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老父今年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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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今年九十九

文/刘塞飞

一半是海水  一半是火焰

花姐无意间发现电脑桌面有这么一篇文章，是退休的六十四岁的父亲描写九十九岁爷爷的“大作”，言语朴实却处处透着“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智慧以及山“药蛋派”独有的灵光，忍不住雪藏起准备好的稿件，插播一则自媒体界“年纪最长”的文章，同时强力推荐《洛神赋》、《离骚》、《报任安书》三篇文章。
        也借此和大家一起品味一下上世纪的淡定及生活真谛，衷心希望大家都享受并拥有健康、幸福、悠长的人生！

“幸福就是总有做不完的事，读不完的书，难以了却的念想; 而且日复一日，循环往复"。这是一位很有学养的老同学，近日对同学圈里众人祝福的话语。
 当下，人们对“幸福"二字阐释的版本很多，此话属何类版本，我不知道; 但对我今年九十九岁的老父亲来说，我感觉好似能对上号……

那是七年前的一个秋夜，我从深圳回到太原。晚上十点多钟了，临睡觉的老父突然将我叫至书桌前，递给我一篇《洛神赋》说，我背一遍，你看看有错否?我先是一愣，尔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书上的每一个字。沒几分钟，他将曹植的这篇上千字的美赋抑扬顿挫地背诵了一遍，问道:有错吗?我说:一字不差！他叫我去睡觉，我却沒有睡意。我在想，这九十二岁的老人，退休都三十年了，仅自己写的东西已近五百万字了，他到底还要追求什么呢?
 2013年的夏日，老父因心脏不适住进了医院，姊妹们急了，轮流前往医院看护。我发现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即便白日清醒时，也总是将双眼微微闭着，嘴里好像念念有词地在默诵着什么。这么大年龄了，既然住进了医院，就做个全面的检查吧!   一天，我在病房里向主管大夫寻问老父病情，大夫说，检查结果有了，但一是无上年体检报告的对比，连近五年的都查不到(多年不体检)，二是CT片上肺部的一处疑问，究竟是原有的，还是新近出现的也无法确认。老父耳背，我们压低声音说话，也不回避他。过了一阵，老父见我与大夫对CT片指指点点不停地说着什么，他半开玩笑地说道，你们声音大点，让我也听听，有什么问题都沒关系，我这么大年龄，早超期了，还有什么不敢大声讲的?他话音一落，我们也笑了，因为还真沒有发现什么可确诊的大问题。
  当大夫走出去的时候，老父悄悄地对我说，啊呀!这十多天住院收获可大下了，我把《离骚》背下来了！他一边说一边还将刚写的一首《住院有感》的小诗递给我看。这位九十六岁的老人，像个孩子一样向我“汇报”他的住院“收获”！而屈原的这篇二千余字的代表作，我除在大学课堂上一知半解地听老师讲过外，从未认真地阅读过，其中很多古文字更未解其意。
当时我想，现自己退休了，也背点古诗词吧!且不说提高点文化修养，起码也防防老年痴呆吧?结果沒背三两首小诗，便停顿下来了，其后还是每天傻傻地看着太阳升起，呆呆地望着夕阳落下……
大约自去年秋天，老父似很少背古诗词，而是在倾心研读古文了。这是我在一直陪他散步期间发现的。有一天，他边走边与我谈论司马迁的《报任安书》，并对开篇的一些字词给予讲解，说到动情处还常激情难抑……前不久，老父对我说，我把《报任安书》背下来了。听到此话，我简直有点震惊。九十九岁的老人，莫说背诵，能将这三千余字的古文流畅地诵读者，当今中国能有几人？更不可理解的是，老父在笔耕不辍的岁月中，兼顾诗词赋的背诵，累年不减，反而年事越高，博闻强记的劲头与信心越足。这种状态我能学得了吗?这也可能比登天容易点吧?当我静静地左思右想后，也只能将四十年前在大学课堂上学过的这些课文找来读一读，以此来探寻体验老父追求“幸福"的感觉……

因了开卷老同学"幸福"的话题，引出了以上老父“背书"的二三事。其实细想，每个人的知识面都是有限的，老父一生中背诵过大量的名人诗词，而在晚年却有针对性地选择这三篇，正是他几十年来博览中国文化群书的定格。他曾对我说，读了《洛神赋》使人享受到爱情在古代诗赋中的最高表现形式; 读了《离骚》，对爱国情怀与美的联想更加入骨; 看了《报任安书》，不仅认识了司马迁这个伟人的仕途与价值观，而且知道了《史记》这部名著的写作过程，通过其对李陵的认识与评价，更坚定了自己做人的根基与信念……其实，在生活中的老父，绝不仅仅是个背书匠，而是一个对生活与人生存滿着无穷乐趣的老者。他不仅仅对诗词书法情有独钟，而且对天文，地理，历史，中医，养生，气功，鱼虫，花鸟……无不充滿盎然乐趣。你看看他院中的鸽子、月季，屋中的花草、金魚，书桌上的人体穴位模型，小笼中四季常在的蝈蝈，写字台上纷呈的墨迹，你顿时就能从心底感受到这是一位怎样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自然人”了。
  常有人问我，你老父年轻时一定学历很高吧?答曰:小学五年级，十三岁后务农打杂，二十岁参加工作时，繁体的“學習"二字，竟忘了何者在前何者在后了。眼下，我有时觉得退休了，时间充裕了，应该像老父一样好好学点东西了; 但老父一天伏案七八小时，可不是心血来潮一阵，而是一年三百六十天日日如此！我真无那种雅致，更无那种情趣，甭说退休了，就是工作了几十年，也很少有过此种境况，所以只有望尘莫及了……
  近年来，老父因蝉联多届“全国健康老人"的荣誉，加之参加抗日战争较早的缘由，常有媒体前来采访报道。面对媒体，他有句笑谈:“我现在每天是忙得连死的时间都沒有啊! ”不料此诙谐之语，竟成了很多熟人见面后与我打趣的话题。天哪，这就是我的白寿老父！但愿我的老父永远这样忙碌下去，永不离开自己喜爱而又追求不止的幸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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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塞飞主流媒体退休老干部媒体界最会打保龄球的专业乒乓球运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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