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男女，人类到底还有多少种性别？真相比你想的更复杂……
图片: 方冰 | 撰稿: 柯殷殷 | 责编: 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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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今天的文章之前，想先请大家想象这样一个场景：
假设你是一名高中生，老师让你做如下两件事：
必须穿规定的校服上学，男生穿裤子，女生穿裙子。
男生和女生分开上性教育课程，各去不同的教室。
听到这些指令，你会觉得奇怪吗？你会有什么疑问吗？
英剧《性爱自修室第三季》里，莫戴尔中学的校长也向同学们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这时有人站出来提问，说卡尔不知道该选择去哪里，因为ta既不觉得自己是男性，也不觉得自己是女性，而是非二元性别（gender non-binary）。
▲图片来源：《性爱自修室第三季》
非二元性别者是这样一群人：Ta认为自己既不属于社会常规下的男性，也不属于女性，ta可能认同自己没有性别，也可能「有多个性别」和「有流动的性别」。
对大部分人来说，「自己身体是什么性别，自己就是什么性别」，这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但对另一部分人来说，这种「理所当然」的性别划分是令ta们困惑的、焦虑的，甚至想要摆脱的。
一位非二元性别者曾经这样说道：「如果你仔细思考，生活中的一切都与二元性别有密切关联，那我们在哪里呢？我常常觉得自己是个偶然间来到地球的外星人，所以才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看到这里，我想大家也许会疑惑：性别到底该怎样定义？它能仅仅被生理表现定义吗？还是说存在着心理的维度？
到底有多少种性别？
要想搞懂性别，先让我们来看一张多元性别独角兽光谱图。
▲图片来源：第十一诊室自制
原始图片来源：TSER 翻译：跨儿心理
该图谱由美国运营的「跨性别学生教育资源」机构设计，后来逐渐得到了推广，现在成为了世界上最普及的性别科普图。
这张图里面提及了5个概念：
出生时的分配性别（Birth-assigned sex）：即出生时的生理性别，主要由生来带有的身体性器官、荷尔蒙和染色体来决定的。值得注意的是，除了通常的男性和女性之外，还有一种生理性别为间性人，ta们出生时具有性别特征（包括生殖器，性腺和染色体变异）不符合男性或女性的特征。在某些情况下，间性人特征在出生时是可见的。而在其他情况下，间性人特征直到青春期才显现出来。
性别认同（Gender identity）：指个人在情感上和心理上认为自己属于某个性别。
性别表达（Gender expression）：指个人通过衣着打扮、言行举止等外显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性别。
性倾向（Sexually Attracted To）：可被某类性别认同的人、性别表达的人或生理性别的人唤起身体上的性冲动。
情感倾向（Romantically/Emotionally Attracted To）：对某类性别认同的人、性别表达的人或生理性别的人有产生爱情或类似爱情的情感联结的渴望。
这5个概念非常重要，出生时的分配性别、性别认同和性别表达这三个概念构成了性别（综合社会与生理层面的性别概念），情感倾向与性冲动倾向一起构成了性倾向（Sexual Orientation）。
▲图片来源：giphy
当我们提到性少数群体的时候，我们意识到的更多是性倾向上的少数群体，即同性恋、双性恋、泛性恋等，但是，我们往往忽略了性别上的少数群体，接下来，让我们看看性别可能存在哪些多元的形式吧！
顺性别者
首先，举一个小A的例子。小A出生时的分配性别为女性，她平常爱穿的衣服和打扮也是偏向女性化的，她认可自己作为女性的存在，小A其实代表了生活里的大多数人，在学术上，小A这类人有一个专门的学术定义——顺性别者。
跨性别者
但是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如此「顺」，还有一些人，ta们的性别认同或性别表达不同于其出生时的生理性别，这些人被称为跨性别者（Trans/Transgender）。
广义的跨性别者是一个伞状术语（巨伞之下包含了许多不一样的分支），其中包含了很多种不同的类型，比如跨性别男性、跨性别女性和性别酷儿。
跨性别女性（Transgender Woman）是指，ta的生理性别是男，但是ta坚定地认为自己应该是个女性；或者反过来，ta的生理性别是女，但是ta坚定地认为自己应该是个男性，这是跨性别男性（Transgender Man）（注：狭义的跨性别者定义里只包含跨性别男性和跨性别女性）。
性别酷儿（Genderqueer） 指认同自己既不完全属于男性也不完全属于女性的人， 是一种非二元性别身份的跨性别者。就如同文章开头提到的卡尔，ta们不想把自己的性别放到传统的男性/女性的二元性别框架下，而觉得自己可能同时拥有几种性别，甚至是流动的性别。
非性别常规者
还有一类人被称为非性别常规者（Gender Non-conforming），指一个人的性别表达不同于社会常规下男/女二元划分的性别角色，这一分类下包括性别酷儿（Genderqueer）和易装者（Cross-dresser）。
易装者是指一个人的性别表达和ta的生理性别不一致，比如说他是一个男的，但是他总喜欢用女性的装扮来打扮自己。但易装者认同自己的指派性别，不同于跨性别者。
伦敦艺术大学校长格雷森.佩里是一名生理性别为男性的易装者，他曾在书里写道「身份认同是进行时，而不是静止状态。」哲学家朱利安.巴吉尼也曾说「『我』是一个动词，却被伪装成名词」。在性别身份认同的道路上，有些人可能存在流动的认知过程，这都是存在的一种形式。
格雷森·佩里（GraysonPerry）
▲图片来源：Google
性与性别可以用一个连续的光谱来定义，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会落在这个光谱的某一个点上。性别到底有多少种？目前众说纷纭，没有一个定论，但希望你可以凭借上面的几个概念，找到属于你的一个点，就像在这个宇宙找到属于你的一颗星球。
最后，我们还需要了解，性倾向与性别认同是两个相对独立的概念。比如说，跨性别者就一定是同性恋吗？
不一定。
一个跨性别者，也可能有双性恋、泛性恋、无性恋甚至异性恋等多种性倾向，ta们的性倾向是以跨性别者的性别认同为参照基础来确定，比如一个跨性别男性，他喜欢的是女性，我们可以认为他是跨性别的异性恋者。就像著名的社会学家李银河和现在的伴侣大侠，他们就是异性恋之间的恋情。
▲图片来源：giphy
写到现在，相信大家和我一样好奇，作为一名跨性别者，ta的内心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ta在经历些什么？让我们一起往下看吧。
跨性别群体在经历着什么？
很多年前，新闻曾报道过一个感人的事件——「大一男生，背起母亲上大学」。「背着身患尿毒症的母亲上大学」的刘霆，于2007年成为「感动中国」首届全国孝老爱亲道德模范。
这个事件在当时引起了很多关注，大家都被这个坚强的「男孩」感动了。然而在这个感人的故事背后，却隐藏着另一个伤痛的事情，那就是「孝子」刘霆虽然是个男生，却一直想做女人。
自己的事迹被报道后，刘霆心里，一直徘徊着那几个字——「大一男生」。
▲图片来源：《冷暖人生：我要做女人》
「我真的有种吓一跳的感觉，因为这个形象跟我以前的形象完全不一样，男生？很陌生......」
刘霆在《冷暖人生》的采访中这样说道。虽然是一篇赞扬的报道，但「大一男生」这个形象却刺痛了刘霆，对于从小就想变成女孩子的刘霆来说，这是一种痛苦的撕扯。
社会的舆论道德与自己的本性之间的冲突，在刘霆这里被放得更大，ta觉得自己时刻处在一种「我就应该做原来的我呀」和「我要放到一个被定性的男性道德模范的躯壳里」的冲突之中，ta开始为自己想要变性的想法而感到罪恶，ta感觉自己什么都是错的。
好在，在漫长的自我抗争后，刘霆最终勇敢地站出来，这份坚持与痛苦打动了母亲，母亲决定支持ta的变性决定，从此，刘霆变成了刘婷。
「好像生活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躯壳里」的感受，很多跨性别者都曾有过。这种内心错位的痛苦带来的，是向外界的求助，但这种求助收获的，往往是不理解、震惊、疏远甚至压制......
虽然刘霆最终得到了母亲的支持，但也有跨性别女性（生理性别为男，性别认同为女）曾表达，当自己向母亲坦言自己的性别认同时，母亲充满恐惧，把这看做一件「丢脸」的事情，害怕被别人知道，甚至不惜以生命相威胁，不让ta告诉其他人。而朋友也慢慢与ta形同陌路......
《2021年性与性别少数群体心理健康与亲密关系报告》显示，跨性别群体会遭遇来自自身和外界的多重压力，ta们会对自身的性别产生强烈的不安与焦虑，而在外界又难以得到家庭或者社会的支持，其激素治疗和性别重置手术的需求也很难得到满足，还可能面临婚姻压力和亲密关系暴力等。
▲图片来源：giphy
因此，焦虑、抑郁、自杀的情况在这一群体中极其普遍，甚至比同性恋、双性恋等性倾向上的少数群体的心理健康水平要更差。
跨性别者是得病了吗？
世界卫生组织于2019年6月颁布ICD-11（《国际疾病分类》第11次修订本），从「精神障碍」章节中删除了「性别认同障碍」「易性症」「异装癖」等与跨性别有关的条目，改在「性健康相关状况」中添加「性别不一致（Gender Incongruence）」及其下属条目。此修订将在世卫组织的194个成员国中实施，目前ICD-11已于2022年1月1日正式生效。
这项修订证明了跨性别者所经历的状况不再被划为精神疾病，那么，我们该如何面对跨性别者呢？
2015年，世界卫生组织WHO及联合国妇女署、教科文组织等12家组织在发表的联合声明中提出：禁止对同性恋、双性恋、跨性别者和间性者(LGBTI)成年人、青少年和儿童的暴力和歧视。所有人都有免受暴力、迫害和歧视的权利。
▲图片来源：giphy
很多研究也指出，减少对性与性别少数人群的歧视，给予ta们社会支持，能够降低ta们的羞耻感，促进ta们寻求帮助。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是谁的权利，我们可以不理解，但请给予尊重与善意。
# 本文作者：柯殷殷
心理健康方向在读研究生；希望将接地气、有温度的科普传递给大家。
上世纪穿着黑色浴袍，模仿玛丽莲·梦露的经典摆裙镜头的张国荣，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向世人展示，性别与性倾向，不仅有一种色彩。
神做世人，千种模样，同样的，性别也不应仅仅只规范在男女两种维度上。
我最喜欢张国荣的歌是《我》，每当对自我身份产生怀疑和迷茫的时候，总是会从中汲取力量：
我是我，多么特别的我，
多庆幸，大地有不只一种足印，
神做世人，种种色色都有他公允。
向「每一个痛苦挣扎却仍然不放弃探索自己是谁」的勇士，致敬。
最后，如果觉得这篇文章还不错，别忘了点个 在看 或者 赞 ，鼓励那些正在苦苦挣扎的勇敢灵魂。
早安，我爱这个世界。
参考文献
[1] Queerly phrased: Language, gender, and sexuality[M].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7.
[2] 北同文化. 2021年性与性别少数群体心理健康与亲密关系报告. [EB/OL].(2021-07-13)[2022-01-07]. https://cnlgbtdata.com/doc/251/.
[3] James S, Herman J, Rankin S, et al. The report of the 2015 US transgender survey[J]. 2016.
[4] 北同文化. 2021.性与性别友善心理从业者入门手册. (2021-07-13)[2022-01-07]. https://cnlgbtdata.com/doc/251/.
[5] Communication D O . Ending violence and discrimination against Lesbian, Gay, Bisexual, Transgender and Intersex people[J]. 2015.
[6] Borgogna N C, McDermott R C, Aita S L, et al. Anxiety and depression across gender and sexual minorities: Implications for transgender, gender nonconforming, pansexual, demisexual, asexual, queer, and questioning individuals[J]. Psychology of sexual orientation and gender diversity, 2019, 6(1): 54.
[7] Chen R, Zhu X, Wright L, et al. Suicidal ideation and attempted suicide amongst Chinese transgender persons: national population study[J]. Journal of affective disorders, 2019, 245: 1126-1134.
[8] 一席演讲《跨性别者的医疗照护》
[9] 冷暖人生节目《我要做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