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高等教育的国际化进程 ──以乌拉尔联邦大学为例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加速发展，高校在提升国家软实力和推动公共外交方面的作用越来越重要。世界主要发达国家都将高等教育国际化视为国家政治、价值理念和外交策略等意识形态的重要延伸，并且从国家发展战略高度审视高等教育国际化问题。“经济全球化”与“教育国际化”是互动发展的，如果说“经济全球化”是一场世界性的经济发展大潮，各国或主动或被动地参与其中，那么“教育国际化”则更像是审时度势后的主动选择。以高校学生国际流动为代表的高等教育国际化也越来越成为世界自由贸易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俄罗斯高等教育国际化改革并非新名词，早在叶利钦时代，政府就对高等教育提出了国际化要求。1995 年，时任教育部长的基涅寥夫就提出了21 世纪俄罗斯教育应实现的三大转变: 一要满足当前俄罗斯政治、经济和社会状况的需要；二要提供高质量的教育服务；三要达到国际化。同年，俄罗斯总理切尔诺• 梅尔金签署774 号文件，对俄罗斯高校国际化给予政策上的支持，由此开启了俄罗斯高等教育国际化的进程。
一方面高等教育国际化可以创造出巨大的经济效益，国际留学生资源具有可观的市场前景，为俄罗斯高校提供了大量的教育经费；另一方面，这也是俄罗斯谋求大国地位，加强自身国际影响的一种战略选择。然而俄罗斯传统的高等教育学制结构和学位制度与国际标准格格不入，要进一步推动高校国际化进程，就必然要进行高等教育体制改革。俄罗斯的高等教育改革总结起来主要表现在三方面：一是改革传统五年制学位制度，走四年学士制与五年专家学位制度并行之路，逐步同国际接轨；二是创建以莫斯科大学、圣彼得堡大学和鲍曼技术大学三所拥有特殊地位的大学为尖兵，以联邦大学为辅翼，以研究型大学为支撑的现代重点大学体系“金字塔”，使得每一层级的高校在人才培养上定位明确；三是提高教育工作者收入水平，改善教师生存环境，提高教师社会地位，完善教师职后培养体系。
建立联邦大学是俄罗斯高等教育改革的一大特点。2008 年5 月7 日，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签署了716 号《联邦大学》总统令，确定了联邦大学的建立程序。从此，俄罗斯开始了精简高校教育机构、推动高等教育现代化的进程。2010 年4 月，时任总理的普京在俄罗斯高等教育现代化问题会议上①表示，俄政府将在未来三年拨款数亿卢布用于支持联邦级大学的建设发展。至2012 年，俄罗斯共建成联邦大学9 所。2010 年，乌拉尔国立大学和乌拉尔理工学院正式合并，建立起了以俄罗斯第一任总统叶利钦名字命名的乌拉尔联邦大学。随着联邦大学的相继成立，俄罗斯已基本完成了高等教育在全国范围内的大布局，整合了教育资源，为今后俄罗斯高等教育国际化的进一步深入发展奠定了基础。
乌拉尔联邦大学不仅是俄罗斯十强高校之一，也是《5-100 项目》②优秀大学。随着俄罗斯高等教育国际化改革的不断发展，乌拉尔联邦大学的国际化之路也随之蓬勃发展。近年来，乌拉尔联邦大学不断吸引外国学者和留学生，积极同国外高校建立联系，开展联合研究。金砖国家高校联盟建立后，乌拉尔联邦大学成为俄方代表学校之一，活跃在高等教育国际交流的舞台上。金砖组织的建立可以说是21 世纪地缘政治重大的事件之一。2009 年6 月16 日，金砖五国的第一次峰会就在乌拉尔联邦大学所在城市——叶卡捷琳堡举行，当时的五国领导人首次讨论了科学教育领域的合作问题。2014 年，乌拉尔联邦大学成立了金砖国家研究中心，将同金砖各国高校的合作互动视为学校工作的首要任务。依托该研究中心，乌拉尔联邦大学同中、巴、印高校展开了积极的合作，定期互派访问学者，学生进行长、短期交流，联合进行科研等。
2014年12 月3 日，在莫斯科举行了金砖国家大学峰会，在此峰会的框架下，乌拉尔联邦大学同Elsevier（爱思唯尔）③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此举为乌拉尔联邦大学的专家学者和学生提供了丰富的学术资源。
2014 年12 月17-18 日，乌拉尔联邦大学举办了“金砖国家大学合作：科学、教育、创新”论坛，来自金砖五国的教育专家讨论了高校国际化问题，回顾了金砖组织发展史，并对新时期的战略合作进行了展望。
2015 年，经金砖组织俄罗斯代表处批准，乌拉尔联邦大学组建了金砖国家材料学研究中心。2015 年10 月17-18 日在北京师范大学举行了金砖国家高校校长技术论坛，详细探讨金砖国家高校联盟的具体事宜，乌拉尔联邦大学校长出席并作为俄方代表发表了讲话，阐述了高校联盟在金砖国家合作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并号召各国共同建设世界级优秀高校。
2015 年10 月，在中国青岛举行了中俄理工大学联盟科学技术产业峰会，乌拉尔联邦大学作为俄方代表学校之一出席了此次峰会。与会各方交流技术经验，搭建了中俄理工大学联盟首个合作发展平台——青岛工业园。与中国高校和企业的多方合作一直都是乌拉尔联邦大学国际化进程的重中之重。目前乌拉尔联邦大学已与中国多所高校建立了伙伴关系，并专设中国文化中心，越来越多的俄罗斯学生被中国文化所吸引开始学习中文。
2016 年3 月，乌拉尔联邦大学同中国华北水利水电大学联合创建了能源和水利工程中心，两所大学均为金砖高校联盟成员，该中心的建立将为两国在能源和水利工程领域的合作提供广阔的平台。
2016 年3 月，乌拉尔联邦大学校长作为俄罗斯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教育代表，率团访问了印度，为积极推动俄印两国的工业合作，乌拉尔联邦大学承诺为印度留学生制定特别的培养计划和学习课程。目前，乌拉尔联邦大学已有6 名印籍教师。2016 年4 月4-9 日，在叶卡捷琳堡举行了第一次金砖高校联盟校长会议，来自五国的150 多名高校校长和教育部代表齐聚乌拉尔联邦大学，商计了教育领域彼此关心的重要问题。
近两年来，乌拉尔联邦大学作为金砖高校联盟成员，积极参与金砖框架下的各种活动，多领域全方位地同外国高校建立合作联系，拓宽了自身国际化之路，不仅以学校名义，更代表俄罗斯联邦发声，大大提高了该校的国际知名度。根据2016年1 月25 日WebometricsRanking 和WebofRepositories发布的大学排名，乌拉尔联邦大学已位居金砖国家高校第14 位。
除了参与或举办一系列教育论坛和高级别学术会议，乌拉尔联邦大学也在积极提高自身的科研水平，其在世界两大学术索引库WebofScience 和Scopus 的发表量平均每年增长30%～40%，近三年的文章发表总量居俄罗斯第四、联邦类大学之首，并计划在2020 年前国际学术刊物发文量增长六倍。
与此同时，乌拉尔联邦大学的留学生越来越多。根据《5-100 项目》的要求，到2020 年俄优秀高校应拥有不低于总数15% 的留学生和10% 以上的外籍教师。目前，乌拉尔联邦大学吸收了来自世界60 个国家的1229 多名留学生，并计划未来6 年内将留学生数量提高2 倍。为更好地培养留学生包括语言在内的综合素质，帮助留学生顺利进入专业学习，乌拉尔联邦大学在去年成立了独立的预科语言学院，所有外国留学生需到预科学院学习俄语。专业的对外俄语教师、统一的教学大纲为留学生打下了良好的俄语基础。
可以说，乌拉尔联邦大学的国际化之路越走越宽，成为了俄罗斯高校国际化改革的一个缩影。加入国际教育组织、积极寻求同外国高校的合作互动、吸引留学生和提高自身科研水平综合实力是俄罗斯高校国际化的几个主要途径，在此过程中，俄罗斯国家政府也给予了大力的支持，推动了大学国际化的进程。
事实上，俄罗斯高教国际化进程可追溯到2003 年。该年9 月，俄罗斯加入了欧洲的“博洛尼亚进程”④。通过整合欧盟的高教资源、打通教育体制，消除了欧洲国家之间学生流动的障碍，实现了教育的开放性，从而达到成员国中的任何一个国家的大学毕业证书都能获得其他签约国家的承认，实现了欧洲高教和科技一体化。博洛尼亚进程有助于密切俄罗斯国家教育体系和欧洲高等教育体系的联系，提高俄罗斯在科教领域的一体化水平和其高教体系对外国留学生的吸引力。
此外，俄罗斯也是上海合作组织的重要成员。上海合作组织大学的构想最早由普京总统提出，基于上海合作组织各成员国及观察员国现有的项目院校，为各成员国培养文化、科学、教育、经济等优先合作领域的高水平人才。其目的是为了有效地整合成员国高等教育资源，建立有效的国际一体化教育合作平台，实现高等学历互认，进而与欧洲“博洛尼亚进程”接轨。成员国五方项目院校将按照协商一致的教学大纲和培养计划，联合培养成员各国所需的高水平专业人才，为上海合作组织各领域的合作提供人力资源保障。
由此可看出，俄罗斯高等教育国际化主要体现在其欧洲战略和亚太战略两个方面。在努力融入欧洲高等教育一体化的同时，也在积极推进亚太地区高等教育的交流与合作，这也是普京积极推进“向东看”的亚太外交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国际交流与合作是实现高等教育国际化的重要途径。博洛尼亚和上合组织带给俄罗斯高教领域的影响，对提高俄罗斯高等教育国际竞争力起到了积极作用。而无论是从地缘上还是从各国间高等教育的差异与互补上，参与国际交流合作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俄罗斯国家战略地位的提高和高等教育改革的发展。
进入新世纪，俄罗斯能源经济的弊端日益加剧，国家向创新发展转型的压力越来越大，有效的解决途径就是大力发展科技，其关键要素是培养大量创新型人才。在这种情况下，俄罗斯制定了国家人才战略， 而高等教育在人才培养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甚至是决定性作用，在高校组织机构、人才培养方式和教学形式上做出了适应性变革，强化与科研院所和产业界的合作，发展国际化高等教育，利用国际教育资源，优先培养国家发展核心领域所需的人才成为了俄罗斯教育改革的中心任务。由于人才培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因此俄罗斯高校所开展的变革措施效果还有待于日后的检验。
俄罗斯高等教育国际化的动因大体可从两方面分析。除了地域环境因素与历史原因之外，应对全球化市场竞争的挑战与满足创新经济的发展需要是其外在动因；保障并提升高等教育质量的现实需要是俄罗斯高等教育国际化改革的内在动因。国际化之路不仅为俄罗斯高校，更为俄罗斯本身带来了世界声誉，是俄罗斯重振世界大国地位、恢复教育强国传统的必然选择，俄高校开始越来越多地活跃在世界舞台，世界排名也逐年提升，其研究成果也开始获得世界的认可。
改革发展之路势头正劲，光鲜下却也隐藏着弊端。俄罗斯的高等教育进步较晚，直至19 世纪才初步形成现代教育体系。缺乏兼容性的高等教育机构体系是俄罗斯学生去国外留学和外国学生赴俄罗斯留学的障碍。作为留学目的国，俄罗斯的留学生份额仍少于5%， 低于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德国、法国和加拿大。而在俄罗斯留学的国际学生大部分来自邻国，其中很多来自前苏联的加盟共和国，而不是广阔的全球市场；俄语本身的复杂程度使得语言成为了留学的一大障碍。仍以乌拉尔联邦大学为例，国际化之路也凸显了诸多现实条件的不足：逐年吸引留学生，硬件措施无法满足留学人员的增长；盲目扩收，不顾留学生语言水平，使得留学主要任务变成了语言学习，而非专业学习；入学门槛过低，缺乏对留学生综合素质的考核；孤立培养，与留学生本国相关领域前沿研究脱离；教学大纲和课程设置缺乏灵活性，对留学生群体未做到具体情况具体授课；师资不足，导师分身乏术，无法兼顾研究与教学。俄罗斯经济发展滞后，直接影响了留学生未来的发展，这也是其留学生份额较低的原因。由于地缘和历史因素，俄罗斯本身本不属包容性国家，其对外来人员的接受度仍有待提高。改革教育，走教育国际化之路是俄罗斯政府美好愿景下的必然措施，其最根本的仍是发展本国经济，提高生产力，改变过于依赖石油生产的现状，建立健全的工业部门，提高综合国力，只有如此，才会有更多的人才自愿流入到俄罗斯，实现真正的国际化教育。
（李炳国，中国驻叶卡捷琳堡总领馆教育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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