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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书评︱叶扬谈古诗文教育的“桐城家法”(附吟诵视频)

2017-04-23 郑诗亮 上海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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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吟诵中英文诗的叶扬教授。澎湃新闻记者 郑诗亮 刘嘉炜 刘筝


编者按:叶扬先生出身诗书世家,叶家是桐城“七大家”(张、姚、方、马、左、吴、叶)之一,他的祖父叶玉麟是桐城派古文大家,外祖父郑孝胥为晚清诗坛“同光体”领袖、书法大家;父亲叶葱奇精研唐诗,著有《李商隐诗集注疏》《李贺诗集注疏》,母亲郑文渊系大家闺秀,雅擅英文。到了叶扬先生这一辈,家风得继,长兄叶治(笔名主万)从事英美文学翻译,译著等身,叶扬先生获哈佛比较文学博士后,于加州大学执教;其他兄弟姐妹,也都从事文化科技教育领域的工作。叶扬先生说,叶家有home-schooling的“家学”传统,包括他的大哥在内,兄弟姐妹小时候都没有在外面上过学,都是家里自己教。从此次访谈中,我们可以窥见传统读书人家教育子弟的方法。


(叶扬像:澎湃新闻 刘筝 绘)


想先从您小时候谈起。我们都知道,您是桐城“七大家”叶家的后人,祖父是桐城古文大家,父亲也是古典文学专家。您小时候学习古诗文,是否按照桐城派传统来讲授的呢?


叶扬:小时候知道家里原籍是桐城,因为户口本上“籍贯”项写着“安徽桐城”,但我其实是在上海出生长大。小时候在家里念书,从没有刻意地说是桐城派的家法。不过,这里面也还是有渊源的,因为祖父(讳玉麟)是桐城派最后一位大家马通伯(其昶)先生的大弟子,钱基博的《中国文学史》里面讲桐城派,最后就讲到马通伯和祖父。


此外,我们家里习惯叫姚永朴为姚二先生、姚永概为姚三先生,这两位是“桐城派三祖”之一姚惜抱(鼐)先生的后人,马通伯是他们的姐夫(他们的大姐嫁给了马先生)。我父亲(讳葱奇)小时候也得过姚二先生的指教。父亲是在南京出生的,离安徽比较近,我的曾祖父就是南京治下的江宁县的县太爷。父亲教我的方法,正是他自己童年时代受教育的方法,从这个角度来看,你可以说这是“桐城家法”,但我们很少把“桐城”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当然,慢慢地我也会知道,比如经常从我父亲那里听到,“《唐诗三百首》《古文观止》这些村学陋籍怎么能用”,这也许就体现出壁垒森严的“桐城家法”来了。


您还记得父亲教您读古诗文,用的是哪些课本吗?


叶扬:我们讲古文,用的总是姚惜抱先生的《古文辞类纂》。我的中文启蒙过程,在以前刊发的《同等学历的岁月》那篇文章中写得比较详细。我在认字之后,读的第一本书就是《三字经》,这本书除了各类人文基本知识之外,还涉及一点历史和历代名人,父亲教我的时候就像讲故事。


叶扬的父亲叶葱奇在上世纪五十年代


《三字经》读完之后,就是《四书》,从《论语》开始。我还记得我以前用的那本《论语》,读的时候要在书上用红笔去圈点,我在那篇文章里面也讲过,还拿一张书签形状的长的白纸条夹在书里,纸条由上往下有从一到十共十个数字,先把十露在外面,读一遍之后抽出来,再读九,再读八……一篇课文要读十遍。我小时候脑子还算灵活,一般到五六遍就背下来了。《论语》《孟子》就是这样一字不漏地背下来的。之后再读《大学》和《中庸》,坦白讲,当时觉得很无趣,尤其是《中庸》,因为不懂,父亲给我讲了,还是不怎么懂。不像《论语》,有一章是讲孔子的日常生活,他怎么走路、怎么吃东西,这一章我觉得特别好玩。《孟子》也很有意思,这里面的孟子,给我小时候的印象特别深,觉得是个山东好汉,大丈夫。


然后,我父亲给我用了一部书,外面很少见,叫《读史论略》,是从《纲鉴》里面抽取出的精华,薄薄的一本,基本上把中国历史讲了一遍。这本书读完之后,就是《左传》和《礼记》,没有全部读,尤其是《礼记》,后面有些章节讲到繁琐的丧葬制度,父亲就跳过去了。


除了《左传》《礼记》之外,还要念古文。父亲从《古文辞类纂》里面选了一百篇短文,韩昌黎的《马说》是第一篇,柳子厚(宗元)的《永州八记》也全选进去了。念这些短篇古文的时候,我已经上了初中,理解力上去了,读得就比较深入,有些片段一辈子都不能忘记。比如柳子厚在《袁家渴记》中写大风,说“每风自四山而下,振动大木,掩苒众草,纷红骇绿”,去年我在上海图书馆讲《牡丹亭》,说到字的搭配,“姹紫嫣红”,“姹”与“紫”、 “嫣”与“红”怎么会搭配到一起呢,其实前人早有这种用法,举的就是“纷红骇绿”这个例子。除了柳子厚,没人这样搭配过。那段时间,我读古文收益最大。


前面说的是古文,父亲是怎么教您学诗的呢?


叶扬:实际上,诗,父亲教得很少,桐城的老规矩还是以文为主,《四书》是纲领。在我读了《左传》《礼记》之后,好像意思是学文有余力,然后才去学诗。诗并没有放在首位,父亲连《诗经》都没有教,他让我自己去看,“风雅颂”的“颂”不必看,“风”可以看看,“雅”也可以选几首看看。但是父亲给我讲过一些汉乐府,乐府诗有个好处:故事很多。比如《陌上桑》,父亲给我讲,你看,罗敷长得好看,但是诗里一句也不直接描写她怎么好看,都是从路人的神态见出她的好看。父亲讲书,的确跟我上中学之后受到的语文教育很不一样,中学的语文教育都是讲“中心思想”,围绕思想性,父亲总是从艺术性入手,讲《孟子》的章法,讲文章里面的波澜。


叶扬的母亲早年随他的外祖父读诗时自己手抄的《海藏楼选诗》,上有她的图章;中间上面和右边两册是七律,其他两册是七古,全誊抄在当时的老式“作文簿”上


基本上,诗都是我自己看的。家里有一部我外祖父郑海藏先生(讳孝胥)教我母亲(讳文渊)的诗集,是外祖父选的,先选了他自己的七律,大约三十首,里面有很多重九诗,外祖父每逢重阳节必作诗,人称“郑重九”。后来父亲讲,为什么外祖父教我母亲,从自己的诗入手呢,因为外祖父的生活经历,母亲很熟悉,从身边人的作品入手,更容易学进去。这以后,就是杜少陵(甫)和陆放翁(游)的七律。父亲以前批评《唐诗三百首》,说:《秋兴》八首是一个整体,怎么能割裂开来,从中间选两首呢?这什么选法,乱七八糟!外祖父的选本里面,《秋兴八首》《诸将五首》《咏怀古迹五首》都是全部收录的。


这些读过之后,就是王摩诘(维)、李太白、杜少陵、苏东坡(轼)的七言古诗。他选得很特别,五言古诗一首不选,我至今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七古以谁为主呢?杜少陵非常多,苏东坡也非常多,当中不少是题画诗。我最早的对诗与画的关系的认识,就是从外祖父这个选本里面来的。


叶扬的父亲叶葱奇与母亲郑文渊在上世纪五十年代


这些书教完之后,我也快要上中学了。母亲去世后我们搬了家,所以我很幸运,街道里弄没有发现还有我这么一个一直没上学的小孩,我在家里待到十四岁才去上学。我的小姐姐叶逢当时正在市三女中读高中,父亲跟她说,给你讲一讲苏诗。当然,东坡的诗我在外祖父的选本里已经读过不少了,但是父亲这次专讲五言古诗。他也不刻意教我们作诗,用文言作文是教过的,比方说,有一次,全家一起去中山公园,回来父亲就让我写了一篇《兆丰园游记》,还有一次全家去南翔郊游,回来父亲又让我写了一篇《南翔远足记》。


虽然父亲对我们作诗没有什么要求,但他一再讲,作诗要从五言入手,先把句子写平顺了,然后再去考虑其他;律诗先不要作。父亲讲的苏东坡的五言诗我是旁听的,也动手把这些诗一首一首抄下来照背。这些是到中学为止我自学的经历。我小时候就是这样读书的,从没有明说是按照桐城派的传统来,但是桐城派的规矩还是在那儿。


您的诗文吟诵与一般人所熟悉的普通话吟诵截然不同,富于音乐之美,给人以极深刻的印象。您的父亲是如何教您学习诗文吟诵的?


叶扬:父亲从未刻意教过,但是自幼耳熟能详,大哥的三个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家人(譬如我大姐)哄襁褓之中的他们入睡,也在用父亲的腔调吟东坡诗。1949年之后父亲就没有在外面工作,教我的时间最长,听也听熟了。


那么,您父亲的吟诵之法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叶扬:可惜我已经不能再向他提出这个问题,而只能猜想了。是童年时代在南京,跟祖父、跟姚二先生所学?有没有结合主办“丽泽文社”、“晦明文社”的唐元素先生(即瓜尔佳氏震钧震在廷先生)的吟诵之法?(详见《百年斯文》150、153-154页,父亲去文社上课时,年仅十三岁)这些,如今都不得而知了。不过有一次父亲给我模仿外祖父吟词,外祖父用的是福建腔的官话,那调门儿跟我们家里的确实不太一样。


当时您自己喜欢的古诗文有哪些,还回忆得起来吗?


叶扬:父亲教过我的诗文里面,《孟子》对我的影响特别大。这可能跟我本人的性情有关。我总觉得,夫子这个人温柔敦厚,很少发脾气,但是孟子不一样,他的人格非常突出,非常有原则。也正因为孟子的关系,我后来偏好阳刚一类的古文。曾文正公有“古文四象”之说,将古文分为阳刚、阴柔两类,阳刚的代表人物就是韩昌黎(愈),阴柔则是欧阳文忠(修)。所以我特别喜欢韩昌黎的诗文。记得我在复旦读书的时候,有一次和一位同学一起去拜访杨岂深先生,那时候杨先生还是外文系系主任,住在万体馆对面的一幢高楼里面。他见到我们,让我们坐下以后,劈头问我的一句就是:中国诗你喜欢谁的?我是英文专业的学生,他却不问我们这方面的问题。我答说韩昌黎。杨先生很奇怪:为什么是韩昌黎?我就跟他讲了一通如何欣赏阳刚云云。


当然,也不能一味地阳刚,所谓有“百炼钢”,还要有“绕指柔”。我家里词是不教的,完全让我们自己看。我很喜欢苏辛词,苏东坡能写“大江东去”那样豪放的东西,但是“似花还似非花”这样阴柔的句子,他也能写;辛稼轩(弃疾)能写“渡江天马南来,几人曾是经纶手”,但是到了“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百炼钢”一下就能化为“绕指柔”。李易安(清照)也是如此,“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她能写,“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她也能写。所以,阴阳刚柔也是要相兼的。


一开始我是不大要读词的,嫌它大多过于阴柔,后来慢慢才转变了观念。意大利歌剧有个术语叫falsetto,意思是假嗓,实际上词这个文类一开始就是falsetto,男人要模仿女人的声音,写了给歌女唱的,《花间集》里收的温飞卿等人的词就是这样的。到了苏东坡,才把词变成自己抒发胸臆的工具,所以李易安才会说,“词之坏自东坡始”。但是在东坡之前,李后主已是如此,前半生做帝王的时候,词写得不怎么样,因为是写给宫女唱的,不是他自己的东西,后半生成了阶下囚,没宫女给他写词唱了,全是他自己的东西,词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文革”时期正值您的少年时代,那个时候,您还会随着父亲读古诗文吗?


叶扬:我1962年进五四中学读书。那时候的功课负担不像现在的孩子们这样重。五四中学是重点中学,每天有六节课,第六节总是自修课,学校的作业,自修课上都可以做完。回家之后,要么打球,要么和弄堂里的小朋友一起玩,时间很多。我就和父亲讲,小时候四书囫囵背了一遍,好多都没懂,我要再看一遍,尤其是《大学》《中庸》。初中时代,重读一遍《四书》,收获非常大,不懂就随时去问父亲。


到了“文革”,外部的环境当然很乱,但是家里面还算好。红卫兵第一次来抄家,把父亲收藏的邮票拿出去撕了,因为有几枚是民国邮票,上面有蒋中正的肖像,但是书都没动。到了我小姐姐在复旦出事的时候,复旦的红卫兵又来抄家,但是非常幸运,他们是跟着复旦外文系的王老师一起来的,都听王老师的话。王老师打开父亲和大哥的书橱,看了一眼,说,这都是他们专业的东西,没什么,又把橱门合上,保住了家里的藏书,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上世纪六十年代,叶扬与父亲在一起


“文革”时期,关起门来,我还是跟着父亲继续读古文。以前他给我选的一百篇短的读完了,还想读点长的。从1968年到1971年我离开上海去江西这三年之间,父亲就把《古文辞类纂》中那些长篇的古文——比方三苏的策论,《三国论》《留侯论》《高祖论》等——挑出来教我读。桐城派当然是讲古文,不讲骈文的,不过父亲倒没这个门户之见,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不算古文,他教了;庾信《哀江南赋》是骈文,典故非常多,他很仔细地教我读。他说,江淹的《恨赋》《别赋》都是好文章,《文选》里面有,你自己去看。所以,那个时候,我看了很多赋。


小时候还读过一本《龙文鞭影》,里面全是典故,记得父亲有一次说,赋其实比古文容易写,它有一个公式,把那些典故弄熟了,套进公式就可以了;可是古文要写好,那就难了。《古文辞类纂》之外,他还用过王先谦编的《续古文辞类纂》,读桐城派的古文家的作品,从桐城三祖的方(苞)、刘(大櫆)、姚,一直到梅伯言(曾亮)等人。我一开始读桐城派的古文,譬如姚惜抱先生的《登泰山记》,没看出好在哪里,只觉得干枯,其实那种文章是非常精练的。


记得当时家里有一部《聊斋志异》,父亲告诉我说:你读过《史记》,那是太史公书,《聊斋》是异史氏记,一定要读,蒲留仙的文章棒极了!《聊斋》读起来就挺有意思,偶尔用些典故,也不难懂。其中有一篇《婴宁》,说婴宁爱笑,总有二十来处写她笑,没有两处是相同的,就好像《兰亭序》中的“之”字,没有两个是写得一样的。


当时您读的诗有哪些?


叶扬:诗,父亲让我自己去看高步瀛的《唐宋诗举要》、姚惜抱的《近体诗钞》。我家藏有一部方回的《瀛奎律髓》,版本非常好,上面有纪晓岚(昀)的批注。


我觉得纪晓岚这个人非常了不起,我有位中学同学叫王镇远,后来在复旦中文系师从王运熙先生读研究生,他发表过研究纪晓岚的文学批评的论文。现在一般人所熟悉的纪晓岚,是电视剧《铁齿铜牙纪晓岚》里那个形象,其实他是有清一代的大批评家。而且他有文学史的观念,这是别人所没有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和《四库简明目录》许多内容都出自他的手笔。拿西方文学来举个例子,在贺拉斯之前,荷马一直被奉为神明,直到贺拉斯才直言无讳地说,荷马有时候也打瞌睡;纪晓岚也是这样,不管你是杜少陵还是苏东坡,写得不好的,他都要批评。纪晓岚的批评,对我是启发最大的。所以,有一次我也讲,现在中文系、外文系的学生,不懂得如何去“品”了:好的,好在哪里,坏的,坏在哪里,如今都不知道了。中国文化里面这个“品”字非常重要,“品”者三口,两三个人凑在一块儿,一张口就要开始品评了。父亲跟我说,要知道诗的好与不好,去看《红楼梦》里香菱学诗那一回,看看黛玉怎么教香菱的,那也是一种“品”。


等您逐渐成长之后,您对早年读过的诗文的理解,与最初有什么不同吗?


叶扬:年纪渐长以后,我也在跟着大哥学英文。在家里是先学中文,然后随着母亲学英文,学了半年之后,母亲去世了,就跟着大哥继续学英文。进中学之前,已经读了狄更斯《双城记》的原文。


“文革”之中,父亲、大哥都在挨斗,父亲拿着扫帚打扫完弄堂,回到家里,关起门来,就读喜欢的书,自有一番乐趣。我向大哥提出来,中学四五年,英文没再往下读了,都是自己读书,比如司各特的小说,请大哥继续教我。大哥教我,是按照的正统的英国散文传统来讲的。他让我先从《旁观者》上爱迪生和斯梯尔的散文开始,随后读兰姆、黑兹利特,一直到二十世纪初的比尔博姆、切斯特顿,一家家读过来。大哥从圣约翰大学英文系毕业之后,后来到了光华大学任教,周煦良先生是系主任,徐燕谋先生是教授,我大哥从助教做到讲师,他喜欢英国散文,跟徐先生是一个路子的。“文革”前的高校英语课本《大学英语》第七、第八册是徐先生编的,其中也选了好多英国散文。这些年跟着我大哥读英国散文,对我进一步理解中国古文,是很有帮助的,将中西文章章法两相比较,很有进益。


大哥还教我念了一部史蒂文森的《赶驴旅行记》,其中的风景描写漂亮极了。正因为读了西洋的游记之后,到了美国,我才知道,若是要把《登泰山记》用英文讲给洋人听,除了研究古罗马文学的专家,没人能够欣赏。


上世纪五十年代叶扬与大哥主万在一起


拉丁文文学与桐城派古文在简洁这一点上是相近的,贺拉斯的《诗艺》,很短的一行,译成中文就要花费很大的篇幅。《赶驴旅行记》里那种非常漂亮的描写,只有张岱、王思任笔下的晚明小品才差堪比拟。所以我后来翻译了一本《晚明小品》。那个时候父亲已经过世了,书出来之后,我在心中默祷,请父亲不要骂我,因为他要是看到我把归熙甫(有光)的《项脊轩志》当作晚明小品,放在第一篇,肯定要不高兴的:归熙甫明明是古文大家,怎么能把他的文章放在小品里面呢?但是,归熙甫的文章,的确和后来的晚明小品有相通之处。耶鲁大学的史景迁教授为张岱作英文传记,受过英美文学传统熏陶的读者就比较容易感兴趣。我在UCLA有位好友,中文名字叫石听泉(Richard E. Strassberg),他翻译了一部Inscribed Landscapes,从郦道元的《水经注》、苏东坡的前后赤壁赋一直到明清小品。这样的文学作品,在西方是比较能够被欣赏、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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