯的嬗变

你试图留住竹简尽头的白

或许你还没有读懂

字里行间掩藏的刀光剑影

江南箜篌便成了你最后的风景

一场因果让你泣梦成殇

再也唤不起长安的风和雨

荒唐无法丈量荒唐

渺远却能忘却渺远

把一切都扔给大塘墩墩山上

掠过的荒芜  

我只想掘开一块历史的盖板

汪山土库的无字匾

◆邱俊 

许多名字、故事和时光

都砌成了墙垛或铺进了脚下

行走的土地

这厚重的青砖与紫色的瓦灰

把贫血的想象逼退

我与寂静的墙壁一起站立

仰望

门楣上坚硬无声的无字牌匾

当我把所有的词汇，粗暴地摁进

仿佛洪水淹没岁月太多的留白

如同诗歌腐蚀一切爱情

我在静心谛听你的沉默

等待一颗地平线上奔跑的稻子

土库偏偏只留下冬的背影

今天我在一首诗里喊着你的名字

蓦然发现

虚构一场伟大的人生

也许就是一朵花开的距离

大塘坪

◆万建平

蚂蚁河畔，一方水土筑起的理想之国

像大地上的一块胎记，得到了时间的指认

多年之后，我再次接受赣江的引领

来到这块土地上，赶在春天到来之前

弯腰种下一粒沉思，种下我的谦卑

在大塘坪，用诗意的锄头刨开大地

就能听到沉寂了千年的历史回声

紫金城遗址隐隐约约有脚步声纷至沓来

像几行散乱的金句，等待着我

在转身离开之前，用诗歌的镰刀收割

像散落在大塘坪大大小小的村庄

总有几栋沧桑了时光的百年老屋

在我抵达之前，不假思索地

打开斑驳的木门、厚重的石门

等着我穿越，等着我默读

墎墩山上的

一次诗歌事件

◆万建平

从诗歌到海昏侯的距离，比想象

更远。但我却以诗人的身份

站在了大塘坪的墎墩山上

前世大碗喝过的大塘清明酒

又壮我今生的诗胆，让我能够

在寒风凛冽的岁月中思接千载

让我有幸与荒草野树并肩而立

像几根桀骜的诗骨，将意境撑开

像我挥洒诗意掘进了你的生平

你以一个废帝的身份，跌跌撞撞

闯进了一个平民诗人的王土

以韘形佩的贵气，马蹄金的亮度

打开竹简上沉寂千年的《齐论》

你足以傲视天上飘来飘去的云朵

但我已为你倒满一碗大塘清明酒

你喝完之后才有资格向诗歌称臣

清明酒

◆温燕霞

太多的思念，打湿了云朵

花香是匹马，在风中撒欢

将爱装进缸，用坚贞封住

酿成清明酒，醉了一山春

海昏帖

◆程维

该写的，我都已写了，你是知道的

西汉以后，我们都是替你活着

天阴是对的，风冷是对的，

这都是两千年前的东西

你就在风里和云里

冷过，孤独过，落日之水，把你的灵魂托住

任人盗墓，将金子挖走，把棺材板拖出来

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替你说出

你当年不能说的。你来过，你走

可以安心了

我是来看你的，你在这里睡过，土很厚

你真的可以走了，我们继续活着

清明酒

◆姚雪雪

你两千年后的子孙捧出美酒

身清心明，诱人品尝

暗红色的液体，琥珀流光

把青铜和漆器的酒具斟满

与天对饮，与玉佩对饮

与马蹄金对饮，与玉具剑对饮

与铁编磬对饮，与竹简、木牍对饮

与孔子画像的屏风对饮

与真车马的遗骸对饮

与寒风、冷雨对饮

与一堆山丘一捧泥土对饮

二十七天帝王生涯百口莫辩

你最后喝下的可是一杯清明酒？

马蹄金

◆褚兢

穿越两千年的时光隧道

谁的马蹄踏出一瓣瓣金色的花盏

这些埋藏地下的金器

其光焰曾照亮许多个世纪

从久远的沉默中醒来的时候

它们向后人展示出异样的风采

独有的禀赋历千年而不朽 马蹄金

成为古老浪漫红土地上绚烂的名片

雁鱼灯

◆姚雪雪

灯就要熄灭，忽然又亮了

你扶床而起，轻抚我温润的脸颊

我是你右手安置的暗房

等待你开启门扉，我距离你仍有一步之遥

我因黑暗而存在

岂能安睡：两千年的长夜

你再没有挑动我的火光

寒夜如水，红颜变成绿锈

衔在嘴边的鱼

千回百转也落不到胃里

我臆想的烈焰

舔舐你冰凉的额角和裸露的骨头

白日终于来了，大梦成灰

我以为我是你埋伏的一服毒药

我还活着，我无意成为日光的同谋

是谁谋杀了黑暗

安晚册

◆程维

 这么多房子，地主是故人

公鸡飞上旗杆就到了早晨，湖山意气

不是谁说了算的，一写文章，名字出了汪山

没准当上翰林，也并非事先就预料得到

填词建屋，里面住着许多影子

忙上忙下的，灯笼一亮起来，全是旧事

砖砌的日子眼看老去，门房也拦不住

你在前厅迎客，她在西厢插花，谁在后院

安晚。一马破窗而入，六尺山水都活了

簪花冠缨，喜盈门，满堂花醉客三千

都是清明酒灌的，坛上的神，每把椅子坐着仙

屋里老少，个个红着脸，带着后劲

雪也把天晴得更蓝，好歹罩着一大家子

多少年了，安插的门栓，也像一把刀

只在中秋暗自雪亮，废黜的土地，迁客往返

我不慎一脚踏空，去岁枭阳，今次海昏

陷入程家庭院

一手剑诀乱了花眼梅岭的味道

编辑 | 付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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