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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 』他是第一个闯入拉萨的美国人,曾秘密会见第十三世达赖喇嘛

2017-09-29 胡岩 周新 中国西藏网


本期摘要


麦戈文是谁?为何赴拉萨?

乔装夜潜拉萨:饥寒交迫,几乎丧命

在拉萨见到第十三世达赖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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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3年,一个名叫麦戈文的美国人隐瞒身份,成功地骗过英属印度政府越过边境,躲过西藏当局的一路阻拦,成为闯入拉萨的第一个美国人。


麦戈文是谁?

麦戈文(William Montgomery McGovern, 威廉·蒙哥马利·麦戈文)1897年9月28日出生于美国纽约,1964年12月12日在伊利诺伊州的埃文斯顿死于心脏病。他一生的大部分时间是在东方度过的。20岁那年,他结束了在日本京都西本愿寺的研习,获得了某种佛教的荣誉称号。两年之后,他获得牛津大学基督教堂学院的博士学位,来到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任教,讲授汉语和日语,并成为英国佛教团(British Buddhist Mission)的成员。



乔装夜潜拉萨

饥寒交迫 几乎丧命 


左图为上世纪50年代末拉萨的贵族和艺人 叶华 摄

右图为麦戈文1923年进藏路线图(部分)


1922年8月,麦戈文和其他几个欧洲人一起,经过英属印度政府批准,从大吉岭出发前往150英里之外的西藏江孜。因为继续前往拉萨的申请被驳回,他们返回了大吉岭。这一次短途的西藏之行,实际上成为他乔装赴拉萨的预习。随后,麦戈文隐匿行踪,装扮成一名锡金人,后来又扮成脚夫,于1923年1月10日再度离开大吉岭,月底穿过藏锡边境,同年2月15日晚潜入拉萨。


那时,正是西方人渴望了解整个世界,并把任何一个未知的角落标注在其地图上的时代。举凡探险未知世界且生还的西方人,都会被全社会视作英雄而名声大噪,传教、科学考察和殖民扩张活动随之就有了新的目标。西藏的封闭政策,恰恰激起了探险家的好奇心和兴趣。这正是麦戈文乔装赴拉萨的时代背景。


此番探险,麦戈文最为担心的,就是在途中被认出自己是西方人的真面目,受到阻拦而不能如愿到达拉萨。为要掩人耳目,他做足了充分的准备。他学会了藏语文,并让自己锡金口音的藏话流利到可以连续聊上几个小时。他想方设法乔装打扮,在离开锡金进入藏境之前用胡桃树汁和碘酊的混合液把自己全身的皮肤涂染成褐色,染了发,还用柠檬水把自己蓝色的眼珠染黑。他让雇佣的锡金脚夫扮作主人,而自己充任脚夫上路。为了避开行旅和西藏当局注意,他们一行能够不走大路,就走小路;能够住在小的居民点甚或荒郊野外,就绕过大的村镇。为了躲过一路上的盘查,他还选择了在一年中不适于旅行的季节——寒冷的冬季翻越喜马拉雅山,开始他的西藏拉萨探险之旅。这使得本来便需要艰难跋涉的进藏之路更加困难重重,险象环生。他们一行5人数次遭遇暴风雪的袭击,有时不得不原路返回暂避一时。途中不仅担惊受怕,还常常饥寒交迫。麦戈文一次掉进结冰的河水中,几乎丧命。饥寒交迫中,他还得了肺炎和痢疾,但总算在已经精疲尚未力尽之际,抱病到了圣城拉萨。一路上虽不能说是九死一生,却也是风餐露宿,提心吊胆,历尽艰辛。


在拉萨见到

第十三世达赖喇嘛 


1956年的拉萨街头 叶华摄


麦戈文很幸运,恰逢1923年的藏历年不久到了拉萨;但是他也算背运,传昭大法会期间的拉萨人满为患,根本找不到住处。他叫随从采取硬闯的办法,总算住进了一个政府官员的府邸。结果却是把自己送进了虎口——府邸的主人索南,竟然正是听说有一个西方人试图悄悄进藏,而一再向沿途发布命令严加盘查并予阻止的官员。当麦戈文自我暴露,坦白交代自己的身份之后,索南连惊带吓足足愣了几分钟,而后却不仅让他在自己家中住了下来,避开了种种危险,还让他最终见到了第十三世达赖喇嘛。


原来,这位索南的哥哥就是当时拉萨大名鼎鼎的擦绒。擦绒原名达桑占东,因为1904年和1910年达赖喇嘛两次逃离拉萨,他都立下护驾之功,辛亥革命后又为达赖返回拉萨尽心竭力,而成为达赖的宠臣,出任噶伦和藏军首领。当索南把麦戈文到了拉萨并住进了他家的消息悄悄告诉达赖之后,达赖要擦绒先见麦戈文一面。在擦绒的家中,两人密谈至半夜。擦绒告诉麦戈文,既要向当局从实招来,听候处置,又不要在街头露面,以免闹出乱子,还答应会暗中帮助他。


麦戈文在拉萨的出现,给噶厦添了不少乱。自我暴露后数日,他被召至大昭寺内的噶厦公所。首席噶伦(伦钦)说:噶厦简直不知道应当如何处置他。他弄不明白,麦戈文为什么要历尽艰辛到拉萨来。麦戈文断定,若要向他解释一次充满挑战的探险会带来多么大的乐趣,他一定无法理解;若要同他谈论人类学,他会觉得自己精神不正常。麦戈文只好撒谎说,自己是为了学习佛教知识,汲取佛教的智慧,才不辞辛苦前来拉萨的。为了确认麦戈文没有说谎,伦钦找出一段经文测验麦戈文。佛学是麦戈文的专业,那一段经文恰巧他又熟稔于心。于是麦戈文旁征博引,不断引用伦钦并不懂的汉文和梵文的佛经加以阐释,反倒把伦钦弄得如坠十里雾中,十分尴尬。


对麦戈文来说,以他的身份能够在拉萨见到达赖喇嘛,实在是幸运。达赖喇嘛对于与麦戈文见面非常谨慎,生怕惹出什么事端来。但是自己的好奇心已经被激起,于是安排了一次秘密的会见。此事安排得如此隐秘,以至连索南和麦戈文的仆人都不知道。一天晚上,一个使者请麦戈文到噶厦去,但却悄悄把他带进了布达拉宫。麦戈文也不知是从哪条路被引入了红宫顶上的一个房间。进去时,达赖喇嘛已经在等他了。据麦戈文称,达赖喇嘛十分害怕他们的见面会传出去引起麻烦。他要求麦戈文对于这次与他的见面守口如瓶。后来,当麻烦果然出现之后,达赖喇嘛否认自己曾经见过麦戈文,并且迫使麦戈文也这样做。在其游记中,麦戈文除了用一小段文字谈及他与这位“西藏之神”进行了一般的谈话之外,没有披露他们大约一个小时谈话的任何内容。


会见次日,消息传出,果然引发了一场风波。从早晨开始,麦戈文就发现有不少人聚集在他住房的窗下。此后,人越聚越多。到了下午,形成一场骚乱。开始时,有人叫喊要他出来,有人叫喊“处死外国人”。接着,人群中有人扔石头。麦戈文住在二层,几块窗户的玻璃被打碎——那时的拉萨,只有少数贵族家中才安得起从印度远道运来的价格昂贵的窗玻璃。人群试图冲进大门,未能成功。由于拉萨的藏式房屋多由石块和土坯建成,纵火也并不容易。然而,麦戈文还是觉得情况很危险。他清楚,拉萨很少有人知道他的长相,于是化妆从后门离开了住处,并置身于激愤的人群当中。他甚至混在人群中喊叫,还不时捡起石头向自己住处的窗户上扔。天黑后,人群渐渐散去。次日,噶厦派了藏军在其门前放哨。虽然还有人来围观,然而由于知道麦戈文受到当局的保护,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在艰苦的旅途中和逗留拉萨期间,麦戈文一直认真地记日记。1923年3月24日,麦戈文被噶厦政府遣送离境返回印度。


出版游记

述在拉萨经历

他在完成了这次探险之旅后次年出版的游记《乔装赴拉萨》一书中,记述了自己此行和在拉萨一个多月的经历。


在拉萨期间,他接触到了当时西藏社会的上层并了解了噶厦政府的运作模式。他发现噶厦是西藏最高的政府机构。藏人并不懂得区分政府的行政和司法职能,每个地方行政长官同时就是其辖区之内的法官。噶厦的四名噶伦除星期六之外每天都要在一起开会,而每个星期四则是他们向达赖喇嘛报告政务的日子。届时达赖喇嘛要过问一周来发生的所有大事,并且作出决策。噶厦完全根据达赖喇嘛的决策处理公务;而达赖喇嘛在作决策时则备加小心,避免作出任何他认为可能招致大多数僧俗官员反对的决定。春都是一个重要的咨询机构。麦戈文发现,实际上有大小两个春都:大春都由所有寺院的代表组成,但是除非遇到极为重要的大事,从不在一起开会;小春都才是真正的常设机构,由拉萨三大寺、四大林的代表和最大的几家贵族组成,其成员全部是拉萨人。麦戈文认为西藏政府的一个弱点就是,西藏政务的处理,全然由拉萨的僧俗贵族把持。不仅农民或农奴不能参政,就是西藏其他地方的僧俗贵族,也没有发言权。基本上由僧人组成的春都是一个极为保守和反动的机构。它的既定政策就是阻碍达赖喇嘛和擦绒噶伦的改革努力。


作为一位探险家和人类学家,他的观察是细致的,笔触也幽默风趣。途中举凡官员上任、香客朝佛、村民迎亲、商贾贩货等等所见所闻,皆收入游记之中。或许因为懂得佛学,看问题还往往一分为二。比如,他发现一路上从未见过不论是农民还是牧民吃糖。他称藏族为一个不知甜味的民族。但是不吃糖有不吃糖的好处——他见过的每个当地人都有一口洁白的牙齿,却并不刷牙。当然,在拉萨他还是见到了糖,并得以在长途跋涉之后一饱口福。据其记载,一小袋糖的价格比一只鸡还要贵。到了拉萨,他终于有机会洗澡,然而不仅因此而受到房东和随从的嘲笑,还为不守当地习俗遭了报应——长时间不洗澡满身污垢,便觉不出虱子的叮咬;而一旦洗了澡,便真切地感受到了在一场“一比一百万的战争”中的失败。一路进藏,备尝艰辛,麦戈文发现,所谓的道路几乎就只是人和动物留下的足迹,通常是来往西藏各地商队的骡马和牦牛走过所留下的。他慨叹,西藏官员做梦也不会为修建道路花一分钱。这些麦戈文的亲身经历,不过是不到百年前的真人真事。西藏在一个世纪中的变化之大,由此亦可见一斑。

但是谈及历史,尤其是汉藏两个民族历史上的关系以及西藏地方与中央政府之间的关系,这位年轻的探险家、人类学家的知识储备就显然不足了。他知道1904年荣赫鹏侵藏,是当时英俄两国在中亚“大争夺”的结果,也知道英国此次侵藏后强索的赔款,是由清朝政府支付的。但是他却不知道荣赫鹏逼签的那个“和平协议”,后来只是由于作为中英两国谈判“西藏问题”而达成的1906年条约的附件,才没变成一张废纸。至于说到1911年辛亥革命之后西藏就宣布了“完全独立”,更是拿不出证据的无稽之谈。


事实表明,麦戈文这次乔装进入拉萨,不具任何官方色彩,纯然是其个人的探险行为。在一些著作中,他甚至被认为是英国人。但是他毕竟是第一位闯入拉萨的美国人,而且还是在圣城见到第十三世达赖喇嘛的唯一一个美国人。



值得注意的是,麦戈文此举惹恼了英属印度政府。在英印政府看来,麦戈文最恶的“罪过”,就在于他披露了一个事实——在拉萨上层中,有一股亲汉人的力量。英国人对此一直是讳莫如深的。1924年麦戈文的《乔装赴拉萨》公开刊行后,有人即在英国皇家地理学会的会刊上诋毁其游记的价值,并且抨击他“损害了(我们)与西藏之间的关系”。依据规定,对于麦戈文擅自越过江孜的行为应当课以罚款,但是英属印度政府最后决定息事宁人,因为如果惩处麦戈文,只会增加他的知名度。而西藏当局得知麦戈文最终并未受到任何处罚后,又误以为他此行得到了英印政府的支持。


实际上,在麦戈文之后的大约二十年间,英属印度政府对于任何前来西藏,特别是试图进入拉萨的美国人,都是不欢迎并且尽量不予协助的。当时不仅西方人,就是中国内地的商贾甚或官员进藏,也往往要取道印度。英国人在事实上控制着经由印度进入西藏的通路。但是在表面上,英印政府却把是否允准外人进藏的“权力”交给西藏当局,要求试图进藏的外国人向拉萨直接提出申请。因为西藏根本没有对于外部世界开放的外事机构,这对于一般西方人来说几乎就是无法做到的。而对于西藏当局来说,由于真正的控制权操在英国人手中,他们对于邀请外人进藏也是顾虑重重。更何况在大多数情况下,拉萨僧俗上层中的大多数人也希望尽量使西藏处于与世隔绝的封闭状态。于是,在很长时间,得以进藏并造访拉萨的西方人屈指可数。在麦戈文潜入拉萨之后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只有隋丹·卡廷夫妇和伯纳德这三个美国人得以步其后尘进入拉萨。


英印政府之所以不准外人进藏,甚至不让依据当时的不平等条约驻扎在江孜的自己的官员前往拉萨,表面上似乎是出于恪尽条约义务,实际上却有着更为深刻的原因和历史背景。麦戈文乔装入拉萨的1923年,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不久。当年英俄之间的“大争夺(Great game)”早已终结,昔日在全球进行殖民侵略的大英帝国已经丧失了领土扩张的冲动,开始走下坡路。但是此时美国的影响和势力在全球范围内排挤取代大英帝国的历史进程已然开始。麦戈文这样一个美国人在拉萨的出现,或许刚好可以被视为上述历史进程波及到亚洲内陆的一个标志性事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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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原来藏着这么多藏文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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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 编丨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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