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英俊：曾几何时开始细数生辰

1.多么苦难的日子里/你都已战胜了它——送你一朵小红花赵英俊有一首歌，叫《万万》，歌词是这样：他说他知道至少有四个人听了这首歌之后马上就哭了，他问每个人哭泣的原因，却各有不同。但只有于莎莎问过他一个问题：副歌每句后面的“啦啦啦”意味着什么？赵英俊回答她，这其实是一个填空题，填上你自己的经历，便是你的故事，于莎莎接着哭得更凶了。赵英俊说，当你经历的事情多了，就会不自觉地总结和归纳一些感触，除去了那些深刻地字眼儿后，让你最动容地，可能就是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吧。从来不知道，（.......)永远到不了，（.......)怎么会遇到，（.......)万万没想到，（.......)啦啦啦啦啦！谁说不是呢？这该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人生填空题。只是，此刻，这道填空题和他有关，万万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才四十三岁。）啦啦啦啦啦啦........。他说不要悲伤太久，也不要那么快把他遗忘。2.我要的并不在这里，你给的答案没意义——都选C2005年前，赵英俊还不是赵英俊，叫赵健，在做音乐的事儿上正寻寻觅觅。更早之前，他是辽宁抚顺的一名普通少年。赵健上初三的时候，社会上开始流行一个叫录像厅的东西，曾经学习很不错的少年成了这里的常客。 那种录像厅只要花每天一块钱，就可以从早看到晚。好些年之后，赵健还记得，《喋血双雄》里有一首叶倩文《浅醉一生》，电影里从来没有唱完过，为了学会那首歌，他就辗转一个录像厅又一个录像厅，把那部电影不知看了多少遍。后来又流行打口带，他开始听外国的那些枪炮玫瑰，邦桥维之类，心里滚烫，觉得这就是他一生奋斗的方向。中专毕业后，他按家人给他的美满设计，到一家银行工作，白天穿着西装给人打存折、刷卡。晚上就到酒吧唱歌当地最大的disco舞厅唱夜场，挣得比上班还多，小有名气后，他组了一支叫“不可能”的乐队，他一个人养着。乐队里几个都是那种成绩超烂的所谓差生，其中有一个叫薛亮的，每次考试都第一个早早交卷，问他为什么？他说我都选C啊。赵英俊觉得这太摇滚了，若干年后他在《都选c》唱出少年的轻狂和热烈：“我要的并不在这里，你给的答案没意义，我每一个都选C,轻轻一笔毁掉你所有问题 ”‘宁可被梦想灼伤，也不要平庸喘息’的几个年轻人，为了排练，还曾去过一家废弃了的医院，东北的冬天零下三十多度，他们就弄一个电炉子，烧点水。晚上留一个人在那儿守夜，陪着音响等等各种设备，里面那些白床单什么的，窗外朔风吹得呼呼响。“不可能”乐队在小城越唱越响，他甚至成了那里摇滚界“教父”一级的人物。但心里还总是缺点什么。除了痴迷摇滚，那时他没事还常常整天整天泡在网吧，不玩游戏也不聊天，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遨游世界”，世界之大之丰富让他惊异也让他着迷，20出头的他想：这里装不下我了。终于有一天，他决定舍弃小城的拉风生活，到北京去。临行时候，他一个朋友问他：你去北京要干嘛？他说“我要当明星。”朋友哈哈大笑，他也大笑。笑声中，他心里是有一丝不忿，几分认真的：“我试一试怎么了？我凭什么就不能当明星”？2020年，他的重唱计划《一首歌一个故事》里，他讲到《悟空传》是他写的最快的一首歌，从接到要求到写完，一共就用了20分钟。他说可能是今何在那段文字太过生猛，他过目不忘。他说那是年少时他读过最多的一本书：“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我的心那么狂野，再多的冒险，一定都能翻越。3.已经记不清楚我从哪里来/忘记了为什么而存在——塑料袋那是2002年的冬天，最初几天住在他乐队的替补鼓手家，鼓手和女朋友在大兴，也是初到，刚刚开始奋斗。朋友的房子小，一张床、一台电视机就占据了家里的绝大部分空间。他睡在墙和床中间的缝隙里：一床被子放在地上，对折之后钻进去，盖住折在上面的部分。三天之后，他觉得自己必须出趟门了，目的是传说中的三里屯，到了他才知道三里屯有多远。他背着吉他，挨个酒吧问人家要不要歌手，不知多少次的拒绝后，在一家正在装修的酒吧得到了试唱的机会，“好，你给我个吉他，我就是王子”。老板确实也被打动了，给他开了一个价：一天50。他唱完后打车回家，计价器上显示：55.每天唱50赔55的日子他唱了10天。结果就在这10天里面，遇到了大地乐团的小宁、陈刚，他从大兴搬出来，和他们住在一起，日子也好了一点，一天能挣130.一年多之后，他在一个凌晨接到一个醉意盎然的电话，让他明天去某个酒吧找个人。他去了，人没找到，正好碰上《我型我秀》在选拔歌手。听说里面有谭咏麟，他填了表就进去，谭咏麟没见到，只有环球唱片，后来他才知道，环球唱片的老总许智伟就坐在那里。他一头蒙但也不怵，想来都来了，唱就唱呗，让我唱，我就感动你。就这样误打误撞，到了上海《我型我秀》的赛场。第一场比赛的唱完之后，他感觉自己比一起参赛的小孩们好出去太多，看到台下的评委面露难色，他在心里给他们的表情配上潜台词：“这就是冠军吗？再比下去我也不觉得其他孩子唱得赢他了，那怎么办呢？”他想不该是他这个年龄跟小朋友抢机会。节目组还要求大家集体编一个舞蹈，他就更有点抗拒，他是摇滚歌手哎，......这怎么可以？这二场比赛他就退赛了，理由是，合同上写的16岁到25岁，而他已经25岁半了。然而节目组看中了他的音乐，邀请他留下做音乐监制，帮忙把第一季忙完。3个月过去，在一片欢呼声中，张杰成为那届的总冠军。选秀结束后，他也接到那通非常正式的邀请，环球唱片的总经理洪迪和上腾娱乐的总经理蔡志行，坐在酒店大厅等他，跟他说“我们需要你”。那是2004年，中国音乐界很特殊的一年。2004年，也是网络歌曲横空出世那一年，《老鼠爱大米》和《两只蝴蝶》红遍了每一间街角的音像店。这年年底，还叫赵健的他，窝在上海我型我秀选手的宿舍，花三个月的时间把23首流行歌曲拼在了一起，做成了一首《刺激2005》，之后，用赵英俊的名字发在了网上。赵英俊的名字来自赵本山的小品：“我叫赵英俊，男，今年35岁了，弧括，实际年龄跟长相有误差，不细看问题不大，属于表面老化”。然后买了张机票回老家抚顺过年。赵英俊走进抚顺一家网吧，里面正播的歌就是《刺激2005》。一夜之间，这首歌火了，在很多年的时间里，歌曲的下载量都相当可观。但歌红人不红的命运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同时参赛的张杰、薛之谦都越来越有名气的时候，他的搜索量为量，那首歌他一分钱都没有赚到。赵英俊说那时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他想起自己看过的一个国外环保纪录片，有一幕非常震撼，满街的破塑料袋呀，什么颜色都有，像遍地的花瓣，但又是一片狼藉，一阵狂风吹来，全飘向了空中。他觉得在漫天飞舞的塑料袋中看到了自己：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不再有一分钱的价值，可你，除非烧了我，让我消失于这个世界，否则你别想改变我，因为就算你将我掩埋，200年后，我也依然是我，绝不降解，绝不投降。我最擅长等待，总会有那么一阵狂风吹来的，带着我飞向远方，那里有我幻想的一切美好的东西。赵英俊就此写了一首歌，就叫《塑料袋》，他说这可能都是我目前为止，写过的唯一一首不是命题作文的歌曲。写完了之后，这首歌便在他硬盘里躺了十年，再穷他也没想卖掉。四十岁那年，赵英俊回顾来路，说自己在30岁之前，是个特别叛逆的人，浑身都是刺儿。4.你们不要妄想将我掩埋/总会有阵狂风带我离开——塑料袋其实在上海那几年，单从生活上来说，他日子过得也还算滋润，吃得住得都不错，在电台当主持人，有公司有女朋友。一个偶然的机会，杨庆导演给他在电影《夜店》演了一个角色。在这部电影里，他遇到了自己感觉更厉害的人：徐峥、张嘉译、李小璐等。而徐峥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演员休息室里，赵英俊和乔任梁弹吉他清唱的场景。这让他意识到“世界上有些人真的是有音乐天赋”。少年时在小城录像厅对电影那种不管不顾的热爱又被点燃了，他说我觉得不行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要是这辈子不回北京搏一把，我就后悔了。他给自己设了一个时限，辞掉在上海的所有工作然后收拾箱子，又一次来到北京。。到北京，赵英俊租个房子住进去，结果整整两年的时间，他什么露脸的机会都没有，收入就是靠给薛之谦的音乐当制作人。他说在他艰难的时候，薛老板很是慷慨义气，每次给他报酬，总是要比别人多一些。顺便插入一点题外话，在赵英俊去世这天，薛之谦也上了热搜。有人说他在赵英俊得癌期间有情有义，倾力相助，也有人翻出他过去的那些不堪，说他无非是想蹭热度翻红，吃人血馒头。网友晒出证明澄清称赵英俊做手术是薛之谦签字的，他们的共同好友也痛斥后者，说薛在赵英俊生病期间满世界为他买特效药，几乎都成了半个癌症专家。薛之谦的确有过不太好解释清楚的黑料，但我相信人心幽微复杂，亦有良善明媚，你我，每个人都是。也更相信，真正的纯然的爱得到的回馈，也一定如是。情比金坚的情义，赵英俊值得，薛之谦也值得。如赵英俊所说，他很擅长等待，徐峥拍《泰囧》时，邀请他做电影配乐和主题歌，由此他走上了“写命题作文”之路。这条路竟然出乎意料的顺畅，曾有人这样拍胸脯：“只要请了赵英俊写歌，这部电影一定票房大卖”。“票房神兽”一称由此成为电影圈的传说。这个称号并非浪得虚名，除了现在还在上映的《送你一朵小红花》（16亿票房），《港囧》（16.13亿票房）的主题曲《清风徐来》，《唐人街探案》（8.23亿票房）的主题曲《唐人街》，《火锅英雄》（3.7亿）的主题曲《世界上不存在的歌》，《缝纫机乐队》（4.56亿票房）的《都选C》和《塑料袋》，还有《煎饼侠》（票房11亿+）等等都出自他手。当初他那首《塑料袋》金志文听了后说：哥，把这首歌给我吧，我太喜欢了，可是当时他已经在《缝纫机乐队》乐队里给这首歌找到了归宿。在他的重唱计划启动后，金志文终于唱到了这首歌。赵英俊说，小文高亢惨烈的声音，整歌最后一句，把我震到缺氧，眼泪不自知的流下来.....。他接着写道：永远别怀疑自己的初心，一切不如意也许都是因为你站错了位置，摆好了飞翔的姿态，等待那阵狂风把，飞去那遥远的未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在《清风徐来》中，他又唱：顺流而上，海阔天空。他解释：别那么倔强，顺势而为，一切都会变得美好。有些时候，时过境迁，那些执念留在心里就好，回头看看，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但是也有不少人对他有质疑。
5.顺流而上，海阔天空——清风徐来他几乎所有的歌都是给电影写的，在《塑料袋》之后，自己连一首正经的单曲都没发过。一方面你不得不佩服他“尤其擅长写命题作文”，另一方面总有人质疑：“身为一个创作者，你怎么都没有一点自己的表达”？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自己很坦然，说：可能在某些音乐人眼里，我是个很没有风骨的人。但我也有过有风骨的生活，年轻的时候也是摇滚青年，只是现在很享受这种工作的状态和态度。他也觉得挺乐：“自己做专辑得自己花钱，给电影写歌还有人给钱”。给人写歌的确给他带来了不菲的经济收入，但是你如果听了他的话，以为他就是为了赚钱，那就大错了。易小星至今还感慨于赵英俊的慷慨——那首让无数人湿了眼眶的《万万》，差点白送给他。徐峥比易小星更早见识到他的慷慨：“你去求他做一件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不会像别人先谈一个价钱。他以朋友的方式完全无偿地付出，你就不相信这个人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居然还不收钱。”但赵英俊真的没收钱。对赵英俊来说，赚钱不是最重要的，身份被认同或者走红与否也不重要，他更想寻找的，是一种在音乐中的共性。33或者35岁前，他记得自己是个愤怒青年，搞乐队的时候他和所有人一样，追求个性，想发出自己的呐喊。突然有一天，他觉得那不是艺术——打哪儿指哪儿不够酷。它太简单了。他发现共性的东西才难：“总有一种情绪，一种动容，是会让所有人感动的吧？我要找到它，用我的个性把它包装起来。那才是我能带给这个世界的作品。”从此他真得不再为自己创作。他说自己，“就像一个寿司店的老板，我从来不会给自己做一顿寿司吃。你今天来了，我就用我全部的手艺做最好的料理给你吃。但是没有客人，我绝不会给自己做一顿料理。”但是一个寿司店老板，一定是用了很多的时间，花了很多的心思，才做出了让人口水止不住的料理。每一个触动人心的作品，无论它以怎样的形式呈现，一定是融入了自己的经历、血泪、生命。是的，唯有生命才能抵达生命。6.“别和往事战斗，我们不是对手”——《守候》所以，也才能像马未都所说，那些电影情节可能都模糊了，但里面的歌还记得。《守候》差不多是他歌曲里最受欢迎的一首歌。这首歌是王宝强导演的《大闹天竺》的主题歌，接到王宝强电话的时候，他以为王宝强要找他写一个印度风格的“大王叫我来巡山“之类的什么神曲啥的，所以去的路上满脑子都是”亚猴奔”之类。到了工作室，王宝强跟赵英俊说了一个自己的，真实的故事。他才明白，王宝强为什么要拍这个电影。赵英俊说：原来他也要自己被原谅，他也要与自己和解，而我需要用一首歌，为这种难以名状的伤悲找一个出口。王宝强的故事深深击中赵英俊，赵英俊写出的歌则让王宝强每每听都泪流满面。听到这首歌后，薛之谦一直想唱自己的一个版本，用赵英俊的话是“哭着闹着满地打滚”地想唱。2020年，他的重唱专辑企划开启后，薛之谦直接开工编曲去了，最早开工，交货却是最晚，赵英俊说，我可以想象编曲老师、混音师等都经历了他怎样的折磨。可是，无论是谁，若可以唱出压在心底自己想表达却不能的情愫，有什么样的折磨不可以承受呢？“总有人要远走，总来不及挽留.....总有人要厮守，还剪不断离愁......别和往事战斗，我们不是对手”“别和往事战斗，我们不是对手”。我相信在这样的话语里有这三个男人的过往人生，过往人生里那些说不出的叹息和痛、悟。儿听到歌声那些泪流的人，在那一刻，也一定是彼此慈悲与懂得，在歌声里，只有在他的歌声里。还有《渣》：.......只记得你越是容忍，我就越是残忍我还是那样一个人，只是最近长了些良心把和你那些曾经，定义为爱情.......原来陈年的亏欠，像皱纹越来越深你若还是爱我那个人，伤不愈合是因为有恨这首歌很多人听了，也会唏嘘不已吧，无论是其中的”我“， 还是其中曾经的“你”。短短几句话已是一个呼之欲出的故事，拼了劲性命都呼之不出的，是不见踪影的那个人，是随着渐渐觉醒的良心越来越沉如山海的\却无处安放的亏欠和思念.....，只能是虚幻的寄托：“如果下辈子能重逢，接住我性命”下辈子？啦啦啦啦啦......。他说：当我们不能原谅自己的时候，便会掉入一个巨大的漩涡，唯一能救我们的，是我们所亏欠的人对我们的迁就，但如果他不在我们这里了呢？我们心里的歉疚便会每天膨胀，压在胸口无法呼吸，怎么办呢？没办法，你只能尽量往前走，将那些亏欠埋在心底，拍拍自己的肩膀，告诉自己，他如果在，会原谅你的。可是，会吗？不会吗？他说：“情爱里的仇，都是别人帮你报的”。7.与我谈笑风生那个可遇 而不可求的事情——清风徐来我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人和我一样，一遍一遍听赵英俊的歌，被旋律打动，更被歌词打动。写《妖铃铃》的主题曲时，陈可辛对他提出要求，说女人通常都比较迷信，求神拜佛的，其实大都是因为爱而不得，或是生活苦涩，希望能有神明保佑自己过得好一点，所以要欢快，像过年的舞曲。赵英俊避开了“上帝、基督、佛祖、先知、圣母、观音，如来”他知道这些是很多人真心信奉的信仰，他不能冒犯，所以主歌写的都是些孙悟空，钢铁侠什么的，就像很多迷信的女孩子一样，管他什么神仙佛祖，都拜拜没坏处的。听到副歌会发现，歌中到处拜拜的女人，是一位单身的独立女性，“保佑我貌美如花，保佑我赚钱养家”。但一个人孤独寂寞了怎么办？“保佑我久旱逢甘霖，还能快刀斩乱麻”。他说这是最曼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解答。的确都很听起来都很欢快。然而到结尾，这才是真正的解答：“保佑我的心再不会痛/还能爱上别人家/保佑你下辈子擦亮了眼/娶的是我不是”。悲伤和深沉来得如此淬不及防。我想也只有真正深情和通透之人才能有这样的创作和表达吧，尽管他表面看起来那么嘻嘻哈哈。他的歌曲故事和画面感都很强，《方的言》里，没有用任何一个地方的方言，他想到的是：因为有人为了能更好的生活，而去了远方，这才是你最初听到别的方言的真正原因。“车站曾经是小酒馆/有缘拼桌在你对面/你说的话总是要转弯/听不清姓方还是姓范”小的地“方人更有尊严，活出个样子给自己看”韩红最喜欢这首歌，几次和他说在午夜听得泪流满面，赵英俊说，我想这应该和她是从小地方走出来来到大城市打拼的经历有关吧。岂止是韩红会被打动呢，那些山高路远，千里迢迢拎着行李，倔强地面对着未知地将来的人，听到这首歌都会有所触动吧。赵英俊唱的，又何尝不是当年的自己呢？很多人说，赵英俊是个音乐鬼才，我想那只是因为他那么热腾腾、深情而善良的活着。不，活过。所以，在《潘金莲》里听到了他的悲悯，在《唐人街》里听到了思乡的八千里路云和月，在《妈咪》里听到了成长........。在《这就是命》，听到了宿命，也不止是宿命。8.没有遗憾也不算完整/起起落落的才是人生/”——《这就是命》2020年，他写到：有种感受特别强烈的，就是总觉得自己有些歌，值得被再唱一遍的，就像每首歌的背后都藏着一个故事，换一个讲述者，便会有不同的感受，熟悉且意外。所以，他开始了重唱企划：《一首歌一个故事》，那么多好朋友热烈响应：薛之谦、大鹏、张杰、韩红、王源，还有陈奕迅、张信哲、萧敬腾等等，阵仗之强大，让他觉得受宠若惊。做这个企划时，他已经病得很严重，这件事，与他是一个很久的心愿，也是对此生做一个交待,我认真走过，爱过，唱过。想起他曾安慰好想唱他《守候》的薛之谦，你急个毛线，等一等，找一个好的契机。契机就这样来了，竟这样来了。他们都用极了情去唱，录歌的时候，好几个人都泪流满面，几度录不下去。因为歌，也因为想起他的命吧？他们在唱他的命。这就是命。胡海泉像是赶早集的人，一听说就立马赶来，选了他的《这就是命》。这句话常常被成功者当作谦辞，被失败者当成借口，被无数人喟叹了无数次。可到底什么是命呢？穿上新买的毛衣 就下起了大雨/明明是我的奖金 却颁给了Tony/都说生活总会有惊喜/为何总是委屈了自己/也许我人生的字典里/就没有好运气这就是命？他说，不，这不是我歌曲要写的观念和态度。他的命运观从来是“不管遭遇怎样的残忍/也像最初那样的真诚/这就是命/没有遗憾也不算完整/起起落落的才是人生/”“从没觉得自己聪明/但我相信老天会公平/每个路口都有红绿灯/只要我等一等/这就是命/尽力而为就无愧于心”他把这首歌交给胡海泉翻唱的时候，有了更多感慨，说：“仔细想想，我在有意无意间，早早就写好了自己的挽歌。”这就是命，他认。但是，从来他要认的命是“尽力而为，无愧于心，这就是命。”即使是比“奖金给了tony要残酷一千倍”的命，他也要这样认。今日我们才知道，《送你一朵小红花》竟成了他送我们的最后一朵小红花，再去听这首歌，更觉得是那么独特和忧伤。创作这首歌，他是不断服了止疼药才完成的，那时他心里一定早有准备，不知是不是也当成是给自己的挽歌？以往他给电影写“命题作文”，觉得歌曲要有自己的灵魂，太依附于电影，便失去了野生的能力，所以，总坚持歌曲不能离电影太近，这甚至几乎成了他刻在身上的信条。但是这首歌破了他一直坚守的规矩。他说;”当韦一航和马小远鲜活的出现在面前时，我才打开了对这个故事和电影的地图。”电影中的他们和现实中的他，都是那么鲜活的却又去日无多的绝症患者，他自问“难道电影里的章节和人物的行径，不是比生活更生活的比喻吗？”歌曲完成后，他交给导演韩延，韩延惊喜感慨万分：”这首歌在我手机里播放了近500次。今天，请潇洒哥接受我一躬到底的致谢。”“犹如我们在生活中跨过的一道又一道沟坎，翻过的一座又一座高山，听着酸，也听着疼，间奏的吉他像一个转着费劲却奋力在运转的齿轮，拉扯着，嘶鸣着。我爱这首歌，就爱这部电影一样的爱。”这也正是赵英俊对自己彼时生命的表达吧，他自己对这首歌也很满意：”任何时候翻看，都会想起来一个作品为什么长这个样子，很像人生，运气也好，宿命也罢，回头看时，都那么美好”.“洁白如雪的沙滩啊/风平浪静的湖水啊/那些真实的幻影啊/是我给你的牵挂”，他是多么爱，多么不舍这个世界啊。
9.送你一朵小红花开在那牛羊遍野的天涯奖励你走到哪儿 都不会忘记我呀他生病后，有个叫卢正雨知道了，立马就哭了，哭抽了。赵英俊安慰他：“没事啊，没事”。赵英俊不让他跟任何人讲，卢正雨说我们就不讲，不讲，只是难受。卢正雨说：”英俊他有很多很多好朋友。大家都爱他，那是真正的爱，不是社交咖的那种爱。他的通透、睿智、善良举世无双。他带给我们很多很多”。这些话，一定也回响在他很多朋友心里。他去世后，一众人发悼文怀念他，印象最深的来自马未都，这两个看起来年龄、行业都相距不小的人，却是心有灵犀的好友。马未都说：“我在江湖游荡多年，亲疏远近不是靠尽调而是靠直觉。.....英俊心直口快，灿烂如婴。初次见面就阳光明媚，如高山湖泊，清澈见底，这也是我们爷俩投机的根源。”灿烂如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词，然而莫名觉得能有神会。不由想起耶稣说的那句：”让小孩子到我这里来,不要禁止他们,因为在天国的,正是这样的人”。懂得人自懂。马未都在文章最后还说：“听听他的音乐吧，也许他在音乐中曾经不经意间告诉过我们什么，那可能就是人生的真谛。”这也是我最后想说的话，他去天国，听听他留在尘世的音乐吧，那是他生命的流淌和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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